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我和小敏在四名保镖的护送下偷偷溜出酒店向着灵冲机场赶去。

飞行两个多小时，我们到了成玉云山机场，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在那里用完午餐匆匆坐车进了市区。

阔别很多年，成玉的发展速度令人震惊咋舌震撼不已。之前那些陈旧低矮的楼房都已消失，换之而来的是高入云端的摩天大楼，立交桥、城际轻轨、地铁、巨型公交车、大型商场、宽敞路面，等等，完全是一副现代大都市的样子。

我们不敢在街头久留露面，迅速钻进一家星级酒店，登下几间房，稍事休息，想等晚上再去接触王冲他们。

小敏和我在一起，提起很多往事，两人心情突然都不好了。

“妈，你说他们会理睬我们吗？”

我想了一阵，笑着安慰：“当然会，芋儿已经长大成人，说不定早把小芳的事说给父母，你想想，如果他们要知道小芳才是真正折磨死他们父母的罪魁祸首，能不记恨、能不介意吗？再说，他们是你唯一的亲戚，不管以前有过多少误会和过节，但现在你是我的女儿，跟小芳已经完全脱离了关系，所以他们不会迁怒与你。退一万步讲，当初还是我帮他们迁居落户到这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应该对我不会有太大的误解和怨气。所以，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值得相信和依靠的。小芳给过他们所有，也有能力拿回全部，只是还不知道芋儿知情这件事，否则他们难以逃脱小芳的追讨和威胁。我和你对他们没有威胁，反而可以帮助他们逃脱来自小芳的威胁和伤害，所以才说我们是值得他们依靠的。”

小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又问：“这次我们过去，到底要了解什么？小勇已经说了，那块优盘早被他毁坏扔掉了，即使芋儿愿意出面作证，也不足以判小芳的罪，况且那段视频只是虐待辱骂外公外婆的场面，根本没有算计杀害余得水的画面。况且换做是谁也不愿冒着被追究毁掉证据包庇罪犯罪责的风险帮助我们，所以我弄不清到这里见他们想了解什么还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再者说了，证据没有了，人证难以出面，就算我们明知这一切都是小芳所为，但也拿她没有一点办法，芋儿知道的我们全都知道，她不知道的我们也都知道，舅舅舅妈还不如芋儿知道得多，所以我想这次过来是在浪费时间白费心机！”

我说：“小敏，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考虑问题也很全面，但你忘了一些事、一些细节，让我慢慢告诉你。其一，小芳在这边生活过十多年，结交过很多人，做过许多事，她搞过婚外情，还和别人有过孩子，这些痕迹都留在这边，只要我们用心访查寻找，总会发现一些新情况新问题。其二，小芳折磨致死你外公外婆的事，芋儿知道，你舅舅舅妈应该也都清楚，只是为了感激和报答小芳对他们一家的照顾和帮助，所以不愿向外人提及，只要我们深入挖掘一下，可能会有意外收获。其三，余得水惨死路边，芋儿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有没有向小勇说出全部实情和当时情况，还有这件案子是谁主办的，又是怎么草草结案的，余得水家属又为什么闭口不谈这件事的，等等，这些疑问都需要细细推敲和暗中了解。其四，小芳和余得水是怎么离婚的，又是什么原因和状态下离得婚，余家方面又是什么态度和反应，小芳是怎么补偿和劝退他们的，公司员工和领导层又是怎么评价小芳的，又都知道些什么隐瞒了多少，等等，这些问题也需要我们小心排查和走访。其五，小芳是我一手送进公司内部的，从一线员工到车间主任，从部门主管到公司副经理，从经理到副总，她都和谁接触，做过什么，怎么一步步爬到副总位置上的，领导层和管理层还有员工们都是怎么看待这些职务变动和升迁路线的，一路走去，她应该和很多人有过交集，要么是朋友关系，要么是敌对关系，要么是利用关系，总之，在她背后有许多张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关系网利益网感情网，等等，这些问题我们也需要调查了解一番，只有通过大量细致的工作，我们才会彻底弄清楚小芳为人做事方面的细节和疏漏，再综合起来加以分析，我们不难得到一些线索和证据，到时候我们再做出最后判断，如果小芳能知错悔过或者知恩图报，我们可以不予追究，可以当没事人一样，得过且过，相安无事！如果死不悔改执迷不悟，别怪我们不留情面统统公之于众，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

小敏眼睛一转，又有了新的疑惑，小心翼翼地说：“妈，我们在这边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有许多认识熟悉的人，先不说调查走访的事，万一有谁把我们的行踪和意图透露给小芳，这会引来很多麻烦和隐患的。再说调查走访的事，舅舅舅妈方面可能没多少问题，只是公司里面有不少认识熟悉你的人，也有不少见过我的人，万一被他们碰到也是一件很危险很头疼的事。而且小芳在灵冲混得风生水起大红大紫，这边还有许多追随讨好过她的人，万一我们不了解真实情况，在他们身上询问小芳的事，这不等于自杀自投罗网吗？所以，我想得找一些人帮我们打探这些情况，我们是不便于出面露头的！就这样我们也要承担不少风险，如果小芳知道有人在成玉调查她，一定会想到是我们这帮人干的，所以间接透露出我们行踪和意图，这样也是有很大风险的。”

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不停点头鼓励，等她说完，我接着说：“小敏，看来你长大了，学会自己分析问题考虑问题了，你能有这样大的进步我很高兴也很安慰。刚才你说的这番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也戳到了我的痛处。这样吧，我再给你说道说道。第一，我们当然不能抛头露面主动去接触这些人，尤其是认识我们和小芳的人。第二，我们也要做一番梳理，至少要查出哪些人和小芳亲近哪些人和她敌对哪些人和她生疏，我们要找哪些和小芳有过利益冲突感情纠葛的人，没有交集和关系的人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他们不了解我们需要掌握的情况，必须要把重点和精力放在那些仇视和敌视小芳的人群，她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相反地，她的朋友和盟友就是我们要疏远和隔离的人群，只有小心分离绕过这些人，我们就可以最大限度降低被小芳察觉报复的风险。第三，我们还要使些手段以便于尽快查明真相找到证据，比如离间打压利诱威胁，等等，这就要靠吴铮派来保护我们的几位保镖，必要时候还要请求吴铮动用他的关系和人脉，打通成玉官面人物，只有借用这些力量，我们才能在这里站得稳留得住，否则的话只要碰到小芳朋友我们就只有灰溜溜逃回灵冲的份了。第四，如果小芳疯狂追扑过来，我们只能为了保全自己，不得已撕破脸皮正面抗衡争斗了，但我不想这一天很快到来，最好永远也不要发生这样激烈的冲突。可能你们都以为我懦弱胆小或者过于纵容迁就，那是你们误解的初衷了。第一，我不想牵连到吴铮还有你和小勇，但现在看来已经把你们卷进来，而且越套越牢了。第二，我和她都不容易，不管是婚姻还是家庭，都十分地类似，我们过得都不容易，但都努力坚持不肯妥协。第三，还是那句话，她曾经是我的姐妹也曾经是我的依靠和归属，更是生养你和小勇的女人，所以不管她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只要从今往后她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我可以既往不咎，当一般朋友看待，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小敏沉默一阵，情绪有些激动，跟我说：“妈，你没有害人之心，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其他人也都能看得出来，你有这样的心胸和气量，我很感激也很高兴。但就像爸告诉我的，她已经变了，变得陌生冷酷不近人情，变得心狠手辣没有廉耻，变得充满欲望不懂感恩，就算你再怎么忍让迁就，她也不会明白和理解，相反还会把这些当成一种懦弱和胆怯的表现，变本加厉，肆意妄为。她是一个虚荣自恋的女人，也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商人，更是一个淡漠亲情的母亲，在她眼里没有金钱办不到的事情，一切向钱看，金钱至上的想法和原则根深蒂固，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宽容包容，她都觉得是软弱可欺胆小怕事，所以永远没有知足感恩的想法和行动，只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伤害最亲近最关心的人。和她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态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我劝你不要心存侥幸希望她能有所改观，这是妄想，也是痴心，是永远不可能出现的事。”

我不知如何接应她的话，慢慢陷入沉思，沉默不语了。

小敏见我情绪低落又在旁边解劝一阵，我才渐渐清醒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