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婆子接二连三地附吴妈妈的话,皆说她说的有道理,吴妈妈吃了几口酒,又示意大伙凑近,分明是想压低声音,偏声音并没有压下去,"还有件事儿你们不知道呢,如果不是六小姐年纪小了些,王夫人那边根本就轮不到五小姐,偏三夫人还当二夫人要害她们不成。也不想想..."
有婆子提出质疑,"什么六小姐、五小姐?"
吴妈妈恍然回神,将不该说得都说出来了,忙打哈哈装醉:"没什么没什么..."
香莲"咻"地站起来,咬牙切齿,"这些婆子实在可恶!这里住着的都是姑娘小姐,她们竟然在这里说这些混账话!"
说着就预备出去,顾廷雅一把抓住她的衣袖,焦急地看着她,生怕她出去惹事儿。香莲瞧着顾廷雅的模样心里火气顿时熄了大半,咬咬牙道:"小姐,您不能这样任由她们不将您放在眼里。"
"可我觉得,她们说得并非没有道理..."顾廷雅说完就垂着头,生怕香莲责怪似地。
香莲火气彻底被熄灭了,却依旧满肚子都是气,面对顾廷雅真不知说什么好,"她们分明就是说给小姐您听的,表小姐好不好奴婢不知道,可是小姐,你要明白二夫人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么好。她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么?她为什么不敢朝老夫人说,只敢对你说?小姐,你千万不能点头,只要你不点头,她也没法子,奴婢就不相信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敏惠哄着晴儿午睡,待她睡着了才从里间出来,见吕氏眼眶微红坐在榻上,顿了顿才走过去。吕氏忙叫她在身边坐下,范妈妈倒了茶吕氏便叫她出去,屋里就剩下吕氏和敏惠。
吕氏已经再也忍不住了,心疼地盯着敏惠,嗓音不可抑制地颤抖,"如何才几年功夫,就这样了?你给姨妈说句实话,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敏惠装着若无其事。故作轻松地摇摇头,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哽咽,"没发生什么。"
吕氏如何相信,瞧着她捧着茶杯粗糙的手,心头一酸,故意板着脸,严厉地看着她道,"姨妈又不是外人,你还有什么不能对姨妈说的?你若把姨妈当做外人,就什么都别说了。"
敏惠一怔,见吕氏脸上果真有些恼意,心里倒慌乱起来。说出来只怕姨妈担心,可姨妈也是一片真心关怀自己。低头琢磨半日,少不得说了一些。那吕氏听得心里一跳一跳,到最后已经是满腔的怒火,"竟有这等事儿!为何你不写信来告诉姨妈?"
敏惠见吕氏脸色大变,生怕她情绪激动又旧病复发,吓得脸色也变了,急急忙忙道:"都是我不好,叫姨妈担心。"
吕氏喘着气,身子禁不住地颤抖,声音愈发冷了,"都是你那没良心的后娘,花言巧语骗的你父亲相信这是门不错的亲事!"
敏惠忙拍着吕氏的背帮她顺气,出嫁之前,她也以为这是门不错的亲事,丈夫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祖上做过官置下家业,他也是个秀才,只等秋闱到了下场,摘得榜上有名。自己不说要做状元夫人,也终究能摆脱商籍成为官夫人。那个年纪,受尽后娘苛刻,总想自己以后得了脸,给死去的母亲和自己争口气。
熟知,相公看似温文尔雅,却恶习满身,家里虽无姬妾,却在外面鬼混。新婚时还好些,自从怀了孩子,他常常夜不归宿,自己还说不得一句。后来...
敏惠忍着满腹辛酸,为丈夫辩解,"他也是屡屡下场不中,心里不痛快,才发泄罢了。"
"纵是你说的这般,难道就只有科举一条路可走?而弄得如今你们母女两个安身的地方都没?"
敏惠又想辩解,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吕氏心酸不已,问道:"现在他们母子也来了上京,住的地方有么?"
敏惠低声答道:"表舅爷在城外有旧房子,已经安顿下来。"
吕氏叹口气,"你也别急着回去,一会儿给范妈妈说说具体在什么地方,好打发人过去说一声,你和晴儿就在这里多住几日。"
敏惠忙摇头:"使不得,婆婆在路上病了一场,身子还没彻底好起来,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吕氏道:"你难得来一趟,住几日有何妨?"
敏惠垂下眉目,诺诺地道:"我回去说一声吧,婆婆允许了我再来也一样。"
童若瑶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拿着一本书歪在榻上看。小玉端着冰镇梅子汤进来,童若瑶喝一口,果然凉爽又舒坦,"厨房做了多少?你去问问母亲那边做了没,如果没做就送些过去。"
小玉点点头出去一会儿回来,神情闷闷的,走到童若瑶跟前,十分压抑地道:"方才过去瞧着夫人和表小姐的眼眶都红了。"说着就是一叹,接着道,"依稀听到表小姐说什么生的女儿她婆婆就不喜欢,二奶奶,你说可气不可气,难道生儿生女是自己能拿主意的?若是二奶奶也..."
没说完就忙闭上嘴,抬头见童若瑶专注地盯着书本,不觉松口气,希望她没听见才好。
不知不觉顾廷煊已经离开三个月,走的时候院子外的梨花才绽放,如今已经结了满枝头青色果子,青翠欲滴。童若瑶放下手里的书,顺着敞开的窗棂子朝外面望去,天空蔚蓝,万里无云,这会子阳光已经不那么刺眼,吹在脸上的风却温温的。
童若瑶收回目光,抬头见小玉守在旁边打扇,便朝她道:"去瞧瞧夫人午睡醒了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