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想起那张黑脸来,不觉打了个寒颤。小玉觉得诧异,扭头看着童若瑶,担忧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起蒋家姐姐来。"
小玉笑着道:"蒋家小姐倒是不错,家势那样好,见了咱们依旧亲切,不像京里其他人..."
小玉想起以往虽老太太出门,那些人直到童家落败了,一个个都是看不起的目光。其实反过来想,二夫人、二姑娘、三姑娘,见了那些不如童家的,也一样是看不起的模样。上京的人,大概都是如此吧。
"对了,姑娘要不要去瞧瞧三姑娘,听说这两天病的更严重了。"
"算了,咱们这会子去看她,还不知她心里会怎样想呢。"
小玉叹口气,若有所思地道:"以往三姑娘并不是这样的,脾气好,下人们都愿意和她来往,如今也不知到底怎么了..."
一个人压抑久了,一旦爆发那便势如潮水,一发不可收拾,童若绾就是这样吧。可她的反抗又有何用?如果真有本事,那就学着童老爹,发愤图强,好好过吧,等哪天张氏有用的着她的地方,那就是她翻身的时候了。
所谓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谁能预料自己的以后?就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不管童若绾病的如何,出阁依旧照着原定的日子,这之前郑夫人还特地来看了童若绾两次,张氏都找了借口挡回去,郑夫人也没有多心。又亲自去了一趟孙府,给赵氏送去喜帖,伸手不打笑脸人,赵氏也应了,只说当日必然会备上一份贺礼送去。
转眼便到了七月,张氏又开始张罗童若绾出阁的大事,请客、安排酒席等等琐事让她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无暇去关注童老爹一家了,可就在童若绾出阁的前一天,即七月初二这天,顾家来了人,称童若瑶和顾廷煊的八字极是吻合,称之为纳吉。
周氏欢喜一场,童若瑶就纳闷了,如果八字相冲,是不是就不能成亲?可如果蒋家姐姐和童若远的八字不合,是不是童若远就不能娶蒋家姐姐?
小玉从正屋出来,忙将好消息告诉童若瑶,见她双颊微红,抿嘴笑道:"小姐也要嫁人了,咱们这边终于也能热闹热闹。"
一场没有恋爱基础的婚姻,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这个时候应该羞涩一下,童若瑶承认她确实觉得心跳有些不正常,任谁大概都会这样,知道不久的将来,自己要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从陌生到熟悉。
不想了,越想越觉得脸颊滚烫,童若瑶红着脸瞪着小玉,"明儿就去回了老太太,给你物色个人,把你也嫁了。"
小玉笑了笑,眼角余光瞧见廖妈妈领着一个婆子过来,在正屋外听到里头有客,见童若瑶的房门开着,就忙走过来。
"妈妈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那边不忙么?"
廖妈妈笑道:"二夫人把一切都打点好了,倒也不忙,大夫人屋里好像有客?"
不等小玉说话,童若瑶忙请廖妈妈进屋里坐,小玉奉上茶水,廖妈妈让了一回才端着茶杯坐下,见放在桌上的针线,廖妈妈看了几眼,笑道:"四姑娘一双手真是巧,这活儿也够细致的。"
"这是二姐姐要的,现在天气热,也只能一早一晚做些。"童若瑶现在绣的便是裙摆上链接的刺绣,选了童若秋喜欢了妖红色大抵,绣了一些颜色清淡的碎花,反正童若秋说了不急,她就慢慢做了。
"眼下姑娘怕是不能偷闲了,不过看姑娘的女红功夫,倒也难不倒姑娘。不过这些颜色到底素净了,须得正红色才能烘托出喜庆。"
说的童若瑶不禁红了脸,又听得廖妈妈道:"撑着一张老脸,先给大爷道个喜!"
两边下人皆称童若远大爷,童若晨二爷,给童若远道喜,莫不是...
廖妈妈看了身边的妈妈一眼,那妈妈见廖妈妈已经透出意思,也就不打算不说了,笑道:"我家夫人特叫我来给府上大夫人说一声,蒋家那边已经准了。"
"准了?!"
疼痛久了自然就麻木了,童若绾安安静静地坐着,喜、怒、哀、乐这些感官上的知觉似乎也随着疼痛麻木了。一双本该透着灵性的眸子,此刻如同一潭死水。
柳姨娘心酸地移开目光,忍着泪曲膝福了福,"给三姑娘道喜。"
道喜,喜从何来?童若绾想起往日在张氏跟前嬉闹的场景,素来知道童若秋好强,仗着是张氏所生,什么东西尽要好的,她不要的才是自己的,而每一次,自己总要千谢万谢。
现在想来,那些日子就像一个荒唐的笑话,讽刺着她的一生。她以为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这会儿才知道,还有一样存在,那就是恨。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多,柳姨娘见童若绾怔怔的,似乎灵魂不在体内,纵然心中盘绕着千言万语,可面对那张毫无生机死灰一般的面孔,所有的话都消失了。
丫头轻手轻脚走进来,"三姑娘,喜娘已经来了。"
柳姨娘回神,忙道:"请进来吧。"又看了一眼众人,"你们好好服侍三姑娘。"说完便走了。
童若绾穿着一件红色长衫,乌黑的头发直垂至腰间,坐在妆奁镜子前,尖尖的下巴,分明又清减了许多。
贴身丫头看着心疼极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又生生被她逼回去。"小姐,奴婢愿意跟着你去。"
童若绾神情微微一动,闭上眼等着喜娘进来。陪嫁丫头张氏也不许任何人插手,选了两个外面的粗使小丫头顶数,虽是有意打压她,可毕竟不会因此将她信任的丫头推入火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