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跳起反抗了,但却是消极地反抗。
他逃了,逃得远远的,逃得所有人都找不到。
他没有积极地去争取过,去面对过,去与母亲讲明说理。
所以,这一次,他心里仍然有些胆怯,即使他已为人父,他也怕自己没有面对母亲的勇气。
而苏心禾能陪在他身边,无疑给他心里打了气,他也要让母亲看看,他嫁了一名怎么样了不起的女人。
这个女人疼他、宠他、爱他,并且在今后的人生里,会永远地眷恋着他。
他终于拥有了幸福的生活,母亲会为他祝福吗?
"好了好了,快去吧!"
焰冰一手抱着苏纤尘,一手拍了拍影飞的肩膀,沉声道:"别怕,天塌下来,有我们一家人顶着!我就在门外候着,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苏家的人!"
影飞笑了笑,眼神扫过焰冰,感激地点了点头。
苏纤尘的小眼睛也一眨一眨地对他闪着,像最美丽的小星星,让他的心中刹时便充满了宽慰以及感动。
他有那么多支持他的家人,他是最幸福的,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还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呢?
"走吧,不管在哪里,我们都陪着你!"
苏心禾牵起了影飞的手,坚定地看着他。
前方不管是高山险阻,还是莫测风云,只要他们紧紧地握住双手,就什么也不怕!
找到这处地方,确实花了水怜月不少的功夫,不过好在江南毕竟还是她的地盘,在这里浸淫了那么多年,要找一个人确实不难。
虽然水无痕的这处住所极致隐蔽,也不惹眼,但还是让她给找到了。
水怜月略微有些不自在地坐在这个狭小的正厅中,她的眼光四下打量着。
当然,相较于段府的奢华,水府的阔气,这里的正厅小得出奇,颇显得有些寒酸。
老旧的房梁,陈旧的摆设,屋顶的暗角甚至还结起了蛛网。
阳光静静地投射其中,空气中的粉尘肆无忌惮地乱舞着,她轻轻嗅了嗅,似乎还有点潮湿发霉的味道。
水怜月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这里,就是水无痕的居所?
看来,他这几年在外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嘛。
想着想着,水怜月倒是生出了几分信心。
既然水无痕这样穷困潦倒,那么,对于她现在伸出的救援之手,他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不过,让她略微感到诧异的便是,这处宅子虽然不起眼,也相当地寒酸,但那通传禀报的家仆却不太一般,而且看她那行走的步伐,应该是个练家子。
这让她心里渐生疑惑,这五年在外,水无痕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又是与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可容不得水怜月细细揣想,影飞与苏心禾的步伐已经在门廊处响起,她略微理了理衣摆,依然不动如钟,两眼平视着前方,气定神闲地等着接下来要到来的人。
在要跨进门槛的拐角处,影飞顿了顿,苏心禾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俩人便相携着跨了进去。
水怜月一直静静地看着,她想看看水无痕的出场会给她怎么样的惊讶?
当她看到一个女人与他相携而出时,那亲密的姿态,那无间的默契让她微微皱眉。
虽然她有想过,在这几年的生活中,水无痕不可能一直独身一人,可他就选择了这样的人吗?
这样空有一付样貌,没有家世,更谈不上拥有家产的女人?
"母亲。"
影飞对着水怜月淡淡地点了点头,母亲的容貌没有改变,只是眼中流露出明显的鄙夷让他心中顿感不快。
他突然发现,他已经不惧怕她了。
有苏心禾在身边,他充满了信心,他的妻主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女人,其他人在她面前都相形见拙。
他的母亲虽然一身锦衣华服,但冷情冷心,比起苏心禾来,她什么也不是。
这样的母亲,凭什么用那样的一种眼光打量着苏心禾?
水怜月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眼光更是肆无忌惮地瞟向苏心禾,看来,这个女人果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倒是她的儿子...几年未见,那成熟的风韵,内敛的风华,举手投足间的沉稳,确实能让女人心动。
怪不得,怪不得段筝只见了水无痕一面,便被他给吸引住了,看来她这个儿子确实是个宝,到了哪里都会有女人喜欢。
眼前的这个女人一身寒酸的穿着,住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她根本给不了水无痕优越的生活,那么,就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及时将自己的儿子拯救出这个牢笼,这样的好事又有谁能阻拦呢?
"影飞,不给为妻的引荐一下吗?"
苏心禾倒是大方地笑了笑,她不是没有注意到水怜月轻蔑的眼神与嘲讽的嘴角,没关系,她对她也没多大的好感。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作为一名母亲。
这几日里,她忙着做事,焦头烂额,确实没顾得上打理自己。
无极宫里的那一身白衫换了下来,她也是随意地挑了些普通的布衣穿着,倒真没花心思打理自己。
而在水怜月面前,她是故意收敛了气息,将那一身功夫掩了去,所以感觉上与普通人无异。
"母亲,这是我的妻主,苏心禾。"
影飞一把拉过苏心禾,眼神柔柔地对她一笑后,自豪地说道。
是的,他以苏心禾为荣,嫁给她,是他终生的幸福。
如果人生能够重新选择,他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喔。"
水怜月不甚在意地拂了拂衣衫,根本无视苏心禾的存在,只是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无痕,在外胡闹了这么多年,该跟母亲回去了吧?"
对于这样眼高于顶,过份自负的人,苏心禾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打算。
这里,毕竟还算是她的地盘,而这个女人来到这里便趾高气扬的,丝毫无视她这个女主人的威信,她似乎应该好好教育这个女人什么叫做礼貌。
当然,是在尊敬长辈的前提下。
不过,如果这位长辈连自己也不会尊重自己,那么,她对她的尊重是不是可以大打折扣?
"该不该跟你回去,礼貌上是不是应该先问过他的妻主,也就是我啊...母亲大人?"
最后一声的称呼苏心禾的音调微微上扬,不会表现得太过分,又恰如其分地挑明了彼此的身份。
她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影飞走到了主位之上,她淡淡地理了理衣裙,素手一拍,思海与思风便鱼贯而入,在她与影飞,以及水怜月的面前摆上了一杯上好的香茶。
茶香四溢,顿时满室飘香。
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香味沉沉,优雅中带着一丝清幽,是品茶之人的上上之选。
这些昂贵的东西,水怜月虽然并不太喜欢,但依然会收藏使用,与那些名流世家聚在一起时,才能显示出她的身份与品味。
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也能享用到上好的西湖龙井吗?
水怜月不禁重新估量起了眼前的女人。
"而且,我的夫郎如今不姓水,从我娶他开始,他便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影飞;水家的人,我由始自终就没有看到过...您现在才来叙这母子情,不嫌太晚了点吗?"
苏心禾言语犀利,目含精光,那话语中浓浓的指责让水怜月曾经的所作所为无所遁形。
曾经,是她将自己的儿子像货品一般地送给别的女人。
影飞逃离了水家后,她也从来未找寻过他,似乎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一般。
而眼下,她竟然又重新找上门来,难道不是另有所图吗?
没有人会相信她如今的好心只是为了认回这个离家出走了五年的儿子。
"影飞?"
水怜月略微有些诧异地看着水无痕,"这些年在外面,你竟然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吗?"
没有经过她的允许,水无痕竟然私改了自己的名字,这让身为水家一家之主的水怜月颇为恼怒。
但转念一想,如果水无痕真用自己的真名在这江湖中混迹,被人知晓了,那还不是丢了水家的脸吗?
细想之后,水怜月稍微释怀了一点。
"嫁妻随妻,影飞现在跟着妻家姓苏。"
眼见影飞被水怜月的话语逼迫得一脸为难,苏心禾便代为回答了去。
看来水怜月是抓住了影飞的弱点,知道对于母亲的话,他从来就不会反驳,这才仿若发号施令一般地问话,她倒真忘记了她眼下是踏在谁的地盘上,是否该轮到她做主?
"姓苏?笑话!"
水怜月不由地小声嗤笑道,"我水怜月的儿子,没有经过三媒六聘,没有祭拜过水家的祖先,就嫁了人...对这一点,我绝对不会承认,苏小姐!"
苏心禾看来并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就凭她短短几句话,虽然看似无伤大雅,可句句都是冲着她而来,看来,是真和她对上了。
不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的来历,水怜月心中一下没有了万全的把握。
没听她言语时,只当她是个任人揉圆捏扁的软柿子,穷光蛋;可从她的谈吐与气度来看,又远远不是那么一回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