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萨特驶入村口,已经引来不少村民驻足观望。
但没有停留,继续缓缓驶过。
现在,大部分村民还不知车上坐着的就是广明市委书记欧阳春刚,只听说有大领导要来,站在一旁纷纷猜测议论。
深入村中,欧阳春刚对司机说:“小李,就停这里吧!”
邱平瑞等车停下,迅速绕到对面,拉开车门说:“欧阳书记,要不先去家里歇息片刻吧?”
欧阳春刚摇摇头,对他说:“还是先开始入户吧!”说完,看了一眼高进。
高进会意,急忙对李平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跟在了欧阳春刚后面。
这周围有几家低保户,都在邱平瑞的计划和选择之内,所以并不惊慌,悄悄打通邱光明手机,说出了开始路线。
邱光明安顿一番后,迅速赶来这边。
欧阳春刚在邱平瑞的引领下,首先走进一家,边走边问,与村民闲聊说话。
这家的住房条件明显简陋一些,并不是新修或翻修的砖混楼房,而是几间烟熏火燎非常陈旧的砖木瓦房。
而贫困原因就像邱平瑞事先告知的一样,主要劳动力常年患病,四口人仅靠低保和养羊收入,丈夫糖尿病心脏病缠身,妻子在家劳作,两个孩子都在读小学,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这家女主人一句不经意的话,顿时引起了欧阳春刚和高进的注意。
她说:“在你们之前,邱通侄子已经来过了,还给了二千多块,说是过节慰问,谢谢领导们关心,谢谢大家!”
欧阳春刚瞅了邱平瑞一眼,是在怀疑有人事先交代嘱咐过什么,明显不高兴了。
邱平瑞看到异状,急忙上前解释:“欧阳书记,高秘书长,有个隐情我还没跟领导们汇报,不知该说不该说。”
欧阳春刚冷冷地说:“说吧,最好说清楚!”
邱平瑞犹豫一下才说:“是这样的,在村里我和平海算是条件稍好富裕一些的,也想着过年献点爱心,让困难一些的兄弟姐妹好好过个春节,所以两家商议一下,各拿出十一万,从那一百二十六户困难家庭中选出一百户,每户包二千二的红包,算是提前拜个早年慰问走访一下,所以菊花妹子才误会以为是你们安排提前给的。”
欧阳春刚不相信,当众问贾舒菊,“大妹子,事实真是这样的吗?”
贾舒菊感觉误会了,急忙解释,“各位领导,是我脑子笨犯迷糊,现在看来那钱的确不是你们提前给的,也怪邱通没说清楚,放下钱只说给的过节补助,等我追出去已经不见人影了,还以为是市上领导特意这样安排的,原来是邱家两位大哥行善做好事啊,唉,真是羞死人了,拿了钱却弄混了。”
欧阳春刚听到这话,有些尴尬,差点误会邱平瑞了,急忙说:“呵呵,我错怪邱老弟了,还以为是他找人特地压了话做了工作,没想到,他们两兄弟还在偷偷摸摸做好事行善事,不错,这要比整天拿话哄骗群众的领导要好几百倍啊,在这里我们都不遮掩,还得来点实际实惠的,临近年关,最苦最难的还是你们这类家庭,苦了父母,累了自己,关键是过不了孩子们那一关,不给添件新衣服不行,不给压岁钱不行,不割点肉买点酒也不行,可家里就那些钱,还要看病买种子买化肥,所有开销都指望着,其实很不容易啊!所以,我也借邱老弟的一句话,给你们提前拜个年问声好,你们也不要灰心,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勤劳致富还得靠自己,有困难就找政府,千万别破罐破摔啊!”
说完,从高进手中接过一份鼓鼓囊囊的信封,递给了贾舒菊。
贾舒菊推说不要,在众人的劝说下,含泪收下了两千元慰问金。
之后又去了另一家,也是低保户。
但让欧阳春刚和高进有些恼怒生气的是,这家住房条件很好,是一排钢混结构的平顶楼房,怎么看都不像是困难家庭尤其是低保对象。
邱平瑞早料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也不着急解释,低头跟着走了进去。
这家共有六口人,两位老人,一对小两口,一双嗷嗷待哺的龙凤胎。
留在家中的是两个老人,年轻夫妻都去镇上帮人干活了。
欧阳春刚见到贾尚寿,就握住长满老茧的双手问:“乡亲好啊,我是欧阳春刚,这次专程过来看望大家,提前给你们拜个早年。”
贾尚寿年纪不过五十岁,但已是白发苍苍瘦弱不堪,但精神还好,认定眼前这位就是电视荧幕上经常看到的市委书记欧阳春刚,若不是邱通事先通气,肯定会吓个半死,怎么也不会想到市委书记就在自己面前握手说话,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我认得您,总在电视上看到您,这不是在做梦吧?之前平海家大儿子通儿说您会来,我一点都不信,谁知现在终于见到了,真是天大的荣幸啊!”
欧阳春刚看了一眼邱平瑞,这次是惊奇意外的眼神,随即又说:“我都知道了,你们村能有平瑞平海这样的好老板善心人,也算是一种福气,对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啊?这家外面看着富裕,怎么却没有过节的气氛和条件啊?好房子里都是这样的家具物什,难道是遇着什么变故了吗?”
贾尚寿叹气说道:“镇上领导也总这样怀疑,不知道情况的人总以为我们过得舒服自在,谁知都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了,要不是通儿硬塞给我二千二百块钱,这年算是过不去了啊!”
欧阳春刚有些疑惑,追问:“老叔,到底遇到啥困难了?”
贾尚寿犹豫一阵才说:“大家都以为我七老八十了,其实过完年才满五十,您叫我老叔真是折煞我了啊!唉……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然您来了,我也不怕丢人现眼,向您诉下苦吧!原本我也是有些手艺的木匠,三年前替人做棺材弄断了一条腿,成了半个残疾人,干不了重活,儿子有些癫痫,靠药物控制,从外村讨了一个聋哑儿媳,刚生下一对龙凤胎,顾不上喂养就去镇上收废品捡破烂,家中收入就指望着卖废品维持。儿媳身体瘦弱不下奶,我只好赊欠来一只山羊,这才养活得了孩子。老伴得了腰骨病,只得留下来照顾孙子孙女,根本帮不上儿子儿媳,就这样推一天算一天,也不知道儿子啥时候会犯病出意外,生活没多大盼头了。国家政策好,镇上得知情况后,给我们按上了低保,这才有所缓解。”
欧阳春刚听到这些,又感觉错怪了邱平瑞,心情沉重,悄悄看了一眼高进,从他手中接过三个信封,破例多给了两份,“老弟弟,这些钱你收下,等我回去之后再想想办法,一定帮你找回生活自信,不能再这样挨日子了。”
贾尚寿颤抖着接过信封,闪着泪花说:“像您这样的领导不多见了,你给别人一份,而对我多给两份,这让我如何受得起啊?像我这样情况的人还有,总要公平合理,我就要一份,剩下两份就匀给其他人吧!”
欧阳春刚又推了回去,热泪盈眶地说:“老弟,别管其他人怎么说,给你就拿上,既然听闻你的情况了,我要力所能及做些什么,说出来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遇到其他人再说,能让大家平安祥和度过春节正是我此行的目的!”
贾尚寿没再推辞,含泪收下了。
一行人慢慢走出门,谁也没再说话。
之后是第三家,还是低保户。
路上,欧阳春刚边走边问邱平瑞:“平瑞兄弟,这家具体什么情况,给我打个预防针吧!”
邱平瑞说:“这家的情况也很特殊,祖孙三代,老的都过了六十,年轻夫妻也有三十好几,两个女儿都在读小学。致贫原因就是赌博懒惰还有家暴。贾环玉嗜赌如命,好赌烂赌,脾气暴躁,妻子汪萍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外名声不好,一个好赌,一个出轨,生生把一对父母气出病来,差点双双归西。去年也是这个时候,贾环玉被人追债躲在外面前些天才回来,这次算是不能再赌了,听人说他还不了赌债,被债主砍掉三个手指抵债,左手两根,右手一根,而且都失去了大拇指,所以吃饭穿衣都成了问题,就因为这样村里人都笑骂他是三指赌鬼,名声扫地,人见人骂。在他外出躲债那段时间,汪萍跟人勾搭成奸,已经沦落为村里光棍们的共有媳妇,以出卖色相维持高额花销,和贾环玉的婚姻关系名存实亡了。这也不全怪汪萍,贾环玉败光家财时常毒打虐待她,早已恨之入骨,只是丢不下两个年幼孩子,所以才勉强留在村里。贾环玉父母一个气出了病,一个哭瞎了眼,就等着挨日子推日子,知道都是儿子不争气,所以听闻儿媳在外乱来也不敢出声,因为是她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已无脸面说落指责别人了。”
欧阳春刚听完,没说什么,低着头走了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