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童若瑶,开始的疼痛确实不算什么,之后每一波疼痛袭来,几乎牵动每一根骨头。她紧紧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叫喊出声,双手攥着床单,指骨"咯咯"作响,额头上的汗水顺着滴落在枕头上。她只是本能地觉得,如果叫喊只怕越是疼痛的厉害。
黄氏闻讯第一个赶到,一鼓作气到了产房,此刻头几波的疼痛过去,童若瑶得以缓口气,见黄氏还扯出一抹笑,"我没事儿。"
枕头已经被汗水打湿一片,头发也浸湿了,黏黏地贴在童若瑶脸上。黄氏宽慰几句,遂问一旁的稳婆情况如何,稳婆虽无十分把握把话说的满,也道:"二奶奶不想别的产妇,不过又大问题,此刻宫门已经再打开了。"
黄氏舒了口气,朝童若瑶道:"瞧你身子骨一直弱,倒是比你三弟妹强些。"
又一波疼痛袭来,童若瑶再度要紧牙关,外头人说老夫人也过来了,而童若瑶痛得无暇顾及其他时,仿佛也看了一脸焦虑不安的吕氏,可痛疼几乎占去了她全部思维,那一刻真正有种一死了之的想法。可想到肚子的孩子,想到顾廷煊,她本能地将那不负责的想法远远丢弃。
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纵然是从来都泰然自若的顾廷煊,站在院子里也禁不住握紧拳头,额头上滚圆的汗珠顺着下巴低落。没有一点儿声音,没有一点儿叫喊...
他抓住端着匆匆从里头出来的婆子,声音颤抖而惊恐地问道:"她怎么样了?怎么没有一点儿响动?"
那婆子忙着拿东西,不敢耽搁太久,只道:"二奶奶勇气可畏,紧紧咬着牙没有叫喊,二爷放心就是,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老夫人舒了口气,朝怔怔的顾廷煊道:"放宽心,胎儿体位正常,不会有大问题。"
话音落,只见顾炎拖着张大夫进来,"不放心,还是把张大夫叫来,倘或有什么,张大夫也好及时给小嫂子医治。"
他也跑的满头大汗,说完了就频频朝后罩房望去,问道:"小嫂子如何了?"
顾廷煊双手紧握,嘴唇紧紧抿着不说话。
暮色降临,小丫头将门上的灯笼、屋里的灯点燃。夜风吹来,灯火摇曳间,上空终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而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孩提清脆响亮的哭声,冲破云霄,在上空盘旋,久久不散。
门上的婆子拦住顾廷煊,"二爷先稍等片刻,二奶奶和小少爷都平安无事,只是屋里血气重,待奴婢们略作拾掇,二爷再进来不迟。二奶奶产后体虚,也要养一会儿神才好。"
老夫人欢喜不已,随后赶来的郝氏,听得这话,便朝老夫人道:"恭喜老夫人终于喜得重孙。"
众人七手八脚已经将孩子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用抱被裹住。黄氏拉着帕子帮童若瑶擦脸上的汗水,比起之前的疼痛,孩子脱离身体后,余下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虽然全身无力,也疲惫的不想睁开眼,可听到孩子的哭声,那份激动把这些疲倦疼痛都击得支离破碎。
童若瑶挣扎着要起来,一边道:"孩儿一定饿了,抱过来我为他吃奶。"
这话一出口,原本就充满喜庆的屋子,顿时笑声一片,稳婆一边收拾一边道:"二奶奶现在还没有母乳呢,需得过几个时辰才有。"
"可分明胀鼓鼓的。"
黄氏"扑哧"一声笑出来,"那是侄儿媳妇身子圆润了,哪里也跟着长大了,不过怀孕后确实要长大几分。"
童若瑶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刚落地的孩子还哭着,吕氏忙交给奶妈。童若瑶想到奇怪的熙哥儿,可她的孩子却不哭了。在奶妈怀里正吃得香。
吕氏道:"你身子本来就单薄,倘或孩子吃了你的母乳,就更单薄了。"
黄氏笑道:"好歹也要叫孩子吃一口生母的奶才好,没得以后生分。月桂极是想喂养孩子,偏她...哎,也罢,侄儿媳妇到底平安了,孩子瞧着也结实。"
一旁的婆子笑盈盈接口道:"足有八斤八两呢!"
说话间,老夫人和郝氏进来,关怀了童若瑶几句,叫她好好歇着,便都过去围着孩子。一会儿说孩子吃奶劲儿大,身子肯定很好,一会儿又说眉眼相谁,黄氏总结,还是像老夫人多些,老夫人更是高兴,憔悴、病痛好像已经从她身上消失,精神抖擞又回到她身上,格外的神清气爽。
童若瑶欣慰地看着她们,忽地眼前灯光被人当去,竟是一脸担忧疼惜的顾廷煊。紧接着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落入他温暖炙热的掌心之中,童若瑶已经耗尽力气,即便没有也无力挣开顾廷煊的束缚。只觉心底暖暖,满满的都是知足,望着顾廷煊静静地笑着,轻声道:"你还没见到咱们的孩子呢?快过去瞧瞧,是不是粉嘟嘟的十分可爱?"
顾廷煊用衣袖擦了擦童若瑶脸上的汗水,极是心疼地道:"让瑶儿受苦了。"
童若瑶摇摇头,婆子端来一碗酒糟荷包蛋,朝顾廷煊道:"二奶奶辛苦大半日,这会子也没什么力气了,快让二奶奶吃下这一碗水煮鸡蛋,好好歇歇才是要紧的。"
顾廷煊忙过去端起婆子呈上来的荷包蛋,另外的婆子扶着童若瑶半坐起来,身后垫了好几个软枕,顾廷煊坚持,童若瑶也没法子,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鸡蛋捣碎,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凉了,试了试不烫口才送到童若瑶嘴里。
童若瑶是真的饿坏了,肚子里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好像几天几夜没吃东西,现在别说一碗鸡蛋,就是一整只鸡她也能吃得下去。可大伙都说,不能吃得太多太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