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最多就是偷吃过糖，嘿嘿，我怎么可能犯大错呢？”

钟岳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丁先凤和钟灵都笑了，有这个憨厚而不失机灵的钟岳在身边，总会给她们带来太多的欢声笑语。

其实在除尘之前，钟灵和阿母已经陆续做着打扫的工作了，所以今天在除尘日的扫灰，也只是象征性的动作，不过还是忙了一上午，才算把屋子里的卫生做好。

把扫灰的稻草把放好，这东西大年三十晚上还有妙用，不能随便扔了。丁先凤便着手开始准备中午祭灶的祭品。这些祭品除了桔红糕、碗糕、猪脚、兔子煲、大桔、金桔等佳肴，最少不了的就是麦芽糖了。

看到阿母把自已从镇上买的麦芽糖端到灶台上，摆在那张写着司命灶君的牌位下，钟岳便道：

“阿母，为什么每次祭拜灶君都要放糖呢？”

“哈，这我知道，因为灶君今天要回天庭向玉皇大帝复命，向他汇报这一年天下苍生的情况，当然，这其间难免说说某人做的不地道的事之类的，就会惹得玉皇大帝生气，降下灾祸。

为了让灶君能多说好话，就要供奉糖给他吃，让他上天庭说话都要甜甜蜜蜜的，是不是啊？阿母？”

钟灵解释完，问丁先凤。这个故事她以前在神话故事里有看过，所以解释起来头头是道的。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好啦，你们两个小鬼头，站边上去，阿母要拜拜了。”

这拜拜来说，一般是由女人去做。这个时候，就连钟自强这个家主也退到边上，看着老婆主导行事。

丁先凤点上香，然后拿起金纸，恭恭敬敬地放在胸前，正面向上，嘴里念念有词，估计是做着与灶君的思想交流和沟通工作，祈求灶君保护家宅平安，上天多说本家的好话之类的俗套和客气话。

“沟通”完毕，丁先凤便用掷圣杯来观察灶君的意志，看他是不是已经乐意地接受了她的祈求。

那一对圣杯被掷在地上，正是一正一反的阴阳杯，丁先凤看罢，高兴地道：

“信杯了，可以烧金纸了。”

钟灵拿来一个破铜盆，由于铜盆早就破了个洞，所以被当成了装烧金纸的工具。

把金纸点上，扔在铜盆里，大家七手八脚地帮着烧起金纸来，屋子里顿时升腾起金纸被烧后特有的轻微的焦糊味，倒也不太呛人。

每一个祭祀的日子，都需要烧金纸点香这些必备的仪式，所以，整个村庄此时都沉浸在这种氤氲的味道里，成为一个村庄里的人集体的味道记忆。

金纸很薄又容易点燃，等金纸快烧完了，丁先凤就在正在燃烧的金纸堆上扑洒了一杯酒。在没洒酒前，是不可以用拨火棍拨动金纸的，因为如果这之前拨了的话，就会导致灶君收不到纸钱。这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流传下来的规矩，问丁先凤她也讲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钟灵算是学到了一招，怪不得上次做尾牙的时候，阿公还没有泼酒，她拿着根棍子要去拨纸钱就被阿公喊停了。

这次等丁先凤泼洒完酒，钟灵和钟岳就各自拿了根棍子，把层层叠叠堆垒在一起的金纸挑起来，有了氧气的金纸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了，不一会儿，就悉数化为了灰烬。

烧完了金纸，给灶君的最后贿赂也送上了，那接下来自然就是轮到凡间的人饱餐一顿了。

自家钟家日子开始好转之后，钟岳都习惯了家里经常性地有米饭和肉吃，不象过去没有分家前，只有逢年过节、来客人或者办喜事才有白米饭和肉。

伙食改善了，钟岳的个头较之前蹿高了不少，原来只到钟灵胸前，现在已经到了她的下巴，接下来，恐怕很快就要超过她了。

钟灵没有具体量过自已的身高，但她发现闽南的人普遍身高不高，男人的平均身高在167公分左右，女人更矮，大约在158公分左右，钟灵现在大约有160公分，已经超出了同龄女子许多。

她希望自已能再多长个三、五公分，不要太矮了，不过，这个愿望恐怕也是极限了，因为她的大姨妈已经来了。一般女孩子来了大姨妈之后，个头就不容易长高了。

钟灵一边心里暗暗感概着，这具身体咋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发育呢？一边打定主意，一定要坚持运动，让自已再设法长高几公分。

还好阿爸阿母都超过了平均身高，否则，钟灵心里肯定绝望死了，这具身体的外貌不错，如果身高成为一个短板，那是多大的遗憾啊？重活一世，最重要的是尽力完美！

吃完饭，钟灵主动请膺去洗碗，丁先凤开始不怕，生怕她会冻着手，后来钟灵说要热一锅水掺和着洗，丁先凤才同意了。

这么说着，钟灵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她道：

“阿母，村头小山上不是有孔温泉吗？那块地是谁的呀？”

“那块地呀？长满了野草，地很瘦，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倒是附近山上有杉木这些杂材，每年都有人上山砍去做家俱。你问这个干嘛呀？”

回话的却是钟自强，作为男人，对于这些地产权属问题，他远比女人要敏感。

过去丁先凤自知自家也没有能力买田置地，所以还真是不太清楚这些，见丈夫接过话茬，她也就微微一笑，将手里的针尖在头发间顺了一下，让针尖沾了人体的油脂更加润滑，继续着手中的飞针走线。

一家四口的衣服，可全都需要她一双巧手来完成，眼看着离过年没几天了，如果还不把衣服做起来，到时候大家就没有新衣服穿了。

农村的人，平时舍不得穿新衣服，但过年这一天，是一定要穿新衣服的，否则，不光会被人看不起，就连自已也会埋汰自已，干了一年，连件新衣服也没有。

“哦，我是想，如果能把那温泉边上的地买下来就好了，咱们在那盖个小院子，象这样的冬天，可以到那里泡泡温泉，放松一下，那简直是太舒服了。”钟灵道。

“泡温泉？怎么泡？洗脚吗？”

钟自强疑惑地问，他当然知道那有眼温泉了，不过从来都是上山干活时，下山回家顺路经过洗洗泥脚，他还真不懂温泉怎么泡。

钟灵一阵无语，放着这么好的东西不会享受……

“阿爸，就是在那眼泉水下方挖几口池子，把温泉水接进去，然后就可以在里面泡着，可舒服了。这温泉水是地底天然的热水，还可以杀菌消炎，对皮肤也很好。”

钟灵扳着指头数起泡温泉的好处来。把钟氏夫妻听得一楞一楞的，心想这女儿怎么知道得这么多？自已好象从来也没有教她呀？

“阿灵，你懂得也太多了吧？有时候感觉，你都不象我原来那个女儿了。”

钟自强笑嘻嘻地道，却点出了心里的疑虑。

“阿爸，这些都是在镇上听来往的商人说的，我有时候到镇上什么事也不干，就是点一壶茶，来两份点心，坐在茶楼里听往来客商讲他们经历的事情，特别有趣，后来发现那样还能长知识。”

钟灵把一切智慧的来源都推给了无名的客商，让他们这个涌动的群体为自已的身份做掩护。

“喏，看你小眼乱闪的样子，是不是心里又有什么主意了？”

丁先凤到底是妈，还是比较了解女儿的一些习惯性动作和表情，一看到她眼睛那么闪亮，就知道她又想出了什么好主意。

“我是想等有钱了，就把温泉那块地想办法买下来，然后修个温泉别院，不光我们自家人享受，也推介到镇上去，让镇上的有钱人都来享受一下，我们还可以借此收费呢！”

这在从前，可是一个很普通的主意，不就是泡温泉嘛！但是钟自强和丁先凤还是听得心里一跳：

“阿灵，那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来泡温泉了，我们有多少钱就办多少事，现在别想太多了。”

丁先凤觉得女儿这份心思，已经远远超过一些男儿了，哎，那刘家的小庙，怎么装得下女儿这尊大佛啊？

一转眼，时间就在指缝间悄悄流失，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正月二十九，今晚上就是大年夜了，整个白天，丁先凤都在忙着做晚上的吃食，过年的味道，从村庄里家家户户的锅里飘了出来。

钟灵从镇上采购了大批的年货，因为，正月初四之后，和王财主约好的，他们就要搬进新宅了。

而届时，根据农村的俗例，搬新家须得大宴宾朋，规模虽然比不上娶媳妇办喜事，但也是得摆上十几二十来桌，村里家家户户都得来一口人。

而年节期间，镇上好多商铺是关门歇业的，至少要等到正月初七才有些店会陆续开门。为了怕到时候要宴客时买不到东西，所以钟灵只好提前做准备了。

还好现在是大冷天，东西就算多放几日，也不会坏掉。钟灵又预订了杏花村酒楼上次钟氏腌菜坊成立时的那位掌勺的大师傅，让他正月初四来家里帮忙做大灶上的菜。

一切事情办妥，大年晚上，钟家的人终于把各项杂事都忙完，大家装上新衣，喜气洋洋地准备吃年夜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