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说话结巴,半晌才憋出一句,"你饿不饿?"
敏惠摇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低声道:"有些饿。"
于是,他风风火火地出了门,没一会儿就端来吃食。敏惠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叫他放在喜床这边,还自己走过去?
大概他也不知道吧,无措地站了一会儿,借故出去了。敏惠吐口气,其实她一点儿也不饿,各种情绪填满了整个胸膛,可看着桌上的菜色,却是她平常爱吃的。是巧合么?
时不时有丫头婆子进来询问需不需要什么东西,这样打搅下时间飞逝,很快外面的天黑了。敏惠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今晚是新婚吧?她和向老板,不,从今天开始,他是她的夫君。她和夫君...
用一下午的时间才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激起千层浪。窘迫、羞愧、紧张或者还有一点儿憧憬...各种情绪让她如坐针毡,怎么办?她一直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有晴儿,自从怀上晴儿,生下晴儿后,晴儿一直跟着她睡...
她惊慌地从床上站起来,打开门。守在门外的婆子连忙问她什么事儿,她说去找晴儿,那婆子却说,"晴儿小姐在老夫人屋里呢!老夫人特别喜欢晴儿小姐,说回来了,好歹要让晴儿小姐陪着她住一段时间。"
"晴儿不习惯与别人一起睡,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婆子没来得及说话,却传来一道浓厚的嗓音,"去年晴儿就让祖母带了两天。"
是说晴儿在西京的时候,就跟着向老夫人一起住过。敏惠咬咬牙,"祖母身子不好,恐怕晴儿在她老人家哪里,会扰了祖母安歇。"
婆子笑道:"这倒不必担心,晴儿小姐乖巧懂事,再说,老夫人身边也有妈妈、丫头服侍呢!倒是老夫人,一刻也舍不得晴儿小姐似的,凡事都不许其他人经手。"
敏惠无话可说,慢慢地回到屋里。满脑子不知所谓,恍恍惚惚中,好像与向老板喝了交杯酒。她没有空去想这些到底合不合规矩,她只是不敢再抬头看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自己已非完璧之身,会不会碰这样的自己。
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躺在床上去了,也不知是何时睡着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碰她。到底还是介意的吧?
敏惠半坐着,怔怔地盯着陌生的房间,忽地眼前人影一晃,已经穿戴整齐的他立在床边。她本能地拿起绣花锦被裹住自己,也是是错觉吧,她看到他的眼瞬息黯然,却很快就掩盖过去,道:"我先出去,叫外面的人进来服侍你梳洗。"
"不,不用..."这么多年,她早就服侍别人服侍惯了。
他没坚持,沉默地出去了,可任旧有丫头婆子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一个个笑脸盈盈,谦卑而有礼。
敏惠十分不安,可又怕自己笨手笨脚弄不好失了脸面,只得叫她们帮着她梳头。镜子里倒影的那个人,好像不是自己。敏惠呆呆地看着,是许久没有照镜子的缘故么?为了她的起色那样好,脸颊那样红。
是顾家上下对她一年多的照料,她才变了吧。那副容颜一点儿也不老,甚至,甚至还带着少女才有的羞涩。
嫁过来的第一个早上,她和他一起去给老夫人磕头敬茶,老夫人将晴儿照顾的很好,晴儿也很喜欢老夫人。总之,屋里暖融融的画面,让敏惠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至少,他和老夫人对晴儿是真心的好。
她告诉自己,她该满足了。可一连几天,到了晚上,他都很晚才回来,往往是她已经睡下了,他才上床,没有任何动作,到头就睡。
敏惠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庆幸多些,还是失落多些。或者,夫妻之间,并非一定要有别的才叫做夫妻,这样也是夫妻吧?
这样的安慰,其实起不了什么作用。更多的,她是觉得他介意,介意她非完璧之身,甚至还生养过。
回了一趟顾家,表嫂问起,她含糊带过去。
十天、二十天、一个月。天气越来越冷,冷的即便抱着汤婆子也手脚冰凉。不是被子盖得不够厚,是她体质如此,以前抱着晴儿睡,母女两人一起取暖。现在,也是两个人睡,可都是单独盖着各自的被子。
他从来不越雷池一步,直到那个晚上,北风呼啸,下起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她卷缩在被窝里,身子微微发抖。他发现了,伸出手才发现她手脚冰凉的好似冻僵了一般。
"怎么不早说?冷就多盖些被子!"
他很生气,浓眉后面,那双眸子似是冒出火星子。她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流下泪来,她是做了母亲的人,她早就过了撒娇的年纪,她也不应该觉得委屈。可她就是觉得委屈,"已经盖了很多了。"
三床厚面被,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记得是生了晴儿之后,她才落下这个毛病。她生晴儿的时候,是初冬,前婆婆怪她生的是女儿,不给她多余的被子,月子里头,晴儿的衣裳、尿片都是她去冒着严寒去井边打水清洗。
他似乎嘀咕了什么,她没听清楚,因为她已经觉得不冷了。他宽阔的胸膛,就如今燃烧的火炭,烫的她睡意全无,将眼底的眼泪也烫干了。
她不敢动一丝一毫,他明显急促的呼吸即便是狂风也掩盖不过去,不知是不是生气的缘故,他的胸膛起伏剧烈...
他生气,他为什么生气?
"敏惠..."
那沙哑漂浮的嗓音真的是他的么?他在祈求什么?她是失聪了听不懂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