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秋姨娘罚月例、禁闭半年,至于协理府中事务一职我交给了水姨娘。
因着我中毒之事,老管家和水姨娘一直自知对我有愧,如今我委以重任,自然会肝脑涂地,老管家忠心不二,水姨娘年轻圆滑,二人合力刚好可以帮娘处理一般事务,若真有事,也还有我呢!
一切交代完毕,我也要入宫了。
走前娘跟我提及许氏,说许氏的死让她看清了很多事,纵使许氏在时再风光无限,元儿一去依旧是败了,老爷的死更是让她那样一个决绝的女子倒下了,所以我入宫后,不求荣光无限,但求保全自身。
我笑着应好,心里却明白,一如宫门深似海,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我入宫后,被安置在一座名为‘守云阁’的清雅幽静的楼阁之中,三日后举行封妃大典,而这三日,我要沐浴斋戒,学习宫中礼仪。
入夜,香冬端着茶水递给我,手里还拿着一支袖珍精致的玉瓶。
香冬和香阳一般大,小时候一同被卖入将军府,与香阳不同的是香冬心性单纯,武功不俗,来我身边之前一直负责磊儿的安全,既是丫环也是护卫。
“小姐,该吃药了。”
我敛眸,微微冷笑,一旁的香阳走过来,轻声叹息:“小姐您别怪罪柳大夫,毕竟……”
香冬手里拿着的是清毒丸,我入宫前柳大夫亲自送到府上,说爹去世那夜他见我面色不好,许是余毒未清,须尽早清毒。
他是聪明人,我也不笨,各中曲折虽无人提及,却也心中雪亮!
“毕竟是爹的主意,他不过是听命办事。”我接下她的话,心中却怎么也体谅不起来,那半碗参汤,那一支来历不明的人参根本不是问题所在,关键在于爹想要我知道立足于世难,立足于将军府更难,所以他给我下毒,让我知道,除非自己强大,否则这世道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可他是我爹啊,亲爹!如何能这般对我!
我捻起那一粒朱红色的小丸,反复揉捻却就是不服下。
“小姐怎么了?”香冬问。
“我在回想当初中毒时的腹痛。”
“……”
“我要自己永远记着,那种痛不算什么,如果我在这宫中不步步为营,只怕最后只余那断头台上一刀的痛!”我细细的瞧着手中的药丸,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香冬似乎被我吓着了,好看的红唇抿了抿,偷眼瞧了瞧一旁的香阳,不敢说话。
“小姐,歇着吧。明日一早还要学习礼仪呢!”香阳一边梳理我的头发,一边说道。
我将手中的药丸放入口中吞下,身后的香冬似乎有些焦躁,想让我换一颗,却又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香阳,替我记着,封妃大典过后派些赏赐送去柳家。”我对镜自照,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可心都不再纯净,面容又如何能够和善柔美!
“是。”
柳大夫一家一直为孟家所用,医术高超,威望甚高,柳家的忠心于我将会是莫大的助力,这个助力不能丢!
这大概也是爹算计好的吧!
我一直安分守己的在守云阁住着,鲜少踏出一步,难得这一日天气甚好、阳光普照,我没惊动任何人,独自漫步出了守云阁。不敢走远,只沿着守云阁外绕了两圈,就在我觉得逛的差不多,想要回去的时候,碰见了一名男子。
石岩小路上,那人衣殃翩飞,一身雪衣缓步而来。
有那么一晃神我以为自己看到了云轻尘,那个俊逸的清敛男子。
“你这个小宫女盯着我做什么?”那人嘻嘻一笑,我这才惊觉失态,缓过神来忙退了退转头不再看他。
虽说我今日着了一身粉色春衫,寻常衣饰,但怎么都不该将我看成了小宫女吧!我正疑惑间,那人已经上前走近我,问:“你是哪个宫的?跑这儿躲懒来了!”
我抬眼看他,只见他如玉的脸庞微微靠近,温热的气息缓缓喷洒,我一时顿塞,忙退后一步。
瞧他的服饰虽简,却衣料上乘,能在这个时间行走于皇宫,这身份也断断不会简单,我本不该到处走动,今日独自出了守云阁,还是少惹是非的好!
“我……我是新进宫的。”此番一想我便随意扯了个慌,只待将此番蒙混过去,莫惹得宫中人停足观看,也就无事了!
“一个小宫女说话如此大胆,有趣有趣!”他双手负于身后,嬉笑说话间,眼底精光流窜,贵气天成。
我朝他福了福身子,道:“奴婢不懂规矩,望公子见谅!”我想了想,实在是不知他的身份,便干脆称呼了一声公子,敬称总是不会错的!
他还欲再说什么,我却远远听见一道女音遥遥传来,趁他回头分神之际,忙一溜烟跑了。不管这男子是何身份,显然都不是我这个待嫁宫妃能招惹的!
一路跑回守云阁,香阳正在殿外徘徊,见我回来急急道:“大小姐你可回来了,您去哪儿了啊?”
“没,没事。”我朝她挥挥手,快步入内,急急换了一身衣裳。
平复后,我开始向香阳了解皇宫内的情况,此前是我疏忽了,竟然没有将这些个宫妃、皇子打听清楚,若我今日能够看出那男子是何身份,也好应对从容些,不至如此惊慌狼狈!
我在守云阁住了整整三日,第四日天还没亮便被人从床上拖起来,沐浴上妆。
我原本心情忐忑,整宿没有睡着,好不容易睡下了,刚闭眼又被人拖了起来,那一肚子火气真是蹭蹭的往外冒,可一对上那些个面容僵硬无表情的老宫人,却又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气力。
如今都要嫁给一个自己厌恶的老头子了,还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忍的?
可转念一想,我如今都要嫁给一国之君了,不该做一做人上人,试一试那盛气凌人的滋味吗?
可想归想,也就只是想想而已,最后还是如同木偶一般,任人摆弄。
沐浴后,一位年老的宫人替我穿衣时,枯老的手指无意拂过我左臂上的殷红一点。我抬眸看她,只见她依旧若无其事、面不改色的为我穿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