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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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放下锄头还没来得急擦汗的凤珍,被从屋内冲出来的陈莲撞得一个趔趄,她怎么会来?

陈莲停下来,歪着脑袋看着凤珍,惨烈的变故没有磨去这个女人的丁点儿光彩,眉眼间反而多出刚毅,别有一番神韵,陈莲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挑衅道:“怎么,你还在这儿装什么苦情女子,李平不是撕破脸要定你了吗!你该做梦都要笑醒了吧。”

自觉对不起陈莲,本想着和陈莲解释,奈何半天没奶孩子了,胸部胀得慌,寄放在邻居家的孩子也该饿哭了,没有时间多说,匆匆洗了把手脸,绕过陈莲直奔邻居家。

陈莲被晾在原地,火气直冲脑门,像是一击重拳打在棉花上,回头深深地看了一样堂屋的窗户,跺着脚离开。

三日后,王学喝下敌敌畏自杀,不治身亡。

凤珍清楚地记得王学走前一晚两人的对话。

“打从相亲见的第一面,我就看上你咧。”

“平白无故地说这些干啥?看,想儿瞪着你笑呢,眼睛弯弯的,像不像月牙儿?”

“嗯,儿子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了,不管以后如何,你是他亲娘,信你不会亏待他。”

“那可不是,我的骨血,疼都来不及~”

“嫁给我,都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对不起你咧。”

“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好日子,你以后不对我乱发脾气,我就开心了。”

“……以后不会了,你……”

“啥?”

“算了,没啥,就是想抱抱你。”

当时,她没有发觉任何的异常,还乖乖地由着王学抱着,体贴他断肢后的郁卒和憋屈。

一身孝衣的凤珍看着王学的棺材缓缓落入土坑,她心里头恨极了,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能苟延残喘地活着,他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和她一起看看太阳,逗逗孩子,一起走在街上不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人,他走了,这个残破的家,再没有一道枷锁能锁住她,对于这用死亡换来的自由,她有些惧怕,有些恐慌,较之没有爱情的婚姻,和李平的相守,似乎在王学死亡阴影下,变成了更沉重的枷锁,会让她不堪重负。

八月的日头烈得狠,即使近黄昏,奔丧的人们依然汗流浃背,想尽早结束这仪式。

就在这时,郭霞冲着人群中的一个女人尖叫起来:“啊,不要抢我孩子,求求你,不要抢我的孩子……”

所有人的视线随着郭霞的指尖集中在一个女人的脸上,凤珍也忍不住看过去。

秦风有些震惊,难道这里有人认识她?仔细盯着郭霞的脸,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上了年纪的农村妇女,她根本不认识她,可是为什么她会指着自己尖叫,还口口声声说不要抢她的孩子?孩子!秦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必须搞清楚这个郭霞,会不会和她当年丢失的孩子有关,秦风打量了一下周围,显然,此时此地不是最好的时机,毕竟是丧礼,死人为大,不能因为自己而扰了入葬,于是默默地戴上墨镜,随着司机离开。

回到车里,秦风有些庆幸,一时好奇下车观礼,却得到遍寻不得的线索,抬头吩咐司机在庄子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来。

这边凤珍看着那个女人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说不出哪里熟悉,怕郭霞闹出笑话,只当她又疯言疯语,示意玉珍看住郭霞。郭霞看着那个女人离去,整个人放松下来,精光四现的眼神又回归涣散,由着玉珍领她回家。

当天夜里,凤珍枯坐了大半宿,如果不是李想晃着白胖的小手儿扒拉她,她几乎要失魂丧魄了,转头对上儿子亮晶晶的眼睛,干裂的嘴唇终于咧开一丝笑容。

“我们的想儿也想阿爸了,对不?”

“阿妈也想阿爸咧。”凤珍吸了吸鼻子,“阿爸说他要永远对阿妈好呢,可是呢……”

“阿爸没有信守承诺,我们要打他小屁股好不好……”寂静的深夜,有泪珠儿弹在小娃儿的额头,小东西似乎也有感知,手脚并用地似乎想要抱一抱阿妈,奈何短手短脚,够不着咧,只能忍着不哭,嗯哼嗯哼地陪着阿妈,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陈莲得知王学的死是半个月后,她承诺李平离婚的第二天,如约和李平到民政局领了离婚证,顺利到李平几乎不敢相信是真的。

“瞧你那傻样儿,我说话算数!”陈莲冲着李平摇了摇手里的离婚证。

李平雀跃的心几乎要蹦出来,不知怎的,眼睛有些湿润,“谢谢你!”

“谢我什么,成全你和李凤珍?哼!”

“不管怎么说,好歹夫妻一场,好聚好散,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帮。”

陈莲深吸了一口气,不无伤感,“好……我走了,再见!”

一身白底橙色碎花的连衣裙,大大的裙摆无意间扫过李平的脚面,李平有些怅然,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一生太短且长,既然下定决心为自己做了一次勇敢的抉择,在还没有山穷水尽之前放弃,李平有信心和凤珍快乐地走下去。

那个代表自由的绿色小本子还没来得急摆在凤珍的面前,王学就自杀了。

李平心里有些乱,王学的离去似乎是凤珍自由的开始,意味着不用凤珍去背弃什么就获得了新生,是应该高兴的才对,但李平却害怕,王学未必不是用这种方式让凤珍永生难忘。

新丧期间,李平不敢去打扰凤珍,只默默地为她结清了自打王学受伤李富贵去世后所欠的账务,他目前能做的不多,工地上传来消息,有个项目找到他,希望他带着一票人揽下,虽说项目不大,但毕竟是他第一个接到的项目,想着凤珍这边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大事了,就连夜赶回工地。

李全友歪坐在藤椅上,新闻联播里正播着祖国各地重大新闻,这是个日新月异的世界,变化之快让李全友应接不暇,幺儿离婚跟这些国家大事相比只能是个芝麻绿豆的小事儿,不值一提了,年轻人的时代,随它去吧,不然又能怎样呢,雏鸟儿翅膀已硬,管不了喽,原先花白的鬓发已全白,老了!

离婚后,陈莲本不打算再回这个李家沟的,要不是那张出生证明遗落在这里,她恨不得这个李家沟还有李平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她的人生里。

路过凤珍的家门口,陈莲多看了一眼,白色的对联刺痛了她的双目,只有家里有新丧才会贴这种对联,陈莲心里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里被剜走。

正在奶孩子的凤珍见到陈莲不敲门就冲进来,已见怪不怪,麻木道:“坐。”

陈莲瞪着凤珍,再看向床铺,空无一人,慌乱道:“王学呢?”

凤珍不明白陈莲为何问起王学,两人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耐着性子回道:“走了。”

“走了?”陈莲追问,“什么叫走了?是不是你又和李平鬼混,气走了他?”

凤珍哭笑不得,“走了就是死了,他死了,自杀死了!”

“轰”这个消息炸得陈莲几乎站不稳,“胡说!你骗我的对不对?”

陈莲感觉天旋地转,一阵一阵的恶寒袭上心头,怎么会这样?!

她不想的,她明明只是借着李平和凤珍的苟且,让王学闹起来,不让那两人轻易得逞,她一丁点儿都没有要他死的心啊,不怪她,一定是他太懦弱,是李平和凤珍这两人逼死他的,不关她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是第十八天了。”

呵,是她走后第二天的事,前脚她还给李平自由,后脚他就解了凤珍的枷锁,多么讽刺。陈莲出言相讥:“入土倒是快!”

“天热,怕身子坏了,不得不早点办。”

“你知他为何要自杀吗?”

凤珍禁不住困惑:“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听你的语气,你知道?”

陈莲绕着凤珍转了一圈,语意森寒:“俗话说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这屋子偏僻,黑漆漆的夜晚,王学没回来找你?”

凤珍脸色苍白:“你什么意思?我……没什么对不起他的。”

“哦?你的身子婚前就给过李平了吧,还有,婚后应该也没断吧,就这样你敢说你没什么对不起他的?”

凤珍心里有亏,颤声道:“你闭嘴!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用不着你多嘴!”

陈莲呵呵道:“那就是承认了呗,所以王学就是被你们逼死的!”

凤珍厉声打断,喊道:“不是!不是!不是……你出去,你出去!”边喊边推着陈莲,往外赶。她不想听,不敢听,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不检点逼死了王学,这些日子她一直借口是王学断了腿,经不起身残的打击,自馁,对生活无望才狠心自杀而死,现在陈莲跳出来,直言出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她怕极了。

“别碰我,脏了我的胳膊。”陈莲厌恶地躲开凤珍的碰触,“我会走,不用你赶!还有,我和李平离婚也是被你逼得,好在我没王学那么软弱可欺,你记住,我们都会生生世世诅咒你……”

“你们离婚了?”这个消息太过震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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