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禾激动地扶住季少君的双肩,颤声道:"季少君,季少君,你真棒,你挺过来了,你真棒!"
"..."
又是几声低喃从季少君的口中传出,可欣喜中的苏心禾反而没有听清,她将耳朵凑近了季少君的唇畔,想要听得更真切。
"你...不准...离开..."
季少君吃力地抬眼,知道自己正被苏心禾搂着,他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她和他始终还在一起,她没有放弃他!
"不离开...不离开..."
苏心禾没有仔细去咀嚼季少君话中的意思,到底是不离开商会,还是不离开他?
不过病人糊涂之时说出的话语哪能当真呢,她当然会顺着季少君的话说,宽他的心。
像是得到了保证似的,季少君满意地勾唇,绽放出一朵奇迹的笑颜,顿时让那整张苍白的脸焕发出如朝霞一般的神采,平添了一份娇人的神韵。
季少君终于挺过去了,苏心禾心中悬着的大石倏地一声落地,她的神经蓦然放松,直直地仰躺在了浴桶内,脑袋靠着浴桶的边缘,呼出一口长气,
刚才,她多怕啊,她多怕那双倔强的眸子再也睁不开,她多怕季少君永远地离开!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纠结着,拉扯着,季少君所受的痛让她感同身受,连她的呼吸似乎都跟随着他一起疼痛着。
在知道季少君对她存在的感情之后,她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有被触动?
可是,在那一瞬间,在季少君凄美一笑,似乎在对她做着最后的告别时,她的心竟然泛起丝丝疼痛,那是什么感情?
同伴?朋友?或是其他?
在那一刻,她只想紧紧抓住他,抓住他生命的绳索,不放手,绝不放手!
疼痛似乎在一点一点地消退,那银针已经完全染成了暗色,季少君的神志也一点一点地清明过来。
他虚弱地抬眼,眼中却闪着坚定的光芒,对着苏心禾轻声道:"别...别离开我..."
苏心禾心弦一颤,目光倏然一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这是赤-裸-裸的表白啊,如果说先前她听到的一切,还可以装糊涂不去面对,那么,现在呢?
面对现在的季少君,她应该说什么?
苏心禾呆怔半晌之后,默默地拔着季少君身上的银针,刻意忽略了这个话题。
或许,这只是季少君病糊涂了才说出口的话;
或许,他清醒了之后就会忘记今日的事情;
或许...
苏心禾的沉默被此刻的季少君理解成默许,薄唇微扬,勾成一个旖旎的弧度,奇妙的心思如海绵一般在心中慢慢地膨胀,她也是喜欢他的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那微勾的弧度慢慢扩大,扩大,绽放成一朵绚丽的朝阳。
季少君清醒之后已经被送进了木板房里,因他的身体状况比较特殊,所以,一人住一间,而苏心禾为了避讳,也没有亲自照顾着他,以免再生误会。
这几日照顾着季少君病情的人都是田大夫,虽然田大夫不能理解苏心禾的行为,两个热恋中的男女不是应该焦不离孟吗?
为何那时的亲近又变成如今的疏远,难道是她看错了吗?
不会的,那两个人,心底明明还是有情意的,或许还很少,或许还需要时间的培养,但是,苏心禾的态度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
罢了罢了,田大夫摇了摇头,如今的年轻人啊,真是让人搞不明白啊!
可是没有了苏心禾,那季少君就忒别扭了,前几天她还能哄着骗着,让他好好喝下药,可这两天,他硬起脾性来就是不依。
病人就像小孩,很多时候都是需要哄的。
但她却不是那个能够哄得了季少君的人,苏心禾将这个差事交到她的手上,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这不,眼下这祖宗又不吃药了,田大夫捧着药碗站在一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苦劝道:"季公子,还是喝了药吧,身体是自己的,病好了可比什么都好。"
虽然季少君的病情是有所缓和了,但除了定时喝药汁,还要配合着针灸,所以,这个差事才会落在她的身上,谁叫苏心禾只将那针灸的方法传给她了呢?
本来以为是学到了,现在才知道,那是揽了个不讨好的差事。
此时,田大夫才暗道苏心禾的狡猾,怪不得,那时教她教得那样爽快,原来,是早就想到了后招。
唉!
田大夫在心底轻叹一声,谁叫学别人的手短呢?
即使受尽白眼,她也只有硬顶着头皮上,可怜她一张老脸啊,今儿个是丢在这疫区了。
"苏心禾呢?"
季少君双手抱胸,坐靠在床头,一脸地不妥协。
那天他虽然有些迷糊,但和苏心禾应该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他清醒了,苏心禾反而不来了?
还派了这个老女人来...季少君打量着眼前的田大夫,审视的目光从上看到下,直看得田大夫浑身不自在,握拳贴近唇边假咳了两声。
这季少君的眼睛可真是有毒啊,被他这一看,田大夫感觉自己就像那待宰的羔羊,正在被他的目光凌迟一般。
下次,下次苏心禾再拿什么医术来诱-惑她,她也绝不妥协,这块烫手山芋,她要极早地抛回给苏心禾。
"苏小姐在忙..."
田大夫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老实地答道。
苏心禾确实在忙,大夫的数量当然赶不上病员,一个大夫要同时顾忌多少个病员啊,那可真不是一般地忙。
"忙完了让她来看我..."
或许是发号施令惯了,对着田大夫,季少君也是一贯的口吻,丝毫也没有觉得不妥。
这疫区的情况他也大概了解,苏心禾只要没事,他也不会一直霸占着她,如果能早一点忙完这里的事情,他们就能早一步回到宜州,到时候...
到时候他们的事也能早一步办,一想到这,季少君的心里就甜甜的。
那时,苏心禾算是默许了吧?他应该没有会错意。
不过,他还要和苏心禾谈谈条件,她家里的那三个男人,如果让她一齐休掉,倒真是显得他这个大家公子不尽人情,更何况影飞还怀着苏家的骨肉...
季少君眉头深锁,这倒是一个问题,如何才能让苏心禾只爱他一人呢?
或许,他应该一步一步来,欲速则不达!
他要让苏心禾了解到他的好,苏家如果与季家联姻,那么两家的财力联合在一起,在商界一定是所向披靡!
在外,他可以帮她扩展家业;对内,他也一定会做个贤良的夫郎,帮她管好这个家。
那么,他就先做她的正夫吧,如此才能明正言顺地管理那三个男人!
只要他入了苏家,相信苏心禾的心一定会放在他的身上,到时候,那三个男人,他会一个一个剔除。
没有了妻主的宠爱,想必他们也呆不下去了吧?
如果他们能主动退出,不让他动手,那就更好了!
季少君兀自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似乎那苏家正夫的位置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他已经看见了美好幸福的未来!
"季公子,这恐怕...这恐怕..."恐怕很难!
田大夫细细斟酌着话语,却还是没有敢说出这最后的两个字。
苏心禾特别交待过,不是到了死亡边缘,绝对不要来找她,不然,以后,就别想听她再念叨现代医学经。
虽然"现代"这个词田大夫不甚了解,但每每听苏心禾道来,也知道那是个好东西,至少她从来没听说过,医者学医似渴,有新兴的医法简直让她两眼放光。
如果以后再也听不到苏心禾的现代医学经,估计她会想撞墙的。
所以,季少君这边,即使她心里再不愿意,即使她很想拔腿就走,但也要坚持,坚持!
看季少君现在的样子,已经服了几天的药了,外加针灸,身体慢慢地好转了过来,他是死不下去了,所以,苏心禾那边,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只有她,只有她背上这个包袱,任劳任怨地做下去!
"恐怕什么?"
季少君俊眉微挑,斜瞅着田大夫。
难道苏心禾还不愿意来见他?或是别人拖住了她?更或者是眼前的田大夫刻意阻挠?
想到这个可能,季少君的脸色更沉了。
"没什么..."
被季少君这样一瞧,田大夫心中一颤,手上一抖,药汁就溅了出来,顺着她的手滴落在地,形成暗色的水渍。
季少君不愧是混迹商界的精英,那一瞬间,田大夫感觉到沉重的压迫感,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好犀利的一双眼啊!
如果苏心禾真的娶了季少君,怕今后的日子也不轻松!
"季公子,药快凉了,还是先喝了吧..."
药汁溅在手背上已经温凉,季少君再不喝可就冷透了,到时候还不是要麻烦她再温一次,她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我不喝!"
季少君摆了摆手,似乎见不到苏心禾就是不会喝下这药。
"季公子..."
田大夫的眉毛都快要皱成一条线了,为难地看着季少君,这差事真不轻松,她现在愁,很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