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以来，艾薇一直保持着武夫的心态，行为模式也多数靠拳头讲话。

殊不知，既然获得神位，那么就说明她心，技，体其实都是达到神的水准才晋升的。

就好像一流学府的考试，你可以有一两个科特别突出，但同时其他课程至少也需要及格，乃至良好才能迈进门槛。

所以了，运用神念，愿力来协助解决难题，艾薇虽是第一次尝试，但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想想也是释然，否则的话，那些非以武入道的，以精神思想系，职业制造系，晋升的神祗们，岂不全成了渣渣？

比如光明神，其实是凭借思想创建教廷，才走到今天的地位，实际战力姑且不讲，单凭它孤身补天这项成就，就没人敢说它能力小。

哪怕光明神还只是个伪神，但真的等它突破神体这层窗户纸，艾薇在它面前也没什么优越感，诸神平等。

而且艾薇有跟万千古神打交道的经历，在她看来，那些非以武入道的神，各有稀奇古怪的手段，或被动保命或主动下套，实在比堂堂正正的武斗系神祗难对付的多。

这样想想，自己初次尝试忽悠功力就不比靠传教起家的光明神差，也就情有可原。

话说，光明神的眼泪能做到清洗暗影议会留下的精神负面种子，艾薇做到了。

那么，光明神的眼泪还能做到起死回生，艾薇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能做到吗？

眼前这个气喘嘘嘘跟艾薇掰手腕的老头子，不妨试试。

“你愿意死就死吧，老东西。”

想到这儿，艾薇松开手，老者猝不及防，一个用力过猛把刀插到身上。

不过因为拉扯之中造成准头偏差，匕首只捅到肩窝。

“嘎啊啊啊，你竟能破解亡灵之神施予愚民的符咒，看来不是普通的教廷走狗，至少是本部高层......为你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吧！”

老头子嗤笑艾薇的托大，第二刀准确无误地刺入自己心脏。

随后，暗紫的负面能量涌出，萦绕过老头的皮肤，面庞，他非但没有死去，反而皱纹得到抚平，连破烂的黑袍也变得华丽，成为紫色丝绸的法袍，繁复的花纹堪比新国王登基礼服。

只不过，他的皮肤虽然平整了，但颜色却成为靛青色，而法袍上的花纹仔细看来都是哀哭挣扎的人面与骷髅形象，邪异鬼魅。

“我是亡灵大神任命的总督！这座城的一切恶念，都要臣服于我！”

广场上漂浮着若有若无的黑气，都是从艾薇净化的平民身上离析出的，原本难以察觉，但有老头子一声呼号，纷纷聚集而来，与他身上的邪异花纹重合，变得更加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老头子此时简直叼到飞起，宏大的负暗能量形成紫黑的光柱，托着他漂浮半空，这家伙双手高举，充满君临天下的气势：

“以吾黑暗大总裁，荷玛窦之名，叩开地狱之门，吞噬一切光明！”

暗紫的光柱，仿佛成为天地间唯一的颜色，瞬间令阳光下的广场变为午夜鬼域

如果光看他的样子，加上满地跪倒的人群，的确是合格的大魔王出场阵仗，只不过现在面前蹲着一个托腮静观的小萝莉，便很羞耻了：

我就静静地看你装13！

“哥们，一把年纪了还喊出这么中二的台词，你不害臊吗？”

艾薇忍笑揶揄。

先前那种面对混乱平民，有力使不出的状态才是最令她厌恶的，如今老头子大力发飙，吸足了眼球，摆明车马要干上一架，对艾薇来说反倒是最舒心畅爽的情况！

“原以为你只是个小喽啰，但现在看来来头还不小？如此这般，就有了拷问的价值咯。”

艾薇伸出一根手指，朝宛若实质的暗紫光柱蘸了一下，然后伸回嘴里，舔舔舌头：

“蓝莓味，可以再加些糖。”

老头子疯了！

自己现在的实力如果按照旧时代的力量体系划分，强悍堪比八阶亡灵法师，可以说除了魔力不是无限的，和传说中的巫妖不相上下！

而且自己所操纵的还是以蓝月火种为引，从被感染的平民心中酝酿出来的次时代负能量，怎么会被小萝莉当果酱蘸了吃？

艾薇在对手发呆的时候没有再秉承什么风度，这次是整个手掌伸进了紫色光柱，实行全部打包。

刚刚还妖冶的光柱瞬间被包装成铁皮果酱瓶。

“为什么......你究竟是谁！光明教廷中怎么会出现这种怪物？亡灵之神陛下啊，吾等死灵法师的的救世主，您所恩赐的力量怎么会被如此轻易亵渎？”

老法师输得不明不白，艾薇可没时间听他掉书袋：

“能不能别张嘴闭嘴光明教廷，我不过当了几天临时工而已，现在就连光明神本尊都给被我捏圆搓扁，灭了你个小喽啰有什么大惊小怪？”

“就算你口中的亡灵之神，在我眼里也是个投机取巧的猥琐矮地精！现在把你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吧。”

艾薇手指在果酱瓶上一滑，老头子就像食品厂的广告玩偶，全身都禁锢在瓶子里，只在铁皮外面只露出个脸，嘴还挺硬：

“休想让我背叛亡灵之神！”

“呵呵，那就别怪我用刑了......首先奉上一曲忐忑！”

艾薇一打响指，老头的脸被吸回了铁皮罐子，四周的金属圆壁形成完美的立体回音声道。

忐忑这个歌好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真是最适合检验神心神愿在影响心灵方面的威力，特别是当演唱者带着满满的爱意，由衷地嚎叫时......

一夜拷问过后，艾薇放出了口吐白沫的老头，若有所思。

她从老头这边打听到不少东西。

这老头的身份，并非暗影议会的资深狂信徒，半个月前他还是因菲利亚周边小城的一个领主，姑且还算个小贵族。

平民混乱后，老头的府邸被劫掠一空，自己却被绑架起来，送到了首之塔接受传销培训。

在哪里，他见到了亡灵之神，也就是曾经的地精剑圣，并被传授了几手控制人心负面情绪的精神法术。

随后，他就被放回因菲利亚，以一个不起眼的黑衣人身份，暗中引导人们给贵族领主制造混乱。

制造混乱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挑选意志薄弱的平民，在其耳边低语，制造无中生有的谣言，挑动极端情绪。

至于老头子这么做的原因，倒不完全是因为受到传销，而是“亡灵大神”承诺事后会将其所负责区域的管辖权赋予他。

这可是曾经的因菲利亚王都啊，对于只掌管过村镇大小的领主来说，绝对够诱惑，更何况还可以获得不逊于八阶法爷的力量？

平民骚动刚发生的时候，各地小领主对他们可是又怕又恨，如今有机会获得“拿了我的交出来，吃了我的吐出来”，“地主老爷又回来了”的复仇感，的确非常爽！

“那么，原因菲利亚皇室成员被扣押，也是为了送去培训成新的蛊惑者么？”

艾薇继续讯问。

“所有曾经的贵族都会被送去，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合格被放回来。”

老头子忍着严重的神经衰弱交代：

“越是高傲的，瞧不起平民的，对领地收租苛刻的人越容易获得资格，那些贤明的，与平民相处融洽的所谓明主反而不易成功，终究被当成垃圾处理掉。”

“简单来讲就是制造矛盾，制造怨念？”

艾薇了然，这个世界物产很丰富，大多数平民只靠种地和简单手工艺品就能衣食无忧，日常生活毫无问题，一句话概括，民风淳朴！

有了这个大前提，蓝月火种再怎么扩散，当多数人都力量平衡后也终将归于平静，继续过上和平的生活。

比如现在的因菲利亚王城，尽管已经混乱不堪，可是平民们除了做些恶作剧，并没有制造出惨无人道的事情，大多数都保持良知，甚至有秩序转好的迹象。

但是贵族阶层就不同了，他们攀比，斗富，导致自然环境不断被开发，乃至引发人类和精灵的矛盾，他们争风吃醋，贪图美瑟，还搞出奴隶商会这种违背人道的东西......这些阴暗的种子，加上遭到平民炒家后复仇的心态浇灌，才能酝酿成真正的大恶啊。

扭曲一根原本就折痕的铁棍，比起硬掰完整的铁棍容易多了。

“那个绿皮矮子，真打算做恶人的救世主？”

艾薇丢下老头，遥望天边的首之塔。

就在这时，她收到来自琉璃的呼唤！

“艾薇，我们找到了暗影议会的基地，并且发现了一盘很大的棋！”

“他们居然在海底建造模拟都市，而且都市里研究的并非什么超级魔法或武器，而是模拟各种统治体系！”

“我们侵入了几十个海底城的市政大厅，发现他们在培训政客，和试验金融流通模式？这可真是异想天开的举动啊。”

琉璃跟贝露迪的传讯，充满讶异的语气。

这些涉及文明进程的试验，她们在蓝月轮回也曾搞过，特别是光暗琉璃合体后，不光在科技研究方面有兴趣，还注重了人文政史方面的成果。

但她们在蓝月轮回场的试验可以说是失败的。

并不是说蓝月轮回场的神们有多难搞，相反的，正是因为那些神太好说话了！

众神大多无欲无求，闲云野鹤，所以当琉璃提出各自文明形态，他们都能安之若泰地适应下去，宅在方寸之地修身养性。

这样一来，文明的发展进程中最大的变数，矛盾冲突都变得温温吞吞，根本没有做试验的意义。

万万没想到的是，同样的事情杰拉德也在做？

绿皮剑圣依托了暗影议会的特点，虽没有琉璃那么方便的无限轮回场地，但他拿来做实验的对象却不是神，而是人。

人性的缺陷，丑陋，欲望，善与恶的纠结，美与丑的对比，亲情与爱情的取舍......这才是检验文明的最活跃试剂啊！

杰拉德的文明实验，彻底走世俗化的路线，尽管他的海底城比起蓝月修炼场粗陋又麻烦，原始的一笔，但却具有极高的成果转化率。

“谢谢你们的消息，可真是够及时的啊。”

艾薇打了个哈欠，琉璃所提供的“大发现”她刚刚从老头子嘴里问出来，比琉璃早几秒。

不过艾薇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个信息当回事，不就是变着花样的传销课程么？

然而琉璃那边的语气却是非常兴奋：

“艾薇，我们跟暗影议会合作吧？海底城的文明实验有很多有趣的结果，人心可真是纠结的东西啊，多变性比众神丰富十万万倍！”

“但是，目前的海底城其实是暗影议会已经抛弃的废旧试验场，因为我在这里没发现任何守备力量，也没有任何高层亡灵法师，只有寥寥无几的菜鸟在学习亡灵法术基础知识。”

“我相信，暗影议会的核心力量已经转移，带着他们最新的文明成果。”

只要为了搞研究，转眼间就可以跟暗影议会合作么？

艾薇懒洋洋地回答：“随你高兴啦，在你勇闯海底城的时间里，我已经见识到了亡灵之神的新基地，并且看到了他们的文明成果哦。”

“而且就连所谓的文明真谛，我也有了自己的见地......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呢。”

“这是来自更高位面的逻辑天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你要是不信，就自己接着进行没完没了的抽样研究罢。”

艾薇讲话特别高深，听得琉璃都不认识对面了：“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么？”

“没什么，我的心情和你一样，也是发现了文明，或者说哲学级的神力的确有特别强大之处，难怪对面那个成神的家伙也着力研究。”

艾薇继续高深：

“过去的我还迷醉在神之体力，神之技巧的窠臼，但一夜之间，我顿悟了神之心的强悍。”

“你们的文明研究，都是越来越复杂，从每一个人的心态，行为变化入手，实在伤脑筋。”

“但我对文明的理解，却可以用一个字概括，那就是爱啊。”

听到艾薇用特别清晰，中气十足的口吻讲出这个字，琉璃跟贝露迪同时打了个激灵！

这个语气态度，会是出自永远闹别扭的艾薇之口么？

绝对有问题！

然而接下来，对面却是断开了思维连结。

因菲利亚的斗技场上，午后的阳光倾斜。

然而正是因为这种倾斜，避开了横在天空正上方首之塔的遮挡，使得这一刻的阳光成为一天当中最温暖洋溢的馈赠。

按照艾薇以往做派，八成在解决因菲利亚乱象后就毛毛躁躁，动身去冲击碍事的首之塔了。

但这一刻她没有，而是悠闲放松地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款款走近迷迷糊糊，刚刚醒转的老爸，老妈，老妹面前：

“药，诸位亲爱的好久不见，你们的惹祸精又回来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