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古众神的角度看，魔族是毒瘤，教廷是庸医，而自己是迟暮老者。

索性已经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安安静静睡去便好，何必再下猛药，不得安生？

所以无论教廷还是魔族，目前都是他们的敌人。

当然，最有利的情形就是两败俱伤，符合老家伙们一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艾璐缇跟在魔族后面等待时机，也是在找用最小力气达成目标的机会。

可惜她遇到了艾薇。

“这几天行军很无聊，你就给我讲故事解闷吧，东大陆都有些什么好玩的？”

教廷飞行团，一架由运货仓改成的豪华飞艇内。

艾薇和薇吉儿、安妮特等相熟的小伙伴，一起两眼放光地观赏美丽的人鱼艾璐缇。

“我说过我不需要放在水缸里养！”

艾璐缇满眼视死如归，怒视围观的众人。

“那可不行，你这么危险的刺客，还是难得的藏品，用一般方式根本锁不住啊！”

众人中表现最兴奋当属莉切妮：

“我家族有记载对付各类异族的秘术，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水缸中装的不是一般的水，而是特殊配制的“蛟之泪”，对封锁人鱼族有特效。

再加上两根从教廷审判团制式的高强度锁链拴住艾璐缇手腕，让她不得脱出。

全盛状态的艾璐缇，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好在在艾薇的领域中，即使身体恢复完美状态后，也会处于一种没干劲的状态。

肩负补天使命的贝尔塞尤都可以变成废宅，更别说艾璐缇了。

但艾璐缇不是灵体，装不进黄泉领域，艾薇也没闲心专门看管某一个人。

所以趁着“黄泉领域后遗症”还没消失，众人想办法将艾璐缇关了起来。

鲛之泪数量有限，只装了半缸，不过这样一来也让艾璐缇可以露头讲话了：

“知道我是赤月出身，视酷刑如家常便饭，还妄想从我口中得到情报，天真。”

“唉，其实你在我领域中已经说了很多，只不过那时候语气生硬，无趣得很。”

艾薇隔着玻璃敲打艾璐缇脸蛋，一如逗弄水族箱中的玩物：

“所以天真的是你才对，我是真的打算让你闲聊解闷啊，干嘛这么紧张。”

接下来，艾薇把从艾璐缇哪里听过的情报，像报目录一样复述一遍：

除了破坏辉夜计划这项已失败的任务，还有格雷姆锁国的秘密。

当初和艾薇一起由赤月归来的西瓜皮地精王子，就是带着先祖意志执行了锁国。

而这个看似退缩自保的举动，其实关系着众神重返星球争权的大计。

“最重要的两项秘密，我已经替你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打算保密的东西么？”

艾薇的脸，从玻璃缸内部看去，扭曲得偏偏圆圆，分外可憎：

“还是说，真的严刑拷打一番反而更能令你放松，连问问题的程序都不需要了？”

“你想把我拉进教廷的阵营吗，艾薇小姐？这是不可能的。”

艾璐缇侧过面孔，低头只看水缸铺底的装饰沙砾：

“看看你们这帮欢乐无知的家伙，整天傻笑的的样子，实在太愚蠢了。”

艾薇的小伙伴们集体中枪！

“少嚣张，等这边的事儿处理完毕，我就带你去见方舟艾璐缇！”

听了这句话，艾璐缇又怒视艾薇：

“连那件事，你也知道了？”

“是啊，你那段黑暗绝望的记忆，在我的黄泉领域中想重复多少次都可以。”

艾薇不再理会表情变得冷肃的艾璐缇，摆摆手走出房间：

“是和我们一起当个快乐的傻瓜，还是继续迷茫下去，你自己决定吧。”

现在众人所处的飞空艇，名义上是教廷所属，实际上艾薇专享的。

这是她以解决人类联军危机为由，软磨硬泡赖到的奖励。

有至高圣女的身份在，又积累大量感恩值没用，稍微越界一下也无妨。

不过她捕获艾璐缇，以及从艾璐缇哪里得到的许多信息，并没有向联军报告。

首先，前日进攻的魔族先遣小队，只是个斥候而已，不然艾璐缇也没法跟踪。

真正的魔族强者已抵达前线防御阵地，但并不打算进攻。

他们要给后方恢复挖坑作业争取时间。

而那些破坏，其实都是由艾薇拐走谢廖沙引起的。

第二，世界各地的兽群骚动，是远古众神在影响。

一旦人类联军与魔族打到腾不出手，远古众神将借此机会改变世界武力格局。

辉夜计划打乱了远古众神对半兽人信仰的操控，所以成为艾璐缇的目标。

虽然不巧被艾薇阻止了，但他们还有格雷姆做后手。

以上是艾璐缇所知的东西，但格雷姆锁城的具体目标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艾薇没兴趣预测，她现在只想先把亲友转移到安全地带，琉璃的寂静岭。

顺便，这次私人开飞艇外出，还接了安赫尔的额外命令：找回盖妮珂。

这个光明之风到现在也没有音讯。

艾薇口头答应了，毕竟这下她的外出也有了正当理由。

否则一下子把认识的人都带走，难免令人生疑。

现在在飞行途中，艾薇没什么事，又去研究黄泉界域。

那一天艾璐缇中招后，说出许多关于身世的过往。

这些东西并非艾薇问出来，实在是处于黄泉界域中的人太无聊，总要找些事来做。

所以艾璐缇回忆起了记忆深处中的噩梦。

加上界域中其他灵体也同样无聊，居然模拟出了噩梦场景。

那是一片深邃的海底研究所，从仓库舷窗可以看到鬼魅的深海景象。

上百只培养罐子冷冷地排列在空间中，阴森可怖。

透过透明的培育罐外壁，可以看到美妙的人鱼身体。

她们全都那么完美，但也全都一模一样......就是艾璐缇的身体！

由于是出自艾璐缇的记忆视角，所以仓库中的光线晦暗。

艾薇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时有些惊艳，但也立刻察觉这大概是克隆工厂一类。

那时，艾薇好奇地想要更多了解这处记忆场景细节，却被接下来的发现吓到了。

那些培养罐中，有着艾璐缇完美身体的头......全部都是畸形！

肥大的、干瘪的、凹陷的、膨胀的、甚至还有增生出两张以上面孔的......

见过正常艾璐缇的姿容后，猛然看到如此多的异样头颅，对比实在太震撼了！

这些情景照理说是复原艾璐缇的潜在记忆，所以它们不是梦，是曾经存在的真实。

唯一可以欣慰的是，当前视角的主人，应该就是有着正常脑袋的艾璐缇了。

艾薇在又一次感受到这些悚人场景的刺激后，暂停了回想模式。

她想起来方舟艾璐缇，也是只有一颗头，然后连接到精灵母舰上的可怜家伙。

这两位一直在找对方，而且缺失的部分互补，背后到底有什么故事，很令人好奇。

那个方舟艾璐缇自称具有能改变星球地形的力量。

真如她所说，莫非艾薇抓到的这个艾璐缇就是她的身体？

但这么一比较，那副身体便显得太弱了。

另一种解释就是，艾璐缇记忆中的每一个培养罐都是方舟艾璐缇真身的碎片。

可能艾薇遇到的这只艾璐缇，属于正体成分比较多的幸运儿，所以长得人模人样。

其他的怪胎就比较可怜了，勉强达到身体的形似，却如何也长不出完整的头颅。

艾薇越是脑补这孩子的身世，便越觉得凄凉，总有要替她讨个公道的冲动。

艾璐缇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抓她做实验的是什么组织？

培养这么多残次体目的又是什么？

艾薇心中有这些疑问，很好奇，又很压抑。

就像看了一部剧情超虐，又拖着没有完结的连续剧，抓心挠肝地难受。

艾薇把回忆场景停在这个最惊悚的时刻，一直没有继续下去。

因为她前几次已经看过很多遍，后面的记忆也没什么突破性线索。

后面艾璐缇的视角只是在培养罐间乱窜，最后稀里糊涂打开仓库大门，随波逐流。

等在醒来时就是她被赤月教官收养，接受训练的事了。

以后的记忆如果不是很深刻的，灵体们也演绎不出来。

海底研究所的位置、以及它是否已经被海水毁掉，都不得而知。

“穿越前看了致郁的动画不爽，就会打几局游戏发泄，现在看来要故技重施了。”

艾薇在惊悚定格中打了个响指：“灵体们，要是觉得无聊，接下来就陪我玩玩吧。”

那些罐子中的异形艾璐缇，一个个活了起来。

这些都是在原本记忆中没有的，是艾薇临时改戏。

“你们有保存艾璐缇在黄泉界域中恢复最佳状态的资料吧，尽量模仿出来！”

艾薇给灵体碎片下达了命令。

那一天把艾璐缇带进修复模式后，她就很想堂堂正正战一场。

可惜在界域中一切有自主思想的生命都会进入“懒洋洋”状态，一点战意也无。

倒是灵体碎片们，可以接受指令，持续十几分钟的亢奋期，对艾薇言听计从。

尽管它们随着时间过后也会变得“无聊”而消极怠工，但最初几分钟绝对给力。

黄泉界域属于艾薇自己的世界，这里面的各种基本物理规格可以自行设定。

再加上贝尔塞尤对细节进行微调，灵体们模拟起全盛艾璐缇来毫不掺水。

一只只畸形艾璐缇头颅可怖，却拖着娇媚的身躯，以凶残的巨力和速度扑来！

艾薇与当先一头略一交手，便试出其各方面实力高出真实艾璐缇一倍。

“不错，有挑战性！虽然持久力仅有十分钟，但可用数量弥补......”

艾薇咬牙迎上：

“何况我正要恶补的就是爆发和范围打击能力！”

战斗一开始，艾薇就被狠狠压制住。

这没什么，本来艾薇的特性就是很擅长承受压力，防守反击。

但是她不想这样！

现在是练习啊，又不是只求胜利的实战，甚至可以说，输赢根本没意义。

能在十分钟、一分钟、甚至一招内打飞这上百头异形艾璐缇，才是根本目标。

什么治疗天赋，废材光环，无聊领域？

哪怕一万个人不看好她，战斗下去，积累经验，总会领悟到适合实战的技巧。

艾薇相信真正的绝招都是打出来的，只有高强度的实战才能发掘斗气的潜能！

一开始，艾薇全神贯注格挡攻来的每一击。

渐渐地，身体自成反应，承受巨力也会自动卸开。

这是从皮肤细胞层次开始运作，和初入八阶需要运动肢体的反应不可同日而语。

再后来，艾薇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自己身上，她看着畸形艾璐缇，竟有些伤感。

这一只只扭曲的头颅，似乎要说出什么，好悲哀，好伤情。

她视暴雨般的攻势如无物，却在凝视这些畸形头颅过程中产生寒秋赏落叶的忧郁心情。

忧而不伤，视地狱如庭院。

一定要等你们堕入黄泉后，才能安息，摆脱悲伤吗？

我愿做那摆渡人，送你们脱离苦海。

冥冥之中，艾薇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那是分散在界域各处的逆物质微粒。

它们散发出淡淡的救赎之火，清雅飘渺。

但是随着艾薇抓住某个关窍，无数逆物质微粒汇集成实体。

手上一个像令牌似的白板瞬间成型！

“净破灭烧暗！”

仿佛拔刀斩样的划过四周，身边一切存在都被纯净的白光穿透。

那些由灵体模拟出的艾璐缇，一下子变回界域的空间组成，留下一片通透的澄明。

“这是瞬间生效的黄泉界域吗？打在同源的灵体上面看不出效果呢。”

贝尔塞尤懒洋洋地提醒艾薇：

“到外面试试效果吧，飞艇已经抵达目的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