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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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连胤轩暗哑,没有将他的讥讽听进去,一身萧索,“她死了,哈哈,她死了!”他陡然张狂的笑,一把抓起夏侯玄的衣襟,墨发飞扬,眸子凌厉忧伤:“她死了,我让你们整个夏侯族给她陪葬!”

站在暗处的映雪心头一惊,被他狂乱的模样弄得心口闷痛,一声“不要”正要脱口而出,却陡见得银面反手一抡,与酱袍的连胤轩对打起来,厉声道:“连胤轩你算什么东西,当日联手抗敌,枉费我视你为英雄豪杰以为英雄所见略同,今日才知你不过一拿不起放不下的混蛋,弃了她又不肯放过她!而我夏侯族被逼到今日这一步更不需你赫连的怜悯,有本事你就将我们夏侯杀个片甲不留,让我们从此不能东山再起,但是你不要忘了,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你现在在我海州境地,我要杀你同样轻而易举!”

说着,对连胤轩步步紧逼起来,带着某种怒气。

“为何不好好保护她?!”连胤轩俊颜伤痛,吼了一声,边打边退,让两人一黑一酱的身影由半空跃上屋顶,再各自栖在竹梢上,迎风而立,“楚幕连的心头肉不是医好了她吗?为何不让她好好活着,带着她云游四海,归隐山林?她需要这样的生活!”

夏侯玄的墨色身影如只苍鹰挂在竹梢上,勾唇冷笑道:“你以为在你那样伤过她以后,就可以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继续过她的生活?连胤轩,你可真该死啊!永远都只为自己着想!”

连胤轩抿唇不做声,长身玉立栖在竹梢头,酱色的袍摆迎风翻飞。

夏侯玄又冷道:“今日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她?直到现在,爱是不爱?”

已从暗处走出来,站在廊檐下静静望着在竹梢头的映雪心头一紧,全身都冷寒起来。她紧紧盯着连胤轩的表情,屏住了呼吸。银面为何要揭她的伤疤?她的伤口才刚刚愈合,她已打算把他忘了呀。

却只听得夜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连胤轩始终不肯出声。

“她现在已经死了,你都不肯说吗?”夏侯玄追问,眸光一闪,看到了站在廊檐下暗处的她。

“带我去看看她的墓碑。”酱袍男人终于出声了,站在竹梢如履平地,负手而立,威仪自生。

“连胤轩你真该死,今日我就取你首级为她偿命!”夏侯玄似是被说怒了,身子借助竹杆的弹力飞身过来,凌厉出掌,招招致命,却是将连胤轩往竹林外面逼,将他逼出小屋的范围。

映雪听着远处两人的打斗声,轻轻唤了一声“墨玄”,螓首软软靠在木柱子上凝思。墨玄这又是何苦呢?这样的试探这个男人心意只会徒劳无功的。从他赐她那杯毒酒开始她就明白他的心意了,她是没有解药的,因为这个男人永远不会爱她,只会爱他的绛霜。

这一次的相见,只会将他们两人拉得更远,她看开了,看开了,她说过,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她会忘了他的脸。

忘了吧,这样的相遇很好,她会在一次次的心痛中忘记那张脸,直到有那么一天,她可以望着那张脸笑,告诉他,我过得很好。

她转身,折足走进那间小屋,在妙手回春的尖叫怒骂声中撑着腰去捡那些被她摔得满地的碎片,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而后等扔掉那些碎片回来,她对床上不肯停止漫骂的婆婆香袖一甩,对她使了催睡沉香让她安静,再为她掖掖被角,放下帐子。

他永远不会知道她白了发,不会知道,她即将为得不到他的心而香消玉陨,永远不会知道的。

楚幕连在宇文大军的帐中做了养马饲马的马夫,穿着脏兮兮的军装,满脸的乌黑,一身的马骚味。昔日干净得不沾尘土的楚幕连不见了,消失了,现在的他能蹲在战马旁就着乌黑的脏手啃干粮,能对那些牛粪马屎眉头都不抬一下。

自从连胤轩登基,南疆的局势一直很紧张,宇文的军队日日夜夜处在惊慌中,时时刻刻戒备赫连军的突袭。而目前,赫连军已将他们快逼出南边关口,宇文军无时无刻不在逃遁,而他这个马夫,无时无刻不在忙碌。

索性,他现在已由最下等的马夫做到了宇文祁都的专署马夫,见到宇文祁都只差一步。只要见到了他,能摸进他的帐篷,偷那颗白玉珠应该不是难事。

“映雪,你一定要等着我。”他墨发未挽,杂杂乱乱披泻,正一手拿发黄的干馒头一手端着草根汤果腹。在营中的两餐都是这样,情况好的时候有干粮,不好则吃草根,偶尔局势恶劣的情况下一日还只有一顿,所以现在的他,已是瘦骨嶙峋,眼窝深陷。

但是如果不用这样的方式,他根本接近不了这个宇文祁都,他想,所有的屈辱都只是暂时的,只要拿了另外一颗白玉镇海珠,他就可以带着映雪和她的孩子回到莲绱,过没有尘世烦扰的生活。

“哑巴,你还吃什么吃!”有个魁梧的小将气势汹汹朝他走过来,鞭子一挥,恶狠狠打翻他手中的草根汤和干粮,“主帅要出营了,你还不去准备战马,竟然蹲在这里吃!老子叫你吃!叫你吃!”叫骂着,鞭子也一鞭鞭无情抽打在楚幕连身上,呼呼作响。

楚幕连吃痛肩膀瑟缩了下,但只是望了那个穿盔甲的小将一眼,没有躲闪也没有反击,咿咿呀呀沙哑回应了几声,跑进马厩去牵马。

这个时候,穿铜色甲衣,配大刀的宇文祁都也朝这边迈步过来,沉声道:“这个哑巴是几何来的?何以本座以前没见过?”

楚幕连正牵着马走出来,听他如此问,只是很卑微的低着头,没有看他。

“报告主帅,他是刚刚调过来的马夫,手脚勤快,擅长饲马,又是天生哑巴闷声不响,很是埋头苦干。”

“噢,是吗?”宇文祁都淡淡瞧了眼楚幕连高高瘦瘦的模样,没有再问,跨鞍上马,继续道:“既然本座的战马都由他饲养,那这次他就随本座出征吧,营中之事且听副将安排。”

“遵命!”小将颔首抱拳领命,又道:“只是主帅,赫连军一直对我军虎视眈眈一逼再逼,您这次带兵只身前往海州,末将怕……”

“怕什么?”魁梧的宇文祁都高高坐在战马上,一身威风:“连胤轩初登基根基未稳,并不能一呼百应,而这次他又亲自带兵出征海州,简直就是天赐我良机让我报这一口恶气,恰好云雷国又愿意助本座一臂之力击退连鹰的军队,所以只要这国门一开,连胤轩他就不敢动本座一根寒毛!”

说完,马鞭一扬,扭头对身后的楚幕连道:“快跟上,即刻动身去海州!”

“……”楚幕连一直低着头,默默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而海州五里地外,赫连军的帐篷在荒地上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白色的帐篷一个接一个,一排接一排,密密麻麻。

连胤轩坐在主帅营里读云坤从京城来的飞鸽传书,剑眉平展,不置一语。云坤在给他报平安,只道宫中一切安好,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在亲自为他挑选七十二妃嫔,充盈后宫。而京城蛰伏的乱党,并未有动作,但仍需君主早日回宫。

他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卷起塞进信鸽脚上的信筒里,走到帐外将信鸽放飞。

“主帅,右肩王已领兵在三里地击鼓呐喊,直呼您出营!”通传兵急急跪地禀报。

“呵,他倒是按奈不住了!”他冷冷一笑,跨鞍上马,走在前头:“待本帅会会他去!”他的军队在城外扎营两日,银面并无出来迎战,而那一夜,银面也从此消失不见,没有让他的夏侯军将他在海州城内生擒。

倒是这个老奸巨滑的右肩王,从他扎营在此起,就三番四次的夜袭,妄想派人阻断他的粮草路运。

说起来,他从做皇子起就对这个右肩王心生疑惑了,只因那年是他说服连胤韬将他送往岷山静养,迫使他和他的母妃分开,而不久前苍月质子失踪的事又太蹊跷。这件事要不是他答应过苍月老君主寻回这个质子,恐怕两国早已兵戈相见战火纷飞。

“停!”行到两里处的沙场,他举臂喝令,让他的大军停在原处与夏侯军遥遥相望。

夏侯军出城了,枣红色的军服红了一大片,气势并不输他的赫连军,只是,他的心仍止不住惊了下。因为他没想到,西门会上战场。

是的,西门上沙场了。第一眼他就看到了这个师弟,习惯一身白衣的他今日穿着银色盔甲驾着战马站在右肩王身边,冷冷望着他,竟有一股说不出的英明神勇来。

而银面,右肩王引以为傲的私生子,没有出现。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冷冷瞧着面前的两个人:“没想到我们再次相见是在这里,西门!”冰冷眸光对着西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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