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真相】

“……那座浮岛的名字叫歪空要塞，原本是配合攻龙武装而开发的母巢。”

在据点的秘室里，公爵和诺茵，麒麟和伊利，艾尔莎和彼萝蒂丝，还有波旦等人会聚一堂。然后以此为开头，修德向众人讲述起他所知道的事实。

原来在数百年前的天空战争末期，处于劣势的天人们为对抗强悍的龙族而开发过各种兵器。恩布利昂家负责开发的“攻龙武装”是其中的一种，而随同攻龙武装同时开始开发的还有“歪空要塞”这一项目。

由于龙族的强悍远远超过任何一种魔物，就算天人们极尽努力强化过攻龙武装的力量，但要想战胜龙族还是必须先树立起数量上的绝对优势。

攻龙武装的本质有些类似于蜂类，为族群的繁衍生息必须要有一处母巢，同时还要有负责产卵繁殖的蜂后存在。换句话说，攻龙武装想要发展出足以压倒龙族的数量，就必须先拥有“母巢”和“蜂后”这两项先决条件。正是基于此种构想，相当于攻龙武装的母巢的歪空要塞被开发出来，而和歪空要塞同时开发的还有王虫的控制单元。

王虫相当于攻龙武装的蜂后，是立于所有魔虫之上的统驭者，同时也是攻龙武装的族群发展繁衍所不可或缺的存在。按照当时天人们的开发构想，攻龙武装应该在王虫的统率下，以歪空要塞为母巢，建成起一个完整的社会组织，然后以绝对数量的优势和近似无限的回复能力去挑战新生代的龙族——简而言之，天人想创造出一种足以与龙族匹敌的生物族群，而若是他们的构思成功实现的话，龙族的霸权恐怕会打上个重重的问号。

不过就像众所周知的历史那样，天空战争以天人的战败而告终。歪空要塞也好，攻龙武装也好，控制单元也好，都随着天空都市的坠落而成为深埋在地下的尘埃。这些上个时代的遗物本应永久被历史洪流所吞没，但卡托斯却以令人难以想象的执着把它们都找了出来。

他完成了半途而废的攻龙武装，修复了深埋湖底的歪空要塞，甚至连早已失落的控制单元都被他寻回。

昔日天人们未能凑齐的要素，全部被他所掌握。此刻，攻龙武装已经在王虫的支配下正式开始筑巢活动，天人们的构想在一步步付诸实施。若是再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便会出现极其严重的情况……

“你说的极其严重的情况，难道是……”麒麟试着问道。“那家伙会带着虫子们冲上天空界向龙族宣战？”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卡托斯是怎么想的，搞不好他真会这样做也说不定。”修德脸色凝重的说着。“问题是在那以前。”

“在那以前？”

“我先前说过吧？攻龙武装会在王虫的指挥下优先建成一个具有繁殖力和发展性的社会组织，你说看到魔虫们搬运建筑材料，那就是它们开始筑巢活动的证据。”

“修德，你是说……”一旁的伊利试着理解他的话。“放着不管的话，它们会把整个王都都拆掉？”

“只是这样还算好。”修德犹豫了下，似乎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着畏惧。“修补母巢只是它们活动的第一步，这一阶段它们需要的只是无机质的建筑材料。当完成母巢后，王虫会进入母巢开始准备进入产卵繁殖的阶段，而等到这时候，它们的需求就将改变……”

“改变什么？”

“……为供养它们的幼虫，需要大量的有机材料。”修德吞了吞口水，说出令所有人心脏为之一顿的话来。“而那座要塞附近最容易得到的材料来源，便是……王都生活着的千万民众。”

随着修德的话音落下，秘室里响起一片抽气的声音。众人的脑海纷纷里浮现出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景——无数魔虫从天而降，将王都万民吞食殆尽。所有人都忍不住深深打了个寒颤，就算是向来波澜不惊的宪兵总长此刻也铁青着脸沉默下来，众人就像不知所措似的你望我望你，最后还是麒麟先开口确认着。

“……你说的都是真的？”麒麟努力压下心里的惊愕，然后问道：“我先问问，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事情的？”

“从王家代代相传的家书里。”修德露出虚弱的苦笑。“也许我该先说明下，当初负责开发歪空要塞的天人啊，呃，其实是拉维利斯家的祖先。因此有关攻龙武装的种种事情，在他记下的家书里都有记录……嗯，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翻到那一页就是了。”

“王兄！你……你说什么？”在众人有所反应前，艾尔莎先惊呼出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这是事实，艾尔莎。”修德苦笑着耸耸肩膀。“攻龙武装和歪空要塞通过王虫结合，便有将天地万物吞食殆尽的危险。当初我家祖先正是察觉到这点，于是强行中止歪空要塞的开发，结果连带着恩布利昂一族负责的攻龙武装也未能完成。”修德搔搔头，继续说明道：“我以为目卡托斯的目的只是复活攻龙武装，因此没有把歪空要塞的事情说出来……那个，这是我的判断失误，实在抱歉。”

“你这浑小子！居然把这样要命的事情给我瞒着！”公爵挽起袖子，一副要冲过去揍人的模样，不过途中却被人拦了下来。

“大……大叔，你先冷静下！”麒麟努力挡着公爵。“现在不是揍人的时候，总之把事情问清楚了……”

“还有什么好问的！让开，女婿！我要替先王修理这个混帐东西！”公爵显然气极，而那边的修德则罕见的拉耸着脑袋，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那个，虽然我大概没有插嘴的立场……”伊利也及时站出来支援麒麟。“不过卡托斯的野心并不是陛下的责任吧？而且比起追究责任来，我觉得想办法处理眼前的事态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同意，父亲。”诺茵以凝重的声音说出意见。“一旦那些魔虫进入产卵繁殖的阶段，我们恐怕就再没有机会阻止它们了。……修德，依你的推测，距离进入下一阶段还剩多少时间？”

“唔……大概两天，最多三天。”修德抬起头，给出个相当急迫的时间。

“也就是说，必须在两天以内破坏那座要塞，消灭王虫。”诺茵拿出百翔长的风范，决定接下来的议题。“现在，集中讨论这个问题吧。”

……………………

以现在拥有的实力，如何攻略魔虫守护下的歪空要塞？

本以为会是一场艰难的会议，但却出乎意外很快就得出结论。歪空要塞是攻龙武装的母巢，一开始就以抵御龙族为前提而建造，因此除非拥有最强龙族那般的力量，否则不可能击落那种庞然巨物的浮空要塞。因此，唯一可行的办法是从要塞内部进行压制。由于拉维利斯家的祖先留下要塞的详细构造图以及控制要塞的方法，修德表示只要能让他抵达要塞核心的控制室，他便有办法切断要塞的动力，使其再度沉于水底。

可以想象卡托斯肯定在要塞内部安排有大量的兵力，未成体的魔虫也好，克隆人的鬼面众也好，都不是易于之辈。不过就地面战力而言，己方的阵容也是同样强悍。首先，麒麟作为大荒武者的实力自然不用再提。然后，曾和他打成平手的宪兵总长亦答应率宪兵部队参战。此外，彼萝蒂丝及随同族长前来的拉尔夫战士也是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

只要能集合这些力量冲入要塞，打破卡托斯的野心就并非妄想！

但在这以前的问题是，就算己方拥有雄厚的地上战力，空中战力却处于严重不足的状态。野妖精们的精灵月舟不用考虑，王骑众人的机体又随着基地被破城殆尽，狼焰虽然完好无损，但就算诺茵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一人去挑战那样多的灾龙——事实上，诺茵自己就提出过这样激进的意见，不过被麒麟和公爵联手驳了下去。

“其实，也不是有办法哦？”就在众人一愁莫展的时候，商人之子出乎意外的表示着。

“你有办法？快说快说！”就像捡到根救命稻草，麒麟急忙追问着。

“不过这个办法，搞不好会让王国背上好几十年才能还清的负债……那个，真的没问题吗，陛下？”伊利搔着头，看向旁边的某位国君。

“没问题！”修德大义凛然的回答着。“要是失去了王都和子民，王国根本就不存在了，还谈什么负债？你就尽管放心去做吧！”

“我就知道……”伊利苦笑出来。“反正到时候伤脑筋的是某个可怜的财务顾问，和陛下没有关系就是了……”

“不要扯开话题！伊利小子，有主意就快说出来！”公爵不满的敲着桌子，并承诺道：“你放心！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重新教训这个不肖徒，好好纠正他的劣根性！”

“这样我就放心了……”伊利作出松口气的模样，然后这样问着。“那个，诸位应该听说过‘黑市’的名字吧？”

……………………

【156 决战前】

三艘大型运输舰出现在据点的上空，每艘运输舰上都载着十架最新锐的空骑。三十架空骑在据点外一字排开的壮观场面，看得众人口愣目呆。

“影雀？这不是影雀吗！”米歇尔最先认出这款由自己设计的机体，惊呼出来。“原来已经开始投入量产了吗？”

“嗯，这是亚丁军工最先完成的一批影雀改良机型，本来已经准备送往其它国家的。”伊利解释着。“不过因为某位贵人的帮助，得以临时把它们调集过来，然后经由黑市的运输管道速运过来……因此，这次交易黑市只收取一成的运输费，剩下的货款由拉维利斯王国和亚丁公国结算。这样处理的话，对王国的财政也不至于造成太大的负担。”

“……真是辛苦你了。”麒麟不禁以同情的目光注视着被拖上贼船的好友。

“毕竟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情。”伊利苦笑着耸耸肩膀。“老实说，就算有这种程度的战力，我还是觉得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对手太危险了……”

“男人嘛，总有不得不赌命战斗的时候。”麒麟挥挥手。“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把赌注押在这一把上也不错。”

“但是，这种生意却是我们商人要极力避免的呢……”伊利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改变话题。“话说回来，陛下也要和你们同行？”

“没错，我会负责送那家伙到控制室，然后顺便了结卡托斯那混蛋。”麒麟握紧拳头，就像下决心似的说道。

“那好吧，我会祈祷你们武运昌隆的。”伊利轻笑着拍了拍麒麟的肩膀。

“还有啊，我已经在红磨坊预订好了庆功宴的酒席，拜托可不要让我这笔投资白白浪费掉啊？”

……………………

虽然其存在对王都居民造成前所巨大的威胁，但事实上，歪空要塞的启动相当勉强。

原本歪空要塞就是未成品，在天空战争中又受到龙族的破坏，再加上坠落地面时的冲击和几百年湖水的侵蚀，要塞的内部实际上已七零八落，连结构都已变得相当脆弱，浮出水面的初期甚至外壁还崩落不少。对卡托斯来说，在这种状态下启动歪空要塞实在是情非得已，原来在他的计划里，歪空要塞本应在基本修复完备后才会启动。

浮出水面的歪空要塞在短时间内会处于无防备的状态，这期间若是受到煌雷穹光那样的强力攻击，恐怕会遭受无法修复的损害。正是出于这样的顾虑，卡托斯才安排十三号伪装成彻辰去暗杀伊斯埃雷二公女。虽然十三号的暗杀行动失败，但就结果而言，还是让煌雷穹光暂时内离开王都，为顺利启动歪空要塞创造了条件。

因此，虽然卡托斯的计划在时间表上出现偏差，但进程本身却基本顺利的进行着。如同他期望的那样，在王虫的支配下，魔虫们按照本能的设定聚合起来，自动开始了筑巢的活动。为了弥补要塞的损坏，魔虫们从下方的王都运回大量石料用于修复要塞，随着时间的流逝，要塞正渐渐恢复最初的模样。

等到要塞修复完毕，魔虫们会自动结束筑巢活动而进入产卵繁殖的阶段。等到那时候，就再也没有能威胁到这座要塞的东西。

“……进展缓慢呢，还要多久？”

在歪空要塞最上层的某座殿堂内，卡托斯检视着要塞的状况，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因为以那种状态启动的关系，要塞的损坏比预期的严重。目前修复进度到百分之七十左右，距离完全复原还要约两天的时间。”

蒂安娜候在大殿的一侧，她的身边蜷缩着王虫的巨大身躯。此刻听到上司的询问，秘书官以冷静的语调回答着。

“还有两天吗，真是漫长呢……”卡托斯呼出口气，抬头看着透过天顶玻璃映出的苍空，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比起我等一族为达成宿愿所花的数世纪的时间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吧……”

“请不要掉以轻心，大人。”蒂安娜提醒着上司。“就算成功消灭苍空基地，但王家阵营依旧保着抵抗力量。直到攻龙武装的组织系统正式运转前，这座要塞都还不是完美的。”

“我知道，蒂安娜。”卡托斯不耐烦的一挥手。“在准备万全以前，我不会轻易冒险，倒是你……”

卡托斯以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秘书官，也许他打算说些什么，但旁边王虫突然发出的叫声却打断两人的对话。

“……怎么回事？”卡托斯皱眉问道。

“有情况……”蒂安娜和王虫沟通片刻，然后如此报告着。

“大约三十架空骑正朝着本要塞驶来。机体是王国军尚未配置的新锐机，而领头的空骑是……煌雷穹光。”

“煌雷穹光？”卡托斯皱起眉头。“是那些家伙吗？不过苍空基地已经被摧毁了，他们是从哪儿找来的援军？”

“属下并不清楚。”蒂安娜请示着。“不过对方目的很明显是这座要塞，请问……”

“真是该死，竟然在这种时候……”卡托斯犹豫着，似乎不甘心中断正在进行的修复作业，但最后还是下达迎击的命令。

“没办法，让攻龙武装中止修复活动。蒂安娜，你率领王虫出击，让他们统统成为这座要塞的血肉。”

……………………

卡托斯决意不放过来袭的王骑，蒂安娜率领魔虫在歪空要塞外围布下防线。近百头魔龙挥动着虫翅，宛如无数不祥的黑点浮在空中，低沉的振翅声令翔士们不由得头皮发麻，他们下意识的望向队伍最前面——那头全身散发着光焰的火凤凰。望着那仿佛能将所有灾厄烧尽的红影，所有人的心中都涌出不可思议的勇气。

如果说有什么人能引导他们赢得这场实力悬殊的战争的话，那除了前方的女武神以外，恐怕再没有第二人了。而且，刚刚接收的新型机体的优异性能，也给翔士们的勇气带来现实的支援。看着前方缓缓接近的巨大要塞，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握紧操纵杆。

“波旦，新型机的感觉怎么样？”诺茵向第一联队长确认着。

“不愧是让蕾切尔晕过去的家伙啊，比起信天翁来简直是个飞跃！”波旦非常肯定的回答着。“这样的话，一对一单挑魔虫也不是不可能了。”

“那就好。但我们在数量上依旧处于劣势，战斗时不可大意。”诺茵交代着战斗时的要领。“等下和魔虫群正面冲突时，我以击破对方的王虫为目标单独行动，你就代替我指挥全军。让翔士们互相掩护，不可操之过急，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消灭魔虫。”

“知道了，百翔长你就专心作战吧。”波旦回答着。

“那么……”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魔虫群，诺茵深吸口气，下达了作战命令。“全体，准备战斗！”

随着这道话音的落下，狼焰的全身骤然放射出耀眼的红光，展开火红的双翼，朝着迎面扑来的魔虫群直冲而去。冲在前面的魔虫试着咬下狼焰的翅膀，然而却在下口前被高温的劫火烤成焦炭。狼焰在空中划出一条笔直的火线，毫无阻碍的贯穿了魔虫群，并在身后留下大片飘飞的红羽。下一瞬间，无数红羽在空中同时炸烈，急速膨胀的高温红云吞噬了半数的魔虫。

几十秒后，红云散尽。呈现在蓄势待发的王骑面前的，是七零八落的魔虫群，双方的战斗便在这种情况下拉开序幕。

“……伊斯埃雷公女，你的存在令人畏惧。”王虫那庞大的身躯拦在狼焰面前，上面的蒂安娜对诺茵投来深深忌讳的目光。

“既使我等已作好万全的准备，但还是没办法压制你的力量……”

“你过誉了，秘书小姐。”诺茵轻轻摇摇头。“我只是个软弱的女人而已，还是比不上你。”

“软弱的女人？这是什么样的玩笑？”蒂安娜困惑的偏着头，似乎把诺茵的话当成玩笑来理解。

“我来这里可不是和你开玩笑的，秘书小姐。”诺茵眯起眼睛。

“下级的魔虫无法与你对抗，你逼迫我不得不出来和你战斗。因为只要消灭王虫，攻龙武装就无法完成，这的确是不错的作战。”蒂安娜点点头。“但是，一开始就使出那种程度的力量，不可能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战斗。你的火焰看来起已经弱了许多，以这种状态能赢得了我吗？”

“试试看就知道。”诺茵淡淡的回应着。“也许你难以想象，不过为了自己的男人，女人有时候也会变得比什么都要坚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