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一刻，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似是有话要说，吃力的让顾莼心生不忍。



上前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顾莼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孩子没了就没了，只要你好好活着，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以为萧语菲是因小产而情绪激动，他自以为是的安慰道。



萧语菲在心中冷冷一笑，嘴角却扬起了一抹虚弱的笑容：“皇上，语菲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成全。”



这样近乎哀求的语气是她很少用的，再加上此时她羸弱的摸样，顿时让顾莼心生怜惜与不舍，下意识的开口道：“你说，我一定答应你。”



“当初为了得到我，你杀了林家上下几百口人，说真的，这样激烈的爱确实是把我吓到了，而我们在一起这六年，你对我也的确好的没话说，所以，我愿意相信你是真的爱我的。但同样的，你的爱太霸道，让我一直不敢接受，也承受着良心的苛责，无法心安。”叹口气，为了让顾莼相信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只能先引出这个人内心的愧疚，虽然做到这样并不简单。



“我想，这就是老天的惩罚吧，惩罚我这个红颜祸水。皇上，我累了，真的。”越发虚弱的身体让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也越来越轻浅，几乎要让顾莼以为，听到的这些都只是他的幻觉。



“你在胡说些什么？”顾莼有些不悦，不想也不愿探究她话中真正的含义。



“就当是成全我，别再拿紫衣来要挟我了。这六年，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最后这一次，就请你放手吧。紫衣只是个孩子，何苦为难她呢？”



“可我若是不为难她，你早就离开我了。”看出她已毫无留恋，顾莼露出了疲态，有些悲哀的说。



“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希望她能平安的长大，这是我最后的心愿，若你是真的爱我，就答应我，好吗？”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萧语菲趁热打铁的继续道。

为了女儿，这是她能做的最后努力，她感觉到意识在慢慢变得涣散，心知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解脱，很可能连顾莼的答案都听不到。但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信心，萧语菲就是相信顾莼不会伤害紫衣，所以并不担心。



老人们常说，处在弥留之际的人往往都能看到事情的真谛，所说所想都是最真实的。可这一次，萧语菲却完全想错了，她低估了顾莼的霸道，以及身为帝王的控制欲和占有欲，造成了适得其反的效果，也间接影响了女儿的一生。



顾莼望着已快要说不出话的萧语菲，沉默着，没有回应。耳边，是女孩细细软软的低泣声，扰的他心烦意乱。



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情况，也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没错，他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他被算计了。



神色骤然冷了几分，顾莼表情不变，道：“如果你真的就这样离开了，我会好好‘照顾’你女儿的。”



这句一语双关的话，不是承诺，而是威胁。只可惜，虚弱的萧语菲已经没有力气去判别这其中的不同了。



“谢谢。”以为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她冲顾莼微微一笑，放任自己一直强撑的意识随波逐流，在最后望了眼女儿哭泣的面容后，终于缓缓闭上了双眼，纤细的手臂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

“娘！”发现萧语菲的异常，萧紫衣惊呼一声，紧抓住萧语菲的手狠劲摇晃，似乎在试图唤醒她。



而一旁的顾莼却异常的冷静，他低头望着怀中女子美丽的容颜，忽然凄凉的笑了出来：“呵，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宁愿死，宁愿放弃女儿，也要逃离我……语菲，你错了。我是爱你，但不会因为爱你而让自己妥协，我只是个自私的男人，对于想要的东西，一定会不择手段去掠夺，就算真的得不到，也不会就此罢休的。你让我的心承受了恨和痛，我也不会让你的灵魂得到安息！”说着，他看向面前惊恐的女孩，眼中蓦然发狠，闪过了一道冷冽的光芒。



最初的时候顾莼的确没有想太多，可他并不是个普通人，生在帝王之家本就造就了他深沉的心计和城府，何况又为君多年，整日置身于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因此对于萧语菲真正的想法，只需几个简单的提示，他便能够一目了然。



这一次，萧语菲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



敢算计他，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



“你安心去吧，朕一定会帮你‘照顾’好你女儿的。”冷冷一笑，看着六岁的萧紫衣，他的语气，如同在宣告着某种决心。

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顾莼在萧语菲面前，自称了一声“朕”。



与此同时，顾莼冷然的眼神，也让处在慌乱中的萧紫衣莫名一惊，无法形容的不安和恐惧瞬间萦绕心间，甚至让她停止了哭泣的举动，抬眼望着顾莼，好似望着自己今后未知的命运，迷惘无助。



……



丰帝十六年，帝之宠妃萧氏的骤逝令陵丰帝性情大变，为政更加残暴不仁，越发沉迷于奢侈享乐，荒淫好色，为兴建宫殿而增收赋税，明目张胆的残杀忠良，视人命如草芥。一时间，整个兰陵王朝人人自危，各方怨言肆起，民不聊生。



至于萧紫衣的命运，从萧语菲去世的那一刻起，便彻底的被改变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