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扬在这里睡的很不习惯,早早就醒来了,洗漱一番后,推开厢房的门走到外面。后院静悄悄的,只听的雪飘落的声音。
后院红梅朵朵如一幅上佳的画作。沈洛扬站在游廊里欣赏红梅,忽然看到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红梅树下的身披雪白狐裘的女子。
没想到也有人同他一样早起出来赏梅的。在沈洛扬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时,他几乎就要叫出声来,但还是及时的止住了口。那张脸与江秋容很相似,但他知道她不是江秋容。她没有看到沈洛扬,她正在仰望着枝头上的红梅,眼神似有忧伤似有无奈又仿佛看透了尘世后的沧桑。看她年纪不大,应该未到二八芳龄,她为何会有那种不符合她年纪的眼神?又见得她东张西望,沈洛扬忽然不想被她发现便一个闪身躲在廊柱之后。她发现四下无人后就在红梅下跳起了舞。
轻灵优美的舞姿让沈洛扬有一阵的错觉,以为她就是从红梅中幻化出来的精灵,透着几缕仙气,美的不染尘埃,每一个动作都丝丝缕缕牵扯人心。
“洛扬哥哥,想不到你也起的那么早啊。”江秋容拍了他的后背,从他身后跳出来,他下意识转头。
“我睡不着,所以早起了便出来走走。”沈洛扬道,再转头看向红梅时,已不见了那女子。
“哇,好漂亮的红梅啊,洛扬哥哥,你是不是喜欢红梅呀,瞧你都看出了神。”江秋容在红梅中嫣然巧笑。
沈洛扬机械的点了点头。
“洛扬哥哥喜欢红梅,那秋容以后也要喜欢红梅,回洛国以后,我要在飞凰殿内也种上红梅,洛扬哥哥你说好不好。”江秋容大声说道。
后来江秋容回到洛国就真的在飞凰殿内种了很多红梅。
两人离开了般若寺走在街道上,天时还早,街上还没有热闹起来。江秋容跑去包子铺买包子,沈洛扬在不远处等她。
“老人家,拿着银两去买些吃的和穿的吧。”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沈洛扬不经意间就瞥见了今晨在般若寺后院的梅树下起舞的女子,瞬间,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惊喜溢上了心间。
女子把银两给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老妇人的怀中还抱着一个没有穿鞋的女孩,女孩同样的衣衫褴褛。大冷天里,北风吹来,老人和小孩冷的不停的发抖。女子脱下了身上披的狐裘,披在了女孩身上。
“谢谢姑娘,姑娘您真是个大好人,丫头,给姑娘跪下,谢谢姑娘的恩惠。”
“不必客气。”她淡淡说了句话后转身离去。
江秋容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包子来到沈洛扬面前,“洛扬哥哥,饿了吧,来,吃包子。”
他两次看到那女子都是匆匆一瞥,看她穿的衣服不是普通人家所能穿得起的。他以为她是一户人家善良的千金小姐,是误落凡尘的梅花仙子。
他没有想到她会是一个杀手。
云国新帝登基大典结束,沈洛扬和玉典征决定启程返回洛国。他们一行人途径云国与洛国的交界处黄泉坡时遭遇了一场刺杀,在那批杀手中他到了她,那是他第三次看见她。
她挥剑朝他刺来时,目光冰冷无情,一身的杀气很难令人想到她会是在般若寺后院的梅花树下起舞的谪仙,会是在街上拿出银两给乞讨的老妇人和脱下身上狐裘给别人的善良女子。
他挡下她刺来的剑,两人打了十几招,她便败下阵来,鬼使神差的,他竟不忍心杀了她。
那批杀手最终刺杀失败,有三个身负重伤的杀手逃走,其中有一个是她,玉典征下令让侍卫去追,被沈洛扬拦住,“玉将军,穷寇莫追。天色也不早了,快些赶路也许还能在天黑前赶到前面的一个小镇。”他潜意识里希望她能逃走。
玉典征沉吟道:“是,王爷。”
回到洛国,有一日,沈洛扬路过兰汀湖,看到兰汀湖岸上的梅花开的正好,不由的想起了那个在般若寺后院梅花树下起舞的女子,当即唤人拿来笔墨纸砚,一连画了多幅梅花树下女子起舞的画像。后来他知道了他画的女子叫楚蓉。
三年后。
沈洛扬向云国求娶昭阳公主,云皇允之并派人送来了一幅昭阳公主的画像。从沈洛扬看到云国送来的那幅画像开始,他就知道了云国答应此次和亲的目地不简单,恐怕这昭阳公主是要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因为画像上的女子正是楚蓉,是三年前在黄泉坡刺杀他们的杀手之一,呵,不知道云国怎么想的,竟会如此粗心大意派一个曾刺杀过他的杀手来和亲。
所以三年过后,他再次见到她时,她女扮男装,但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并知道了她就是那位失踪的昭阳公主,不过她不认得他。
他知道她的身份不单纯,从她一入宫,他就派人暗中密切监视风鸾宫,发现她暗中和云国方面的人联络,她果然是云国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究竟是什么时候他对她动了情?也许是冷宫里那场刺杀她为他挡下的一剑,也许是津山上毫不犹豫为她的纵身一跳,也许是在更早更早以前。但他意识到她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这种感觉,是在津山那一次他为她跳崖后发现。那时心里的那种不能让她离开他的念头很强烈,然而他很清楚她是云国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还有母后死前说的那句“不要爱上任何女人”的话在耳边萦绕,所以他在心底固执的告诉自己,她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他会产生不想让她离开他的念头仅仅是因为不想让她离开而已。
一直过了很久,他才明白他之所以会产生那样的念头是因为他对她动了情,爱上了她,只是他不愿去承认,待到他愿意承认他爱她时,她已经是宁死也不愿再留在他身边。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天色渐渐暗下来,和悦客栈的老板娘拨了一阵手上的算盘珠子后停了下来,手摇着香帕,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口看。
“唉,一天又过去了,再没客人上门,我这客栈就要关门了。”老板娘唉声叹气道,打了个呵欠后又开始拨起手里的算盘珠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