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乃芸清和尹墨尘成亲的日子。
喜宴上,萧紫衣望着自己的儿子和徒弟,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开心和感动,也有对二人最美好的祝愿。不过,除此之外,在她纷繁杂乱的情绪中,还包含了许多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莫名感触。
从过去到现在,她的内心都一直维持着宠辱不惊的平静,即使近几年发生了一些事情,也没有太多的影响到她,一切都还是一如既往,并未出现任何异状。对她来说,自二十多年前接管玄影宫开始,便已将往事全放下了,且每过一年,那些曾经刻在心上的痕迹就会变淡一些,渐渐地,也早已不再清晰。
岁月总是流逝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缘分的深浅很难说,有时只是一个无意的转身,可能就注定了一辈子的相依相伴,而有时即使双方纠缠甚深,感情也不一定能得到善终。这是很奇妙的缘分,却也是最让人无奈的心痛。
视线缓缓扫过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蓦然察觉,记忆中所有的“故人”今日竟集聚在了一堂,刑瑞,尧北天,顾廷晟……
呵。萧紫衣在心中苦笑,觉得这场面很是讽刺。
可能正是因为故人太多,才致使她心神恍惚,仿佛看到尘封已久的许多往事,看到了那些久远的年月,那些有着珍贵记忆,却也有着不堪过往的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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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年前(兰陵王朝,丰帝十年),兰陵帝都。
夜,漆黑如墨,却并不宁静。
在帝都近郊的林家堡内,此刻正四处充斥着男人女人凄厉的吼叫声,而伴随那悲戚的声音,血染的身体也一个个的倒了下来。
生命在这一刻,根本毫无价值。
不知过了多久,林家堡内渐渐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灯火通明的大厅中,一名气质高贵的黑衣男子负手而立,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一脸事不关己却又好像兴趣盎然的模样。而在他对面,还站着一名与他年龄相仿的青衣男子,但相较之下,青衣男子可就显得狼狈多了,不仅浑身是伤,血流不止,且气息还很微弱,甚至必须以剑撑地才能够站直身子。
两人的眼神正无声的交汇着,黑衣男子高傲无情,青衣男子则疑惑心痛。
不过,此刻身在大厅中的并不只有这二人,在角落处,还有三五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围困着一名怀抱婴孩的美丽少妇,少妇绝望着凝视着眼前对峙的两人,脸上尽是凄楚的神色。
“为什么?”长久的沉默后,青衣男子终于虚弱的开了口。
这话,问的是站在他对面的黑衣男子。
而黑衣男子闻言,先是轻笑出声,然后复杂的望着几乎要倒下的青衣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冷漠的对他道:“不为什么,只因为,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朕的权利。”
“威胁?”青衣男子先是一愣,随后才慢慢醒悟,疑惑的神情也在瞬间转变成了深深的自嘲,“草民不过一介武夫,又怎会威胁得到皇上呢?呵,想不到,只是为了这几乎不可能存在的荒谬理由,竟害得我林家堡上百口人一夜之间全部死于非命。上天真是残忍!”
“上天真是残忍?!林智豪,你是在指责朕残忍无情吗?”
没错,这名黑衣男子正是当今的皇帝,凌丰帝,顾莼。至于青衣男子,则是在武林中有着极高威望的林家堡堡主,林智豪。
“原来皇上也知道自己无情啊!”他凄然一笑,讽刺道。
“自古帝王,那个不是无情的呢?这一点,你该懂得。不要以为过去朕跟你称兄道弟过,你就与别不同,对朕来说,只要是可能威胁到我顾家江山的因素,功高盖主,恃宠而骄,结党营私,目无王法……所有这一切都必须得连根拔起,彻底铲除。而你林家堡,便是首当其冲的典范。”
“是吗?可林某人并不知道,原来我林家堡还有这等作用。”看着昔日曾与自己把酒言欢的挚友,林智豪深感无力,就连心痛的感觉都在逐渐从体内流失,“是问我一直对兰陵忠心耿耿,也没在任何人面前透漏过你我的关系,甚至暗中帮你解决了很多麻烦都从未居功,什么功高盖主恃宠而骄,简直是欲加之罪。”
“是,你是做得很好,但那并不代表你底下的人也能做得很好。林子大了,毕竟什么鸟都有,这些你是防范不过来的。而你林家堡也不过只是个江湖世家,却拥有一呼百应的威望和富可敌国的巨大财富,作为皇帝,朕怎可不防?所以,最简单也是最彻底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顾莼说的煞有其事,却惹得对面的林智豪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顾莼不悦的瞪着林智豪,问道。
“笑什么?”收起张扬的笑意,林智豪极不屑的看着面前目中无人的帝王,冷冷道:“我笑你的虚伪,笑你的天真。”
“放肆!”顾莼大吼一声,瞬间变得怒容满面。
然林智豪却根本不以为意:“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你居然罔顾我们多年的交情,毫不留情的取走了我林家堡数百条人命,还真是够‘果断’的!说穿了,其实这些不过都是你的借口罢了。你真正的目的,还不就是为了我林家的财富和神秘的家传宝物?事实上你只是个手段卑鄙、为人虚伪的无道昏君罢了!还有,你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因为我不会告诉你宝物所在,更不会让你知道其中有关兰陵兴亡的秘密。而这世上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林智豪的这番话说的毫不避讳,不仅身在大厅的人,就连厅外大批黑衣杀手在内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便让所有人皆为他捏了把冷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