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抓住因为担心而前来的墨管家,口里喃喃细语,眼神空洞而凄迷,不停地念叨着:“我不想杀他们,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是个魔鬼!我是个丧失心智的魔鬼!我嫉妒他们,我嫉妒他们那么幸福,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目光凶狠而又呆滞,沙哑的声音透着绝望。
“主上,你这是何苦啊!若是让冰璃姑娘听见,她该有多伤心啊!”墨老管家眼角泪光连连,拽住男子在花间狂乱的身影,苦苦哀求着。
“你不懂,你不懂!凭我的记忆,让人画出画里的白衣女子,我以为,我以为找到她就可以找回‘我自己’,但是没有用,没有用你知道吗?我找到了,可是我发现她比我更迷茫,更……”男子泪流满,抑制不住仰天长啸,似哀怨、似凄楚……
“啊……”这凄厉地叫喊声划破夜空,男子重重跪在地上自言自语,一字一句反复地念着:“我是李欣!不是墨君尘,不是墨君尘,不是……”
十指抠着地上的泥土,疯狂叫喊着,拔出腰间的软剑胡乱地挥砍,那一朵朵血红的彼岸花被斩断,无情地抛向空中、续而纷乱地落下,散乱的花丝落满地仿佛在狰狞的笑着,嘲笑这个不能自控的男子,夜风更冷了……
“笨蛋!你在做什么?”一抹媚红的身影踏花而来,冲着跪在地上如颠似狂的男子怒嗔道,女子有着俏丽的五官,月眉星眼、口若含丹、玉瓒螺髻,虽不是倾国之貌,但娇美袭人,言语谈吐俨然是个豪爽女子,手中持根白莽银鞭,正与她火辣的气质相得益彰。
“冰璃姑娘你来得正好,快劝劝主上吧!”墨管家的手有些颤抖,眼角泛着泪花,手足无措地哀求道。
“哼!让我打醒他!”一句怒喝,红衣女子银鞭忽甩,在夜光下犹如一条银色的长蛇直直甩在男子的身上。
“李欣,你这个笨蛋!”令她震惊的是,眼前的男子不同往常那般躲开他的鞭子,而是呆滞地跪在那里,听凭银鞭在他肩上甩出一道血痕,仍然无动于衷。
她一时慌了神,丢下手中的鞭子发疯似地跑过去,她不想下手这么重,她怎么会舍得伤害他?猛摇着他的肩膀,看到那条她自己造成的印记,心中涌出阵阵苦涩呼喊:“醒一醒,听见没有,你这个混蛋!”
不管她如何怒骂,男子还是呆滞地望着前方,眼神不知道聚焦在何处。
歇斯底里地呼唤都无济于事,她终于叹了口气深情地望着他道:“奈何你不懂我的心?虽然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喜欢我,但我知道你纵容我、宠着我,你骗不了我!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女子怒吼的声音渐渐减弱,到最后竟成了轻叹。
男子终于有了些意识,邪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轻声开口道:“没有,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你骗人!”红衣女子竭尽全力哀吼,凄凉的声音响彻云霄,她要用力摇醒这个失常的男人,她只是想要一个真实的答案。
终于她的努力有了结果,李欣凄魅的声音透着哀伤道:“冰璃,你爱的是我?还是他?”
“笨蛋!你说的什么呀,除了你还会有谁?”这次诧异的换成柳冰璃,她不明白李欣这样问是做何道理。
“你知道我是谁吗?”李欣喃喃开口道,迷离的眼望着眼前这个他想爱却又不敢爱的女子,他害怕她爱的不是自己,而是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傻瓜,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迹墨阁主‘李欣’,如假包换!”娇俏的小脸终于露出一抹笑容,趟着泪水的脸分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
“错、错、错!”一连三个错,从李欣嘴里绝望地缓慢吐出,他冷笑一声道:“我只是一个贼,一个盗墓的贼,我活该应有此报,挖人坟墓终究是要遭天谴的!我原想回去,我原以为那个白衣女子能救得了我,可是我贪恋、我自私、我恨我自己,我没有资格得到你的爱。”几近疯狂的话里饱含着莫大的痛苦。
最终,他绝望地喃喃说道:“你果真爱的不是我……”无情地推开眼前的女子,抓起手中的剑狠狠地往自己腹部刺下,握着剑锋的手在渗血,而腹部的血侧是喷涌而出。
“不!”冰璃一声凄厉的呼喊,响彻夜空……
墨管家掩面拭泪,我才从这惊讶的一幕中缓过神来,心急地问道:“后来呢?我大姐呢?”
“后来……”老管家拭干泪水顿了顿,待情绪稳定后继续说道:“后来,主上昏死过去,老朽与柳姑娘见状立即替主上疗伤,主上命在旦夕,是冰璃姑娘将全部真气过给主上才保了他一命……”
不等老管家说完,我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我大姐怎么样了?她人在哪里?”
“冰璃姑娘她,她昏迷不醒,只是在昏迷前求老夫一定要找到姑娘您,或许姑娘还能救她。”老管家啜泣着说道。
屋内的四人皆陷入了沉默,我抬起头黯然失神无力地对墨管家说了句:“带我去见大姐。”
老管家无奈地轻轻点头,转身领着我们往内堂走去……
推开卧室的门,粉色纱幔围绕的大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女子,她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可眉目间却透着淡淡哀愁。
“大姐!”轻唤一声,我径直走到床沿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
“两位先在屋外等候,以免吵着两位姑娘叙旧了。”老管家泪眼婆娑,对门口的南宫傲与唐风谨说道。
“也好。”唐风谨轻应了声。
南宫傲亦点头应允,似有些不放心回头扫视了屋子一圈,又看了看我,三人一同出了门去。
床上的女子是我朝夕相处近十年的大姐,虽然那时的我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她也总爱欺负我们,兴许是想逗我笑吧,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儿,如今面如死灰般躺在床上,三根纤指轻搭上她的脉搏,失神地望着漆木桌上那盆尚未吐出苞蕾的水仙花,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粉纱轻舞,悄无声息地床后走出一个人来,我愕然抬头碰上一对幽魅无情的眸子,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后,我冷静开口对着他道:“你从哪里进来的?你是墨君尘对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