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阿爸这么说,钟灵颇不以为然。刘楚这么有主意的人,突然跑掉,绝对是计划好好的,说不准,还是和赵良驹跑的呢,要不然,她一个人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阿爸还真是个善良的糊涂人,如果他知道刘絮是怎么对她的,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金虹,你也来喝碗羊头汤吧!”
丁先凤端着热呼呼的羊头汤递给了郑金虹,虽然她是孕妇,但这羊肉可是滋补之物,而且孕妇还要比平时吃得热补一些,所以郑金虹也不客气接了过来。
钟自强家但凡做了好吃的,总不会忘了分一些到上房钟老爷子那,这个社会孝字为先,而且钟自强本身也是个大孝子,生病这几年,他一直感念着自已没为家里做什么贡献,但家里却一直供养着他这个病人。
所以,自家有了什么好东西,钟自强也不敢藏私,总是不忘及时进供,这点倒是让钟奶奶和钟老爷子无话可说。
郑金虹原本也是一个计较的妇人,只是这次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又因为钟灵的缘故,这个孩子才保住了。而且,钟灵和汤大夫的关系这么好,谁知道什么时候还用得上啊,所以郑金钟也不敢轻易得罪钟自强一家,现在看到他们,都是客客气气,满脸堆笑的。
“这羊头汤做得好,等开春红酒成了,到时候用红酒来炖羊肉,味道更好了。到时候,我舀缸红酒过来给你们做料酒。”
郑金虹见钟自强一脸忧虑,赶紧岔开话题。
“那可不行,那红酒可是你娘家给你做月子用的,怎么行呢?”
丁先凤客气道。
“本来就是多酿的嘛,我阿母说了,反正都要酿红酒,放着也不会坏,索性多做一些。”
郑金虹提起娘家,就底气十足,也因为娘家在农村人情往来的繁文褥节上,给足了她面子。
“啪啪啪,啪啪啪!”
就在大家闲谈的时候,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拍门声,接着,一个不失温和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阿凤,在吗?”
“啊?是阿母!”
丁先凤从长条凳上站起身来,有点不相信自已的耳朵。郑金虹才夸自已的娘家呢,突然她的阿母就出现了,简直象做梦一样。
“外婆吗?”
钟灵和钟岳异口同声地问,钟岳已经飞快地跑去开门了,因为天冷,所以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把门关着的,避免寒气冲进来。
钟岳把门打开,外面赫然出现的正是丁先凤的母亲丁孙氏,她身上裹着银锻滚边的绸面袍子,只露出一张慈祥微笑的脸,一条中间镶玉的“额帕”,绕额而过,将一头花白相间的发髻整得整整齐齐。伸出来抚摸钟岳脑袋的手指上,一个拇指大的玉扳指在烛光下幽绿深远,一看就是值点银两的上乘货色。
光看这身打扮,钟灵就知道,原来阿母的娘家底蕴不错。虽说出个远门走亲戚,一般人家都会把全幅家当穿挂在身上,但看外婆举手投足间的气度,自然流畅,并不生涩,这幅装扮显是平日穿惯的。
见到大嫂的娘亲如此富贵的打扮,郑金虹倒也不敢怠慢,赶紧起身行礼,并道:
“亲家母快进来,我这就去叫阿爸阿母!”
“不用啦,金虹,我这不是刚到嘛,把行李卸下来,我再亲自登门拜访。”
丁孙氏自是认得郑金虹的,钟文强大婚时她来过一次,也是借机看看女儿的意思,这一晃眼都几年过去了,不过她眼力还好,郑金虹虽然因为怀孕长胖了一些,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老二家的。
“阿母,你怎么来了?”
丁先凤心里自是欢喜,但却也奇怪非年非节,阿母怎么突然过来了,她还打算大年初二时回趟娘家呢!
“我这不是收到你的信吗?知道我的乖孙女要嫁人了,和你阿爸商量了,就想着现在你弟弟和弟媳对生意也上手了,家里头我也放得下了,不如过来和你们住几天。”
丁先凤听到阿母这么说,和钟自强对望一眼,两个人心中滋味杂陈,不过,看到阿母这么喜孜孜的样子,一时半会也不懂得怎么开口。
“大姑,你怎么忘了我?”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丁孙氏背后响起,接着,一个粉嘟嘟可爱的小男孩从丁孙氏背后钻了出来,稚气可爱的娃娃声,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虎子,你也来啦!”
丁先凤一下子就被这孩子给吸引住了,这是弟弟的儿子丁虎,今年才四岁,长得粉雕玉琢的,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丁先凤一下子就把虎子抱住了,稀罕地亲个不停,一年多不见,虎子又长高长胖了。
“虎子,你也来啦!”
钟岳和钟灵自是欢喜不已,若论起来,这么多年,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上次他们回外婆家时,虎子还是个小婴儿,现在已经是个能跑能说话的胖娃娃了,岂能不让人高兴。
在钟自强的通报下,钟雷和钟奶奶也赶过来了:
“亲家母,大老远的,吃饭没?”
钟奶奶见到亲家母,一如既往地富贵打扮,气势上顿时矮了几分,说话也十分客气。
钟雷和丁老爷子是过命的交情,对丁孙氏也是极熟识的,打过招呼之后,就逗起了虎子。
一时间,小小的灶间变得热闹欢腾起来。
打过招呼之后,又闲聊了一会儿,钟雷和钟奶奶便叫丁先凤赶紧煮点心。不一会儿,丁先凤也把热腾腾的香菇蛋端上桌,安排着阿母和侄子吃饭。
钟岳和钟灵则帮着从外婆雇来的马车上卸东西,只见外婆带的东西还真不少,两个新的樟木箱子,还有一堆海货,能闻到一股海货的腥鲜味。卸完货,马车夫算了路费便打马走了。
吃完了香菇蛋,丁孙氏便细细为大家说来:
“这两口樟木箱子,是叫街上手艺最好的老李打的,给阿灵装嫁妆用的,里面是一些压箱底的绸锻、布料;这袋子里装的是虾米、虾干、海蛎干、干贝各十斤。对了,这里还有另外装的,这些是送给亲家的。”
见也有给自已的礼,钟奶奶笑得眉眼都舒展开了,连说亲家多礼了,她知道丁孙氏是开海货店的,送的海货自然是极好的上品。
打开樟木箱里的布料,钟灵才发现,里面将是一些上品的绫罗绸锻,用来做嫁妆的话,一点也不寒酸。普通农女家嫁人,有这两个箱子,再加上一些金银器,也就足够了。
“阿母,买这么多东西,你费心了!”
丁先凤心里一阵感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本这些东西是该自已准备的,她估计着是阿母担心
钟老爷子抽着旱烟,只是微笑坐在边上,边问着老伙计现在生意和身体的状况。
从他们的一问一答间,钟灵才渐渐发现,原来,钟雷和阿母的亲生父亲之间,似乎有着极深的渊源,并不是一般的亲家之间的普通关系。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钟自强才能娶到阿母吧?钟灵一直怀疑当初以钟家小山村农家的身份,怎么娶到海边商女的丁先凤?现在看来,似乎和这两个老头子之间的渊源情谊有关。
到底是长途一路走来,丁孙氏脸上露出了倦色,看上去也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钟雷和钟奶奶便起身告辞,道:
“亲家母早点歇息吧,明早过来我们这厝头吃饭!”
“不啦,我就直接在阿凤这吃,不特意麻烦了。”
丁孙氏知道女儿女婿已经分家了,当然不好过去叨唠了。
“那怎么行,这么远来,最少也得在家里一起吃一顿,自强阿母,你明天晚上做些好的,请亲家母。”
钟雷吩咐着,钟奶奶收了若干礼物,倒也不敢说不。
“太好了,外婆,你今晚上和我睡!还有小虎。”
钟家新分的厝,只有两间卧室,所以这下丁孙氏祖孙俩还得和钟灵挤一挤,还好农家的床不管一个人睡还是两个人睡都是做得很大张,三个人身材都不壮硕,何况还有一个孩子,所以应该不会挤。
“阿母,其实我们新买了宅子,只是和主人约定好,过节后才搬过去住,要不然,就不用这么挤了。”
钟自强有点歉疚地道,心想,还好买了宅子,不然在岳母面前可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啊?你们新买了宅子,这敢情好。”
见女儿女婿居然买了新宅子,丁孙氏心情大好,当年老头子指腹为婚,把女儿许给钟家,自已一指担心他们日子过得不好,女婿又是病歪歪的,但这次过来,好象气象完全不一样了。
“是啊,外婆,我们还有了0亩地,我还上学了!”
钟岳和小虎边玩着,边炫宝道。他这个年纪,其实也还全然是个孩子,和小虎自然玩得来。
“什么?还买了地?0亩?太能干了吧?这都是怎么了?好好给外婆说说。”
丁孙氏一听女儿一家这么出息了,顿时兴致高涨。
“其实,这最主要的贡献,还是阿灵。她呀,带着我们做生意发家呢!对了,她说明年要在田里种什么高产稻种,到时候,收入就更多了!”
钟自强一点也不忌讳把功劳都归给女儿,事实上,这一切也是女儿努力的成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