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泰父子虽然是农户,但并不代表着他们就不懂得察颜观色。这一次,他们心里也承认对郑玉花动用私刑是过份了点。
但如果没有郑公子“顺路”送钟玉花回来的举动,他们至多也只是认为自家教训自家的妇人,如果钟家插手的话,他们也是有理可依的,并不怕钟家动粗使坏,毕竟人还在他们手里捏着不是?
但是,象这种奋斗型的庄户人家,也是最现实的。眼见自家的地主和钟家交好,他们也立马认清了形势,何况,就连曾里正也低头了?因此,被里正喝斥了一句之后,他们也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不敢再指摘钟玉花半分。
钟玉花算是捞回面子,保住了自已的“人格”,私刑对她的惊吓还是很明显的,从这次之后,钟玉花也勤快了许多,不再提那些让曾泰看不顺眼的要求了。
于是这一家子,自然也就和谐许多,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
钟灵一行返程还算顺利,并没有遇到剪径的匪徒。可能是因为他们三人队伍比较“庞大”,所以那些宵小之辈并不敢跳出来施为。
得知钟玉花回夫家的事情办得顺利,钟家二老一颗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就算心疼,也是鞭长莫及,能让曾家意识到钟家也不是软弱可欺的这一点,比直接打上门和曾家理论重要多了。
不战而屈人之后,这才是王道。
钟灵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快到晌午之时,郑公子就叫郑一带口信来,称已经和王财主讲好,如果钟灵有意购买他的田产的话,可以让郑一带着,直接到王财主府上商榷。
见郑公子一腔热情,钟灵自然也不好拖拖拉拉,再说,她也实在非常想拥有更多的田产。于是便和钟自强夫妇说了这桩事。
作为一个农村人,钟自强当然知道拥有田产的重要性,只不过,现在自家的家底还很薄,一切赚钱的来路只靠那个腌菜坊,其它象菇棚之类的,还都在起步投入阶段,能不能赚钱还是个未知数,现在马上又要花几百两银子买地,这个,未免太过于仓促了吧?
“阿爸,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到王财主的地头上看看,再说,买不了十亩的话,看能不能买少一点,我们付得出多少银子,就买多少地,和他商量一下,再说,还能讲价呢!”
本地的村民,人员流动比较少,因此田地也是代代相传,一般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是不会外卖的。最多象他们这次分家那样,把田地拆开分给子女。
所以,如果钟灵要扩大田产,这次象王财主的举家迁移,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之后要再等到这样的机会,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所以说钟灵现在心里不急是不可能的。
关键是她现在手头也只有大约快三百两的现银,这是指在“葆记”换成了银票的银子,还有腌菜坊成立那天,宾客送来的贺银加起来的全部钱。
三百两不知道够不够买王家的这十亩田产,那还得看王财主怎么出价了。
可是钟自强夫妻现在一听说要买新的田产,顿时先担心着等了。因为这么多的田地买来之后,可不是坐着就能自已生产粮食的。到时候也要各种投入,什么种子肥料之类的,现在全部家当都拿去买田了,到时候还有什么钱可以投入呢?
再说,一个家庭手里也不可能放空了,没有一文钱在手,总觉得心里没有安全感。
而且,现在腌菜坊的生意也不是那么一家独大了,村里的赵良标最近都放出话了,要把杏花村酒楼的份额全部拿下来。
而杏花村酒楼,正是钟氏腌菜坊最大的客户,如果让赵良标把这单生意做去了,那钟氏腌菜坊的收入那可就要直接下降许多了。
真可谓内忧外患啊!‘
钟自强夫妻便把这些不能购买了田产的缘由一一和钟灵道来。他们倒也民主,现在钟灵在家中的地位,实则已经成为他们的主心骨和依靠了。这么说,倒也不是反对的意思,只是摆事实讲道理。
“阿爸,阿母,其实腌菜坊只是我无意中弄出来的生意,我还真没有把赵良标的竞争当成一回事。
现在他和我们争杏花村酒楼的生意份额,那是因为新来的钱、邱掌柜和原来的王掌柜有矛盾,邱掌柜的故意整咱们呢!不过我看王掌柜的对此应该有自已的应对打算,现在他也没有通知咱们停送高丽菜,所以这个暂且不用担心。
而且,接下来我们的腌菜坊还会开发更多多的品种,今后不止局限于供应酒楼,还要直接面市的。再说,有竞争又咋了?这个市场这么大,咱们一家也吃不下,他赵良标有本事,就让他折腾好了。
不过,再怎么折腾,也是跟在咱们后面,模仿咱们的路数。
之所以强调要去买田产,是因为买了田产之后,咱们可能一文不名了,但与此同时,咱们也拥有了十来亩田产,只要熬过这个冬天,开春就能种上粮食,等收了粮食,咱们的劲也就缓过来了。
而且,这田地才是百年传承的大计,如果不是王财主正好要搬到永州儿子那住,他的年纪也大了,是断不可能出售田产的。
我总觉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钟灵把事情的重要性一一摆出来和父母的观念相撞,最终,钟自强夫妻被她说服了,于是一家四口,坐上马车,跟着郑一一起,往王财主家去商量买地的事了。
王财主的庄院,就在村子最尾巴边上,和村里人简陋的村屋隔开了一段距离。
他的庄院四周都是高高的土墙,这可不是一般的土墙,全是用粘土加煮熟的糥米一起夯出来的,一块块夯土厚都有一米左右,垒足四米高,很好地起到了防盗防匪的作用。
这架势,就象钟灵前世印象中的永定土楼一般,整个圆形的土墙将王大财庄的场院包裹其中。
进到土墙内,钟灵才发现,王财主家的庄院和永定土楼不一样的是,这土墙就只是一个防盗防匪作用的墙,里面并没有象永定土楼那样开辟出住人的房间来。
土墙之内,依旧是一个闽南风格的红砖大厝,不过,却足足有三进之深,看上去便显得宽敞、气派多了。
幽深的庭院里,有黄金桂的香味淡淡地飘过来,几株龙眼树种在墙角,树根从地下暴突而起,颇有些年头了,院中影壁下的砖缝里,也长出了厚重的青苔,虽然是冬天,但也保持着绿意不掉颜色,竟然显出了别样的生机。
钟灵一瞬间有点爱上了这幢大宅子,如果这幢大宅子是自已拥有的,那该多好!
“钟老爷,钟太太,来,请到里面上坐。”
这时,一个仆人从院内出来,看到郑一,显然是极熟的,和他点头之后,经郑一介绍,知道主人在等着他们的到来,便极为热情地上前招呼。
其实,原本和王财主接洽的人是郑公子,但是,当听说钟灵也有意思要购置田产之后,而且这王财主的田产又在观羽村内,如果钟家要买田的话,这是再合适不过了,所以便将这桩生意让给了钟灵去接洽。
当然,如果钟灵最后不想买,郑公子自然不会再假手他人了。虽然只有十来亩田,但郑家的作风是一贯不放过良田的。土地总是积少成多的,在这土地买卖如一坛死水般的国家里,能遇到别人卖好田地的机会也是不多的。
王财主是个五十出头的胖胖的老头子,面目慈善和蔼,和钟灵前世印象中的世袭有钱人一样,显得温和得体,接人待物让人如沐春风。这才是真正底蕴深厚有钱人家的风骨。
王财主脸上浮出浅浅的笑,戴着巨大深绿翡翠扳指的食指敲着桌子,一边叫仆人奉茶,不疾不徐,却让钟灵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
人家明摆着不缺钱花的,看样子,如果不卖出一个满意的价格,王财主是不会轻易松口啊!
“王老爷,此次来意您想必也清楚,听郑公子说,王老爷您有意出售田产?”
钟自强见王财主很笃定,只好自已先提起话头。
“呵呵,我儿子定居永州,不打算再回乡下了,所以,我左思右想,还是把田产卖了,和他一起到永州定居下来。
只是既然下定决心搬去永州生活,我是打算田地连房产一并出售的。说起来,你们可能也知道,我不是地道的观羽村人,四十年前,我随父亲逃难至此,有缘就在这里落地生根了。
其实,永州才是我真正的祖家,那里也有残破的祖居,经过一番修鄯之后,已经可以入住,所以才下决心舍弃这里,重归祖业。只是不知道钟先生意下如何?”
原来,王财主竟然是要把宅子连同田产一并出售,这点,郑公子因为还没有和王财主面谈,所以也并不清楚。
钟灵心中却是一喜一忧。
喜的是,这三进的房子虽然是旧宅,却是古朴大方,自已亦已是一见钟情;忧的是,如果宅子连上田产,恐怕是一笔大数目了。
钱,果然是不经花的东西。
钟灵的头开始疼了……
“呃,敢问王老爷,这宅子连同田地,大约要多少银两?”
钟自强既然人已经到了人家家里,只好硬着头皮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