书接上回
春莲喝完小半碗玉米面糊糊,懂事的洗干净碗,把碗放好,从土缸里抓满满一把苞米粒到院子里,看见大黄狗尽忠尽责,趴在不大的小土墙院门口守着家,而几只老母鸡优哉游哉院子溜达,觅食。
大黄狗见到春莲,兴奋的站起身,不停的对春莲讨好卖乖的摇尾巴。小春莲将手中的苞米粒往地上一撒,老母鸡兴奋得围上前,争先恐后的啄食。
春莲好动贪玩,追着鸡,撵着狗,跑得不亦乐乎,惹得狗**飞,好不热闹。春莲追够了鸡,撵够了狗,就踩着脚后跟,翘起小脚尖,扭动小屁股,绷直双腿,仿小脚女人走路姿态,围着不大小院又跑得了几圈,热得小脸绯红,汗珠不停往外冒,不仅衣服没汗水浸透,连头发全也被汗水粘住,嗓子干得冒烟,一头钻进屋里,拿起放在锅台上葫芦水瓢,从水缸里舀出半瓢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个够,涨得小肚子胀鼓鼓的,吧嗒吧嗒嘴皮,使袖头抹抹嘴皮,擦去嘴角沾的水渍,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她极想找小伙伴玩,便走到土墙小院门外,左右望望,平时一起玩的小伙伴不知去哪儿了,一个人也没看见。有心想去桂奶奶家玩,可桂奶奶这会准在忙,因昨天看见有人找桂奶奶帮忙绣活。
别看春莲年纪小,却兰质蕙心,聪明过人,知道不能去打扰桂奶奶,会耽误桂奶奶干活春莲转身回屋,脱鞋上炕抓嘎拉哈玩。玩得兴起时,忽听不隔音的土墙外传来沙哑烟嗓声,道:“他二婶;今天镇上逢大庙会,你怎么不去逛逛?”
一个年轻的女声道:“那倒得出空呀!家里事情一大堆,做也做不完。”
沙哑烟嗓声道“你就是个勤快人,里里外外一把手,二塄子找到你真是享受老福了。”
“他是享福了,我却每天累得跟孙子似的。”年轻女声不住嘴地抱怨着。
沙哑烟嗓声道:“家家都这样,老爷们都被我们惯坏了,却还不知足。”
“可不是嘛。”年轻女声道:“下辈子再投生,我一定当爷们,把这辈子亏欠的,下辈子补回来。”
“你把这辈子过好就得了,别想下辈子,因谁也说明清楚下辈子能投生啥。”烟嗓声继续说道:“他二婶,你忙吧!我得赶紧去打一斤酱油,等会拌豆芽菜,没酱油可不是味。”
“行,快去吧!”
院外随着脚步声远去,恢复了寂静。
屋内的春莲抓了一会嘎拉哈后,感觉很是无聊,双手支撑着,眼神投到窗外,看着碧蓝天空,动开心思想让娘带她去大庙会玩。大庙会不但热闹,还卖很多很多好吃的,看大戏还不用给钱。
春莲喜欢看大戏。但年纪小,听不懂戏词,无法评价戏台上的角儿唱得好坏,单纯喜欢角儿的扮相,一个赛一个的美,跟年画一样稀罕人。
想去大庙会,自然没心情再玩抓嘎拉哈。她哧溜下炕,套上搭扣小红布鞋,走出屋,撒腿跑出土墙小院门,直奔大地,远远看见身穿打着补丁,头顶遮阳草帽,挥锄头垄地的余大脚,就敞嗓门喊道:“娘,今儿镇上逢大庙会,我想去玩。”
余大脚抬起头,看着跑得满头是汗的春莲,假装嗔怪,满口山东腔道:“我这边忙得脚打后脑勺,没闲工夫带你去玩。”
“我想去嘛。”春莲任性的嘟起小嘴。
“我还想玩呢,这地里活谁来帮我干?”余大脚是典型土里刨食的农村妇女,嗓门大,金性格直,说话直来直去,不会转弯抹角。
“我帮你一起干嘛。”春莲走进地里捡拾石头,拔杂草。
余大脚打心眼里舍不得春莲干活,赶紧道:“这么大的太阳别在这给我添乱,回家去。”
“我想留在这陪你嘛。”
“你这闺女可真犟,不知道你像谁。”
春莲撒娇地叫了一声:“娘。道:“我不像你我还能像谁。”
余大脚一听噗嗤乐了,道:“等一会回家吃了饭再说。”
“好耶!”
春莲等余大脚垄完地,回家,从水缸里舀出半盆水,端到余大脚眼面前,道:“娘;洗手。”
“嗯。余大脚答应着,洗干净手,问春莲道:““咱们做点什么吃?”
春莲想去大庙会玩,当然觉得吃越简单越好,免得耽搁时间。于是对余大脚道:“不做了,锅里有苞米面糊糊,再热两个苞米面大饼子,咱们俩就够吃了。”
“成。”余大脚热将苞米面糊糊和苞米面大饼子热透,从咸菜缸里捞出一个腌透的苤蓝,细细切成丝,倒上几滴香油,拌均匀,端上炕桌和春莲吃饭,一天两顿饭,一定要吃得愚卓儿,吃的不愚卓儿,那就亏待了自己。
吃完饭,春莲抢着洗碗拾掇。
余大脚对着旧镜子,使篦子把头发篦得光溜溜的,在脑后盘个髻,插上银簪子,换一身干净衣裤,掩上屋门,拉着春莲的手,走出土墙小院门,朝十里外莲花镇大庙会走去。
大庙会其实就是大集市。庙;最初是指供奉神灵尤其是祖先神灵的建筑,小商小贩见到庙里烧香的人多了,就唯利是图,在庙外摆起各种小摊赚钱,久而久之就叫会了,人们也渐渐习惯的称之大庙会。
十来里路对腿脚麻利的余大脚、小春莲来说不算远,溜溜达达,没多大一会就到了莲花镇。莲花镇不大,总共只有两条街。街面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嘈杂声声。余大脚先带春莲看了一会踩花跷,又看了一阵变戏法,见收钱的汉子走过来,赶紧转身离开,到别处转悠转悠。没走多远,春莲眼神就被五颜六色的小风车吸住。她拿起一个颜色鲜亮亮的小风车,铆足劲地对着吹了一口气,小风车随着气息滴溜溜转了起来。春莲喜欢得眼睫毛都乐开了花,对余大脚道:“娘;给我买一个嘛。”
“这玩意纸糊的,玩不了多大一会就坏了,咱还不如买点其他别的有用的东西。”余大脚拉着春莲的走就要走。
“娘;给我买一个嘛。”
“不买。”余大脚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
春莲嘟起小嘴,
露出一脸的委屈。眼皮耷拉着瞅着地面,一脸委屈状。
余大脚见卖糖葫芦的走过来,哄着春莲道:“我给你买一串。”
“不要。”春莲拒绝得干脆。
余大脚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心里搁不住事,看见春莲一直站在风车摊前不走,就把所有的嗔怪写在脸上,蹙眉呵斥道:“你是不是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被拍花子拍去可别怨我。”
余大脚吓唬着春莲,春莲没言语,默默的刚要跟余大脚走,卖风车的摊主拿出一个风车递给春莲,对于大脚道:“闺女喜欢,你就给她买一个玩嘛,又不贵,才一个铜板。”
“怎么不说送给我闺女一个玩呢。”余大脚数落着卖风车的摊主,看春莲是真想要风车,便手伸进衣兜掏了老半天,铜板还没掏出来,忽听不远处传来锣鼓点声。
春莲把风车还给摊主,对余大脚道:“娘,那边已经开始唱大戏了,咱们快走。”
余大脚问:“你不要风车了?”
“不要了。”春莲回答的果断,看大戏比买风车重要的得多。
“你这闺女真是一会一个主意。”余大脚假装嗔怪道。拉着春莲的手,往大戏台走去。
所谓的大戏台就是居住附近的,又喜欢唱一曲的戏迷搭起来的简易台子。平时这些戏迷你拉一段,我唱一曲,几个小时下来都尽兴而归,不取任何报酬,权当玩票了。不过玩票归玩票,逢庙会有角儿来演戏,得要先拜访这些票友,若得不到这些票友认可,角儿就吃不开,没有票友抬戏,角儿也成不了角儿。
此时;戏台上的角儿正唱着《谢瑶环》。春莲人小个矮,离大戏台远了只能看见闲人后腰眼,若想看清楚戏台上的角儿,只能挤到戏台前。她人小机灵。拉着余大脚的手,灵巧地从黑压压的人群缝隙中挤到戏台前,双手攀着戏台边沿,踮着脚,伸长脖子,睁大水灵灵、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戏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角儿各个扮相美得无法形容,尤其满场灵动的又小又尖的脚,犹如娘端午节包的粽子,极美极俊,透着灵秀轻盈,让人忍不住多瞅几眼。
余大脚是土里刨食的女人,习惯了地里农活,对看大戏没有瘾,可看可不看。陪着春莲看了一会就想走,然而春莲没看够。余大脚对春莲道:“咱们走得了,别总在这一个地方耽搁时间。”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