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安下意识的向门口看去,看见的却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
"祖母为什么不用孙儿请安?莫不是嫌弃孙儿了?"那少年说这话时表情十分扭曲,至少在忆安看来,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做出这样撒娇的动作真的是...恶心。
不过,她作为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就一直被刘老太太拉着手,听着这少年撒娇。
刘老太太好像被这少年唤回了神智,眼神变得清明起来,看见自己握着忆安的手,感到了自己的失态,急急的收了回去,却又抬了头看忆安,道:"你就是倩娘的女儿吧!"
忆安知道是那少年的那一句孙儿将刘老太太唤回的,不过,看着刘老太太现在已经完全清明的眼神,她忽然有些可惜。
如果外祖母没有这么理智就好了。这是她此时内心的想法。
她会萌生这样的想法也不是偶然,因为她是在隐星谷长大的原因,她听那些师兄师姐说过癔症,她觉得,如果外祖母因为母亲的死得了癔症也不错,至少,她不会像现在这样,理智的提醒自己,长女已经先自己而去,这样的打击,对于任何一个为人父母者都是难以承受的。
如果得了癔症,在外祖母的世界里就只有母亲还安好,她已经儿孙满堂的"事实"。这样对于这个苦了一生的老太太也没有什么不好。
而且,就只由刘老太太的住处来看,安乐公也是一个纯孝的人,如果外祖母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母亲还活着的假象,安乐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让这个假象不被任何人拆穿。
这样对于外祖母而言,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忆安刚才的行为本来就只是想宽慰这个显得有些孤寂的老人,既然她已经不能够通过这个方式宽慰这个老人了,她还是让这个老人知道,她是她的外孙女,是身体中融入了她的血液的人,现在,她过得很好。
所以,忆安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原来倩娘的小女儿都这样大了啊,可惜她看不见了。"刘老太太的声音不大,但是忆安离得近,她的呢喃一字不漏的穿进了她的耳朵。
"外祖母,正是因为母亲不在了,所以她才会一直保佑您身体康健,代替她看见长大以后的我啊。"忆安握着刘老太太的手,柔声说到。
直觉告诉忆安,如果她提起她那已经被埋没在记忆深处的母亲,自己的外祖母就能够更加有动力的活下去。
因为,在这个时候,她的,生命不止是为了自己而延续,对于一个见过了大风大浪的长者而言,没有什么比亲情更加能够牵绊住她的脚步了,所以她把已经过世的母亲搬了出来。
虽然现在只是第一次见这位外祖母,但是忆安本能的希望她能够平安喜乐。
或许,这就是亲情的牵绊吧。
"听二郎说,他是靠着你的胎记认出你的?"刘老太太问道。
其实也不怪她,刘二公子寄回刘家的家书只是简略的说了两句,并没有交代的很清楚,刘老太太感兴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听表兄说,是因为我不小心弄脏了衣裳,换的时候刚好被您身旁伺候的婢女的女儿看见了手臂上的胎记,然后询问我的师父,知道我有一块玉佩,看过之后,确定的。"忆安见刘老太太对于这个感兴趣,她就简略的说了事情的经过,虽然简略,但是比起刘二公子家书中提到的已经完整了不少。
"看来是佛祖不愿意让我孤独终老,让你在我入土之前被找到。"刘老太太唱了一声佛号,表示自己对于佛祖的感谢。
"祖母身体硬朗,即使再过二十年也不成问题,不过的确是二哥运气好,误打误撞倒是把祖母心心念念的表姐找到了。"那先前撒娇的少年本来是坐着的,但是听见入土二字忽然就跳了起来,道。
"你这皮猴子!我老太婆就是先几年入土都不为怪,还不是不放心你这脾性!"刘老太太见少年这般反应笑骂道。
"所以我才本性不改,不就是想让祖母多担心孙儿几年,让祖母更加长寿嘛!"少年闻言笑道。
忆安听着祖孙二人在那里说话,忍不住笑了。
那少年脸色有些挂不住,干咳了一声,坐下,不再言语。
"云娘,我倒是忘了。"刘老太太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顿了顿,接着说,"那是你舅舅的三子,不成器的皮猴子!"
"表弟好。"忆安闻言微笑着向刘三公子颔首。
刘三公子扭过头去表示自己对于这位表姐的不待见。
"你父亲教你的礼节你都记不住了?刘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没规矩的孩子!"刘老太太见状对于刘三公子她表现十分不满,"莫不是因为长于妇人之手,你母亲对于你又过于溺爱的缘故?"
"祖母,孙儿只是不想理这个惹了祖母伤心挂念的人,关母亲什么事!"刘三公子听见刘老太太说起他的母亲,忽然暴怒,丝毫不见刚才对于刘老太太的亲近。
忆安在一旁看得心惊,看来刘氏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那黄衣女子什么都没有说,依旧静立在一旁。
"外祖母,子不言父过,表弟也是想维护舅母。"忆安见气氛尴尬了下来,出声劝导,她不愿意外祖母因为她而和其他人红脸,特别是和她的子侄儿孙,这会让她有深厚的负罪感。
"罢了,你母亲也是不容易。"听着忆安的劝导刘老太太的神色缓和了些,或许她想起了她守寡之后独自拉扯大三个孩子的辛苦往事。
毕竟严格算来,安乐公才是真正长于妇人之手的人。
她没有资格去训诫自己的儿媳。
刘三公子现在情绪也稳定了许多,不过他不感激忆安,反倒是瞪了她一眼。
幸好刘老太太没有看见,否则,还有的热闹的。
忆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刘三公子如此仇视,为了刘老太太不再因为他们两个而生气,她也做起了闷葫芦。气氛就这样尴尬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