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程昀举着火把行进的步伐停了下来。他心中默默数着的数字也停了下来,都到这个数字了,只怕独孤擎早已对父母亲动了毒手,他再也不能承受这种痛苦顿时就狠狠的跪在了密道之中。
“你们顺着前面的路在走一个半时辰,大概也就能够看到出口了!珞儿记得帮我照顾好紫彤,从这儿开始我就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了,无论如何我身为长子都不能弃父母之命于此,我要回去跟独孤擎谈。”
闻言珞儿费力挣脱了金靖祁的拉扯,一脸的痛心站到程昀的面前久久不语,只是那双通透明亮的眼睛涌出的泪滴,却不禁让人的心口一痛,她声音几乎满是颤抖的说道。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我开始的!又怎么能让师父和程老将军白白替我枉死,若论要回去和独孤擎死谈也该是我去才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难道师父还没有看的珞儿的心吗?”
从最开始云霄山庄他们二人的相遇开始,程昀的生活里就不再是之前的家国天下,他能够看到的地方都有一个混吃混喝的小丫头,那本该握惯了兵器的双手如今硬是要开始学会如何哄着小丫头不哭了。
“珞儿你不胡闹,出去了之后一定要听金靖祁的话!不然就太对不起我了,”程昀不是不明白珞儿话中的含义,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会将她拉下水去对付程家的宿敌,只能将她托付给现在最合适的金靖祁了。
此话一出珞儿没有同意反而自顾自的冷笑了两声儿。一旁的程紫彤见状悄悄走到了程昀的身边劝说道:“哥!此时独孤宰相只怕就是等着我们自投罗网,我相信父亲和大娘也不会想要你这样做的,你再好好想想如何?”
但话音落下许久之后,程紫彤却看到珞儿和程昀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并没有锐减,无奈之下只能转过头看着另一侧皱眉不语的金靖祁求助,毕竟现如今真的要程昀回去,那可就真的是有去无回了。
而金靖祁所担心的却并不是程昀回去有多么危险,而是程家二老明明知道独孤擎见不到自己和珞儿,一准儿会对他们痛下杀手还要程昀带他们从密道逃走,是不是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想到此处他不禁揪起的心更加悲痛。
毕竟曾经年幼的他也如同程昀一样,亲身甚至亲眼的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惨死于叔父之手,于是他缓步走到了程昀和珞儿的中间说道:“我看你们也别再争执了!这密道中的断龙石已经放下,程昀你要回去只怕也不能原路返回了。”
金靖祁的话音才刚刚落下,程昀的眼中就闪现出了一抹痛苦之色,许是一路上都在秉持着母亲的嘱托,这才忘记自己早已将断龙石放下拦住了回去的路。
看着程昀的神色金靖祁的心中也是十分不忍,他们虽然曾是战场上的敌人,但也可说是同道之上的益友,况且他十分能够体会程昀的感受和心中的想法,这才斟酌了一会儿说道。
“依我看程昀你也不必太过颓败!我们几人快走几步,在都城之中多待些日子打探程家二老的关押之处,到时候我带着安歌和你舍命相救,这样反倒是比你现在这种硬上的方法,要稳妥许多。”
良久程昀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同意了金靖祁的提议。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现在脑中的思绪很乱,很难去估计到很多,这才抬头看到珞儿那一张泪流满面的脸,本就十分压抑的心中就更加沉闷了。
而后一行四人就加快了在密道之中行走的速度。只是走在金靖祁身边的程紫彤心中想着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儿,自从那日在院中听着珞儿匆忙讲述了太子欧阳瑾瑜的事情后,她对这位世人传说颇多的太子就一直有着深厚的兴趣。
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未能有一面之缘,这次又要远处云霄山庄借住,就更加不知道是什么才能有幸面圣见到他了。
而另一侧远从金国紫荆城赶到西皓国都城外的从楚骁和仇尘子二人,这骑马还没有走近都城之时,离得还有好远的距离上就看到了城门楼子上,高高悬挂着两个圆圆的东西。
顿时楚骁的心就一凉,而他身边的仇尘子也是满目震惊。虽然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但从未有见到过如此残酷的暴尸之行,用慕容曦禛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说道:“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不怕遭到反噬报应吗?”
而如今的楚骁反倒是没有了什么心思要进城,他更加担心的是程昀现在有没有看到这一幕,真的很怕他接受不了而奔溃下去。想到此处楚骁走下马对着仇尘子说道:“我看你金国皇宫都闯了!要不连着西皓的王都你也进去试试吧。”
一时间坐于马上的仇尘子就一脸愕然,缓了一会儿才发觉楚骁又是变着法的损着他说道:“你究竟有没有良心!我闯金国是为了救你,我是个正儿八经的江湖侠客,不是什么街巷口的流窜毛贼,你是越来越没品了。”
本以为楚骁会直接反驳了自己,可是最让仇尘子诧异的是,这个平常嘴巴不饶人的主儿,今个儿反倒是软了下来。
楚骁眼中闪出了浓浓的悲痛之情说道:“这一次并非我有意要取笑你,我为了躲避妙玉公主用力易筋经,现在虽说经脉正常,但还是十分不平稳,所以你去将程家二老的尸首偷出来,我们好好安葬这才是正解。”
经过楚骁的解释后仇尘子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次他说的是件正经事,加之他和程昀的关系其实也算是不错,所以就更加不能推脱了。
于是仇尘子就十分爽快的应下了。这西皓的王都和金国的皇宫相比,防御力就没有那么强了,所以他一个人趁着漆黑如墨的夜色潜入进去,将两具尸首偷出来,完全就是个手到擒来的小意思。
只是当他翻身躲到了城门楼子上的时候,这才发现了西皓宰相独孤擎的阴险至极,他怕有人来将程家二老的两具头颅取走,就在这顶头的最上面放了两具铜锣,只要自己这边切断了麻绳,只怕就能唤起四周潜伏的士兵。
正当他为此纠结之际,只听到城门楼子下面不远的地方有很多使命敲锣打鼓的喊着粮仓失火了,顿时仇尘子心底里就乐开了花,楚骁这人办事还真的让人十分放心,这边他还发愁呢,那边他就已经设计将所有的人都引了过去。
两枚银镖轻轻滑过麻绳,虽然最上面的铜锣仍就是响了,但在救火的侍卫们的鼓锣声儿中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了。他匆匆忙忙背着两具沉重的尸首一路小跑到了约定好的小巷之中,这才看到了那一身银月白的楚骁正拉着马车等着他。
“快快快!过来搭把手,这一路上小跑我是快累昏了,”仇尘子和楚骁小心翼翼的将尸首放进了马车之中,这才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解下了面罩大口的喘着粗气歇息着。
而一路上沉默异常的楚骁却在出了西皓都城的时候,张嘴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程昀他们逃出来别无他去,必然会去求助云霄山庄!所以我在你潜入王都的时候,就已经修书一封回去告知了,待我们安顿好程家二老就极速赶回去。”
在漆黑的密道之中走了将近一个半时辰的四人,也终于看到了前方那隐隐透过光亮的出口。可是本该高兴的几人的脸上却都没有一点儿的高兴,因为他们知道此时大亮的日头,就证明程家二老的危险就越加的大。
当程昀伸出手轻轻推开了前方锈迹斑斑的铁门,那十分刺眼的阳光就将几人照的有些头晕目眩。金靖祁连忙伸出手遮住了抬脚就要走出去的珞儿的双眼说道:“大家先别出去的那么急!我们在密道之中最少也是困了一天,此时眼睛怕承受不住这么强的日光,待一会缓一下之后再走吧。”
于是一行人就都围坐在出口四周阴凉的地方,而程昀在一踏出铁门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哪里。
而是父亲经常带他到西皓都城外十里坡的地方,目的只是这里人烟稀少十分适合他教自己习武顺便传授兵法。只是他没有想到父亲处心积虑改变的逃生密道,原来的尽头都是他熟悉的地方,难怪在自己小的时候总是能够听到父亲常常念叨的一句话。
“昀儿啊!你要记住了这都城外的十里坡虽然荒野,但对于我们程家来说确实十分重要的,这里距离我们程家军的封地是最近的,所以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将这十里坡牢记于心间啊!”
程昀呆坐在一边看着被阳光照射的草地,珞儿的眼睛也适应了现在的环境,这才凑到了他的身边说道:“师父!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说出的话很多都没有经过斟酌!但那个时候我的确不想让你回去送死,我没有了家人,现在只有师父你了。”
闻言程昀转过头满目含泪的看着珞儿,她口中说出的话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心声呢!此后这茫茫大地之间,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想到此处程昀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金靖祁等人说道:“如今我们已经走出了密道,我终究是个戴罪之身就不与你们同路了,就此告别勿......”
金靖祁没有给程昀将话说完的机会,一抬手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看你这话说的就不大得人心,先不说我们之前说话要在城外住些日子,打探一下二老的情况,就单说你这个人的去处!有我在你还用发愁吗?”
一旁的珞儿听到金靖祁大有招兵买马之意,顿时就一个闪身将程昀拉到了一旁耳语说道:“师父!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将二老救出来之后投靠金国,再说我们还有楚大哥呢!云霄山庄也是个好去处,冬儿还被我丢在那呢。”
是啊!大将军府被抄,而今师兄还下落不明,真不知道自己如今回到云霄山庄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师父还会不会偷偷将珞儿抓走送到西皓的密牢中。
而西皓城外的十里坡虽然人际荒芜,但周围的小村落还是有很多的。四个人花了些银两就借住在了一户农户家中,当全部换上了农户家的粗布麻衫时,倒真的跟之前的模样大有不同了。
刚刚穿好衣服的程昀就急急忙忙的走出屋外准备进城,一出门就看到金靖祁坐在石碾的旁边跟一个穿着花肚兜的小胖男孩而说着什么。
“大哥哥向你打听件事儿,你若是知道我就赏你买糖块的钱!如何?”金靖祁时不时翻动着自己手中的金叶子,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小孩儿对于糖块的心。
但孩子的脸上却写满了忧郁,毕竟娘亲曾经说过现在城中乱的很,不能随便乱说话,若是给家中带来了什么灾祸可就不好了,于是孩子努了努嘴说道:“娘亲说了,你们这些外乡人的身份不清楚,告诫我平常的时候不要乱说话。”
闻言金靖祁也没有气馁,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再次劝说道:“哎!这可就见外了,我若是问了大人才会有你这样的言论,但是你我之间的话都是无稽之谈,可以说是童言无忌才对,大哥哥不过是向你打听些都城里近来发生的大事趣事罢了!”
孩子顿时停下了手中转动的风声,仔细的思考着金靖祁的话。许是孩子经历的事情还是很少,便觉得这也是桩十分划算且不会惹事的买卖,于是点着头乐呵呵的接过了金叶子说道。
“都城里的趣事近来倒是没有!不过娘亲说不要我们自己瞎跑过去,说是城门楼子上挂着两个人的头,十分的骇人还会吐舌头呢!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都城里的事儿了,”话一说完孩子就拿着金叶子颠颠跑去换糖人了。
而金靖祁一抬头就看到脸色惨白的程昀正站在不远的地方,顿时心下就一紧,只怕刚刚的话全数都被他听了进去,于是就赶紧走了过去安慰道:“你现在也不要太过于着急,父母吓唬孩子的方式本就千奇百怪!一会儿我和安歌混进都城里打听下,你们面熟就先不要露面了,以免节外生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