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跟着秦风和凤珍到1808门口,就没有再跟进去,转身进了对面的1807套房,凤珍不经意回头对上文渊的眼神,一泓碧波,点点桃花,薄唇微红,又是似笑非笑。
真欠揍,凤珍感觉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肇事者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无辜地瞥了瞥嘴,关上了房门。
凤珍跟着秦风进入房间。
秦风放下包,脱下束腰的棕色大衣,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问凤珍:“你喝什么?”
凤珍感觉有些热,也跟着脱下桃红色的羽绒服,拘谨地坐在沙发的一侧。
“白开水就行,你有什么话赶快说,我还有事。”
秦风没有计较凤珍这些小情绪,款款走向吧台给凤珍去倒白开水。
“什么事?回家给那个男人洗手作羹汤?”
凤珍再迟钝也听得出秦风话里的讽刺,可她说得又是事实,自己的确要赶着回去做晚饭。
“那又怎么样,再平凡也是我自己的生活,与你无关。”
秦风扫了眼凤珍因为情绪波动漾红的脸,五官可以说和自己年轻的时候有七八分相似,对待爱情也和年轻的自己一样,为了男人,甘愿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没有自己的追求。
于是发自真心说起来:“凤珍,二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
凤珍局促起来,秦风戳中了她的心事。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你亲生母亲,我不会害你的,只会想你好,想你在这个世界能立足,而不是一味地靠男人。”
靠男人?没错,结婚前靠阿爸养活,阿爸说没钱供她读书了,她初中毕业就辍学了,爱上李平,他说他暂时不能娶她,阿爸说家里需要一个有力气干农活的帮手,她就仓促地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婚后被那个男人把着腚儿摇,不能哭,还得靠他干农活挣口粮,到窑上干苦力补贴家用,现在阿爸和王学都死了,那个原先说不能娶她的人在她无依无靠时说可以带她走,不仅可以养着她,自己的阿妈和兄弟姐妹他也会帮着供,于是她跟着他来到了城里,她想出去工作,想学东西,因为李平不愿意,她就得无限期没理由的搁浅。
可是这些凤珍不想和秦风说。
“我想你费工夫要我来这里,不是来说教的吧,时间有限,请说重点吧。”
小小的人儿,确故意一副老成的做派,秦风看了想笑,不过为了照顾凤珍的感受,还是忍住了。
“把你丢下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一直压在我心里二十年,寝食难安,我在孤儿院长大,”陷入往事回忆的秦风,此时明艳的脸庞渐渐显出惆怅,“孤儿院的孩子嘛,你肯定想不到,我们最缺的不是食物和衣服,是安全感,而那个男人长我十岁,像大哥一样,给予我最多的关怀和呵护,我就傻乎乎地以为这一辈子都会这样,满心欢喜地给他生孩子,表面上我以协议相要挟,说生下孩子就去上海追寻我的舞蹈梦,其实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和他一辈子相守,好好过日子了,这协议不过是要他有些紧迫和压力,对我再好些,再好些……”
秦风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乌黑发亮的眼睛里有水光隐现,继续说道:“可是,男人啊,就是那么猴急,我还没出月子,就迫不及待地和别的女人好上了,说不定更早,我还蒙在鼓里,以为凭着我们所谓的爱情可以地老天荒……”
秦风的声音越来越低,凤珍试探性地问道:“因为这个男人背叛了你,所以你要把我丢掉?”
秦风调整了一下坐姿,依旧仪态万方。
“怎么会,别人家的孩子刚生出来都皱巴巴的,像小老头似的,可你不一样,你生下来纷纷嫩嫩的,眼睛大大的,鼻头翘翘的,像个洋娃娃,可爱极了,我当时因为那个男人的背叛,一时间无比心痛和气愤,就决定带你离开。”
“为什么不把我留下?”
秦风冷笑:“不可能,你是我的骨血,为什么要留给那对奸夫**!”表情狰狞。
凤珍定定地盯住秦风:“可是你最后还是把我像小猫小狗一样丢掉了,不是吗?”
秦风表情开始变得痛苦,“我也不想的,当时抱着你,因为走得急,身上没什么钱,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而你当时一直哇哇地哭,路过一座桥,被风一吹,我就意识到如果带着你,走到最后我们娘儿俩说不定都会死,但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再回去,那座桥离村庄不远,天还没黑透,不远处也有人走动,你的哭声又大,一定能引人前来把你抱走,与其跟着我生路未卜,还不如把你留下,给有心人抱养去……”
“既然是不得已,为什么过了二十年才来找我?”
秦风眼神闪躲,想要避开凤珍的质问。
“凤珍,我辗转到了上海,这二十年算是没有荒度,如今有了自己的公司和事业,我现在有能力给你一切,希望你能跟我回上海,我们一家人一起生活。”
呵——
“一家人?你丢下我的时候有想过我是你的家人吗?”
“凤珍!我说过了,我是不得已!”
“不得已?不得已就可以将自己亲生的女儿丢下?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不是我现在的阿妈把我抱回去,我也有可能被野狗啃了!”凤珍气愤地吼道。
“凤珍,我……”
“而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何过了二十年才来找我?这么多年,你难道都没有想过我如何了,过得怎么样?是死还是活?”
秦风被凤珍一连串的问题逼到墙角,百口莫辩。
是,她承认,过去这二十年,她虽然在心底深处愧疚和思念,但始终没有动过回来寻找女儿的念头,如果不是……
“凤珍,不管怎么说,我们是母女的关系是事实,我也有心要补偿你,我真的希望你能跟我回上海,开始崭新的生活,与你过去在李家沟以及现在的,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你会变成一个公主,住在漂亮的房子了,每天有司机车接车送,对了,还有你的儿子,将来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包括你,我也可以把你送入高等院校,你想学什么妈妈都可以满足你,请专业的老师一对一授课……”
“够了!”凤珍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精致美丽像名贵的瓷器的女人,嘲讽道:“然后,一步步变成像你这样的女人吗?冷血,无情,自私!我不稀罕!”
凤珍抓起自己的羽绒服,拿起包包,夺门而出。
谁知一出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凤珍的鼻子恰好撞在了某人坚硬的胸膛上,顿时酸痛感袭来,一抹,流血了。
“你怎么走路的,不长眼睛啊!”此时凤珍也不管对方是谁,劈头盖脸一顿骂。
哦呀,怪我喽。
“小姐,是你突然从里面冲出来,怎么倒打一耙!”
这个男人从第一面就不顺眼,现在更是讨厌,讨厌死了!和屋里那个女人混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文渊不知道,一向英俊无双风流倜傥的自己,被眼前的这个留着鼻血,红着眼眶的女人直接定义为“不是好人”
凤珍没有力气和这个男人纠缠,恨恨地跺了跺脚,一手拿着包和衣服,一手捂着鼻子,快速地离开。
留在原地的文渊不禁摸了摸鼻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应该很疼吧,都流血来着。
他敲开房门。
秦风窝在沙发的深处,有些有气无力。
“小辣椒气走了。”
秦风按按眉心,无奈道:“是我对不起她,一时生气可以理解,我不怪她。”
文渊静静地伫立了好一会,开口道:“秦总,不如你先回上海,你们家老谢头不是催得紧吗,你再不回去,估计你们家的天华少爷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
秦风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们家的这些破事还真是瞒不过文大律师,可是,凤珍如果不和我一道回去,即便我先回去,等老头子不在了,我还是不放心。”
文渊指了指自己,一张邪魅俊逸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惑人心魄。
秦风不解,文渊解释道:“你家谢老头命硬得很,三年两载的死不了,依我看,小辣椒倔着呢,要她和你相认,还要听你的话跟你回上海,需要费不少功夫,可是,有我呀。”
“你?她能听你的?”
文渊的自信第二次被打击,要说,这母女俩真是!
“信不信随你!”作势要走。
秦风和凤珍接触下来,觉得这小丫头软硬不吃,还非常护短,如果她真的拿李平的项目去威胁她,估计这辈子都没办法母女相认了,她已经无计可施了。
“眼下,除了信你,我还能怎么样,不过,你打算如何劝服凤珍?”
文渊双手插入裤兜,信步走到落地窗前,“这你就别管了,你只看结果就好。”
秦风:“那我需要做什么?”这么多年混迹商场,秦风知道没有白得的好处。
文渊:“不需要,你回去顺便告诉我家老头子一声,就说我觉得海市风景好,散心还没散够,等我散够了,自然会回去。”
眼前这个文家的少爷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文家在上海有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名下主营服装设计、生产和销售,而她的奇秀设计不过是文氏集团一个小小的合作伙伴,还是看在秦风是文家老爷子旧识的份上。可眼前这文家唯一的继承人对于文氏集团却三推四推不肯接手,这不,凑巧听说她要到海市来办事,只和文家老爷子随口打了声招呼,说要出来散散心,就跟过来了。
“好,不过,凤珍她非常单纯,不懂人情世故,还希望文少爷……”
文渊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讳莫如深:“自然,放心吧,我有的是耐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