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农耕时代,一般拥有一门独门绝技,就象拥有了一个打不破的铁饭碗似的。如果有人想学,至少得象钟灵的阿爸当年那样,免费当三年学徒,才有可能登堂入室,还得自已眼明手快,用心揣摩,同时也得师傅愿意偶尔透露一二诀窍,才能把别人的手艺学到手。
这还只是指普通大众都能看在眼里的手艺了,而象这种能进贡到朝廷的神香,实在是当地人赖以吃饭的手艺,尚且能在蝗灾作乱中求得温饱,如钟灵这么贸贸然地发问,这不是给孙里正增加难题吗?
谁料孙里正却一正颜色,十分郑重地道:
“如果钟常住有心,未尝不可。”
“哦?难得孙里正如此慷慨,某在这里就多谢了。”其实钟灵也微微有些吃惊孙里正的大方。
“钟常住或许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小老儿我会如此大方爽快地答应钟常住的要求吧?其实呢,这神香并不是本村的土产,而是由阿拉伯太子陛下传入的。太子陛下终身寄居于这个小村一隅,他仙去时,十分遗憾未能踏上故园。
因此,留下遗言道:只要有人愿意学神香的技术,都应倾囊以授。他期待有一天,这神香丝丝缕缕能传回故国,让远方掂记他的亲人知道他的消息。”
孙里正是老成的人,哪里不知道钟灵心中的想法,因此主动解释道。
“原来如此,倒是某多虑了。”钟灵歉意地一笑,举碗向孙里正敬酒道,“那待我等回到永州后,便着人前来学习神香的制香技术。届时会由官府开出凭条,以资证明。孙里正只需看条收人便是。”
“这个没问题,一切都包在小老儿身上。话说,这学制香也不是一般人能学的,不说晒香在烈日下曝晒,就说整日在香粉里打滚,也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
所以现在除了北地,神香技艺一脉竟然逐渐失传,只有我们汉口这个小村子里有这门技术了。”
孙里正一席话,才让钟灵最终明白过来,原来,神香制香技术,竟是一门濒临失传的绝技,也难怪孙里正如此大方,一听钟灵要派人来学,便满口应允。
郑熠眼中神采一闪,十分好奇钟灵在谈笑中,又为永州的百姓谋了一门福利。他眼见这汉口村在蝗灾肆虐之时仍然吃饱穿暖,全仗着神香这门手艺,换成是他,绝计不敢象钟灵那样开口要学的。
没想到,钟灵竟然还敢开口了,而且一开口还成事了。郑熠不禁暗暗叹服,除了会写字赋诗,钟灵居然还颇有商业头脑。虽然工农士商,商业在这个年代被列为最末等,但郑家多年把持永州的盐务,如果没有这个“商”字,他们也不可能成为柳都镇上一等一的富户。他们家的财富,如果能拿到明面上来,甚至放在永州也不会跌出前三名之外。
因此,郑熠对颇有商业头脑的钟灵,非但没有看轻,而是心里又多了一分敬意。
就在郑熠他们按下焦灼的心情,接受孙里正宴请之时,楚军士已经是换上了第三匹马,其余两匹,在他昼夜不停地赶路之下,已经口吐白沫,倒在驿站上直喘粗气,再也动弹不得。
楚军士其间只有两次在路上两个驿站落马歇脚,稍稍吃了点面饼和水,随后就换上另一匹马,继续玩了命地催马前行。
这最后一匹马,便是楚军士最后的依仗了。离京城只有二百多里,楚军士只能祈祷在日落城门大关前能入城,这样就能早一刻把重要的讯息传到郑炀郑大人手里,以不辱使命。
这八百里加急送,这楚军士这辈子最玩命的一次,当第三匹马也显出疲态,他心头隐隐担心之时,终于,京城的城门遥遥在望了。
“当当当”,随着入夜的钟声敲响,京城厚重的包着铆钉的大门也正要轰然关上。
“得、得、得”,就在守城的军士推动木门正要将大门合上之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疾驰的叩击声。
“来者何人?不知道天色已晚,不能入城了吗?想要入城,需待明日城门大开之时。”
就在守城军士喝问时,他却目瞪口呆地看到,那匹雄骏的宝马,突然在城门前萎顿,马背上载着的那个军士,一个就势打滚,却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他的面前道:
“八百里加急,送内宫禁卫长郑炀郑大人的加急信。”
扣除打仗那会的阵势,守着京城城门的军士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八百里加急的急件了。此时,看到对方一脸凝重的样子,他接过凭条,验明正身之后,但仍在犹豫。毕竟,时辰一到,城门必须关上,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这个规矩他一时也不敢破。
见对方如此,楚军士突然摸到腰间一硬物,顿时精神一振,拔出郑熠交给他的尚方宝剑道:
“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在此,速速放我进城!”
守门军士一见对方居然手执皇上的尚方宝剑,顿时一凛,立即收起怠慢之心,赶紧放对方进城。
“啾,啾!”
身后,那匹跑了几百里路一路疾驰的宝马,已经象前两匹马一样倒在地上,口味白沫,虽然不会断气,但也已经跑伤了,看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站起来了。
“这马怎么办?”
守城军士痛惜地问道。
“这位军爷,你看着帮我处理一下,现在我必须马上入城!”
楚军士说完,两手抱拳对着守城军士一拱,然后便飞奔入城,仗着一口还未泄的劲,一路跑入城里,路上拦下一辆马车,然后便叫马车直奔郑炀位于龙泉路的府邸。
郑炀正从内宫值守完班出来,还未换下身上紫色的公袍,就听管家报说有加急快件从郑熠那里发来,便赶紧叫管家把送件人带上来。
从风尘仆仆的楚军士那里接过蜡封完好的信件,郑炀展卷一阅,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对管家道:
“把这位军士带下去休息,好生款待。”
接着,郑炀匆匆叫上马车,就往皇宫方向赶去。
郑田田正在自已的寝宫里翻阅着钟灵送她的宝书,越看越觉得受益无穷。接着,又试着缓缓坐了一套钟灵教她的那叫“瑜珈”的招式,感觉身体舒泰许多。
就在这时,却听宫女进来匆匆急报:
“内宫禁卫长郑大人去皇上的书房求见了!”
郑田田一听,不觉有些诧异,大哥担任内宫禁卫长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十分规矩。他在宫里值夜的时间表郑田田自然了然于心,按道理,此时他已不需值夜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求见皇上?
这种情况显得非比寻常。
郑田田赏了来报的机灵的宫女,正在思度着是等明天大哥进宫值守时再找他打探一二,还是再派个机灵的宫女去皇上左近打探消息。
就在她举棋不定的时候,屋外传来随身宫女清脆声音:
“圣上驾临!”
只听她书房外门帘一响,掀起门帘进来的,却正是大夏朝皇上夏梓山本人,让郑田田诧异的是,夏梓山一脸怒气冲冲,一进书房,瞥见郑田田书桌上正焚烧的神香,便上前抓起香炉,一把折断神香,然后便喝令宫女:
“仔细查找田贵妃屋内,但凡有看到一根半毫的神香或者香料,全部清空,不许放在屋内。”
跟在夏梓山身后的宫女立即吓得手脚麻利地动弹起来,看皇上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如果不立即尊照他的旨意,恐怕就不是一两呵责所能解决的了。
郑田田大惊失色,心道:这香料怎么得罪皇上了?前几日他到屋里来,不是还赞这味道天然纯正,十分怡人?
正因为皇上喜欢,所以她平日也多有点香,虽然不是日日点,但久而久之,也慢慢喜欢上了这神香的香味。
而皇上怒气冲冲的表情,才让她惊恐,郑田田不由道: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臣妾被吓到了……”
夏梓山一看郑田田脸色苍白,这才收住怒意,上前半搂着郑田田道:
“爱妃,居然有人对你和腹中的孩子图谋不轨,还好,被联及时发现。你现在肚子没有什么不妥吧?”
“没有,挺好的。这,和那神香有关?”
郑田田冰雪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皇上对神香的敌意。
“正是,此事说来话来,不过,联一定不会轻饶了敢对联骨血动手的歹毒之人!”
夏梓山冷静下来,这才把方才郑炀向他报告的关于内宫的神香含有麝香原料一事说了出来。当郑田田听到麝香能致滑胎时,不禁面色苍白,一手抚在肚子上,暗叫侥幸。
“难怪皇上方才那么生气!是臣妾错怪你了!”
一想到皇上的震怒是关心自已,郑田田心里倒是涌上了一种别样的幸福滋味。
“哎,你就是太单纯了,不知道宫内人心险恶。”话说到这里,夏梓山挥手让左近的宫女和侍卫退下,看四下里无人,这才对郑田田道,“你可知联当时为什么第一眼就对你有印象吗?”
“臣妾愚鲁,请皇上明示。”
其实,这也是郑田田一直以来的疑问。皇上有后宫佳丽三千,这个数字虽然有些夸张,但连上宫女上千人是肯定有的,这后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是皇上的女人?其中也不管名门闺秀、风华绝代的佳丽,自已虽然样貌清秀,但却也不敢自称沉鱼落雁,皇上为何会对自已如此专宠呢?
“其实,还是这块玉牌吸引了联的注意。”夏梓山一手半搂着郑田田,一手将她腰间上的玉牌轻抚了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