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冻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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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慕北一下子觉得有些恶寒,现在生死崖中没有能够和欧阳秋匹敌的,而自己肯定是要守着焰花的,如果欧阳秋去偷袭生死崖……且不说沐蓁他们,还在昏迷中的沈简生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

想起沈简生,他忽然有些心虚,也不知道等沈简生醒过来,会不会记得自己给他喂药那段。记得就记得吧!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程慕北找了块儿石头坐下,看着手上的伤发怔。不除去欧阳秋,他们都不得安宁,何况欧阳秋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一定会在临死前掀起惊涛骇浪。

里溪谷里非常安静,只有岩浆翻滚的声音。程慕北索性从储物器中拿出一块儿干粮,两口咬了咽下去,盘腿打坐。

过了好半天,外边才有动静传来。

“程慕北!”左护法大声地喊道。

程慕北刚起身,下意识看了眼狭洞,光线昏暗,小小的洞口并不起眼。一股不安感从心底升起,他也不敢走远了,便直到了石门前,注意着两边动静,回左护法的话,“我守着这边,你们想办法自己搭桥过来!”

他们本打算效仿当初南褚的做法,程慕北在这边接着,就能搭起一座移动的桥梁。但程慕北不敢分神。

左护法破口大骂了一句,不过被宋一拉住了,低声告诉了他一声什么,左护法才消了声,“你就在那边等死吧!”

程慕北莞尔,摆摆手示意了一下,又坐回了之前的位置。之前吸收的火枯兽的能量太庞大了,他还得好好吸收一下。

纵然打坐,他依旧不敢放松精神,还能听到外边“乒乒乓乓”敲东西的声音,甚至连脚步声他都数清了。两天下来,整个人难免有些疲惫。

程慕北睁开眼,发现里溪谷里光线又昏暗了一些,摸出装着火枯兽鲜血的小瓶,又扎入了水里。他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长出的新皮嫩红嫩红的。

焰花有些萎靡,花瓣都收拢起来了,但根旁竟然长出了一根绿色的小苗。程慕北眼前一亮,再浇了些鲜血在焰花的根部。小瓶不大,装不下太多火枯兽的血,程慕北只能省着点儿用。

游出水面时,程慕北长出了一口气,好歹看见了点儿希望。

外边的人还在努力造桥,奇怪的是今天左护法和宋一一直没有出现。程慕北皱着眉头,倚在石门边上问对面的人,“他们两人呢?”

左护法他们竟然打算搭一座木桥,经过两天已经完工快三分之一了。

隔得太远,对面的人大概是不会用内力传声,只能扯着嗓子喊,“不知道--”

程慕北:“……”

沈简生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有些疼,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这是……哪儿?自己竟然还没死吗?

晕晕乎乎间,他又闭上了眼,正想睡一会儿,屋里忽然出现一个很轻的脚步声。沈简生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当时他来生死崖的时候被欧阳秋偷袭了,害得他受了重伤,被逼近返童阵中。还以为,自己就会死在这里了。

脚步声渐渐逼近了,沈简生猛然起身,一掌拍向来人。来人正是欧阳秋,看到沈简生醒着愣了愣,旋即勾出一个笑容,避开了他的一掌。沈简生全盛时期也不见得是欧阳秋的对手,更别提现在还虚弱着。

打斗间沈简生撞倒了桌子,上面的药碗和茶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很快就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了,沈简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在生死崖中。

欧阳秋脸色一沉,一掌朝还坐在地上的沈简生拍来。

到了傍晚,才有一个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跑进来,闲坐了一下午的程慕北忽然站起来,听见了外边儿的一声惨叫。

来人竟是欧阳秋,他冲上木桥,一跃朝这岸来。程慕北已经拔出了北魅,对准一袭黑衣的欧阳秋,他还受了些伤,手捂住腰间,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来,脸上布满黑纹,更显得脸色惨白。

“漂亮姐姐,”欧阳秋弯眼一笑,抬起掌朝欧阳秋冲来,“我们又见面了。”

他一边跑,身形还一边变大,一股强大的镇压感传来。程慕北眼神凝了凝,欧阳秋根本就是在燃烧生命来战斗!

两人过了几招,程慕北发现欧阳秋来势汹汹,已经将他逼到狭洞边上了--看来是想逃跑。

又有两个脚步声逼近,程慕北能辨出其中一个是沐蓁,眼神一沉,两面夹击,今天非得让欧阳秋死在这里不可。

不过程慕北刚架住欧阳秋的一击,就听见沐蓁一声低呼,“小心!”

沐蓁显然不是在叫他,而是叫刚刚冲向木桥的沈简生。

当时左护法和宋一赶到的及时,拦住了欧阳秋。她听到打斗声后也赶紧跑来,四个人合力才压制住欧阳秋。不过没想到欧阳秋竟然不在乎受伤,顶着攻击将宋一打成了重伤,才逃向里溪谷。

那木桥本就不踏实,之前欧阳秋还刻意重踩了它,沈简生一冲上去,木桥就要断了。沐蓁的呼声还没落,沈简生一个闪身在桥尽头借力,跃到了对面去。

沈家的轻功一向名不虚传,沈简生朝沐蓁摆摆手,直接冲向了里面。程慕北没想到来人是沈简生,他站的位置逆光,原本清晰的轮廓被光线模糊,像是打上了一层毛边,只有那双沉静的眸子,望向程慕北。目光好像有质感,程慕北猛然觉得心脏一疼,须臾之间被欧阳秋抓住了机会,一掌将程慕北朝狭洞拍去。

程慕北从储物器中摸出屠鬼刃,手太快,那装着火枯兽鲜血的小瓶掉了出来。欧阳秋本想伸手去捡,但沈简生一刀就劈来了。欧阳秋缩回手勾出一个冷漠的笑容,抓起因为情蛊犯了无法还击的程慕北冲下悬崖。

程慕北疼得手都在哆嗦,咬牙将屠鬼刃插入欧阳秋的腰间,正巧沈简生的刀锋也到了。欧阳秋双眼瞪大了,血瞳中充满惊骇,甚至笑得有些狰狞。

“晚……”欧阳秋吐出一口鲜血,“了……”

他已经将程慕北推到了悬崖边,手一用力,程慕北直接仰面朝下坠落。

沈简生瞳孔猛然一缩,两步跨过去踹开欧阳秋。欧阳秋已经断气了,死相有些凄惨,七窍流血不说,身体还迅速地变畸形。他的尸体堵着了狭洞,沈简生正想踹开沈简生的尸体随程慕北跳下去,却被刚过来的沐蓁喝住了,“沈简生!”

沐蓁看到这个场景就猜得七七八八了,心里凉了一截,努力保持冷静,“你不能跳下去!你去找慕北也是无济于事,他情蛊犯了,你把他带不回来!”

沈简生本来对沐蓁的话充耳不闻,听到最后一句才顿住了脚,愣了愣神。

“你知道情蛊怎么解了吧?”沐蓁眼尖,看到了滚落在角落中的小瓶,大步走过去捡起来举起,“慕北已经把焰花种下了,你要看着冻果结出来才对得起他!”

沈简生握紧了拳头,抿着唇一言不吭,眼睛有些充血。

沐蓁无奈,只好走过去拉了拉沈简生的衣袖,放软了语气,“我下去,慕北不会有事的。”

沈简生这才卸下肩,有些颓然地闭上眼,哑声说,“好。”

沐蓁安慰性地拍了拍沈简生的肩,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沈简生还是在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崖壁很光滑,沐蓁根本没法下去。她一咬牙,“我跳下去吧。”

沈简生摇摇头,走出去叫外边的人送几根长绳来。两人静默无语,良久,沐蓁才问,“我一直没有认可过你和慕北的感情,现在看来,希望你们这次磨难后就好好在一起吧。”

沐蓁说,“阁主夫人在慕北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我痴长慕北几岁,也看着他从一个小屁孩长到今天。他除了爱捣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什么喜好,更别说喜欢谁。这些年我都把他当亲弟弟看,忽然间知道他有了喜欢的人,还是个男人,心里难免会担心。”

外边传来了呼声,说绳索来了。沐蓁起身拍了拍衣裳,淡淡地说,“你们都是江湖中熟知的人,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别人也不敢在你们面前说什么,以后……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沈简生一直没有吭声,从沐蓁手中接过绳索,握住一端抛向狭洞外。沐蓁钻出狭洞,握住绳索往下爬。悬崖很高,能隐隐看到下面郁郁葱葱的森林。沈简生的意思是让沐蓁爬下去一些,离树木近一些也好跳落。

外边的人找的绳索也很长,但从距离上看,能齐到树木顶端显得有些不现实。倒是沐蓁笑了笑,“别担心,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慕北还在练基本功呢!”

沈简生抿着唇,外边的天光很亮,沐蓁的脸庞干净美丽。他忽然开口,“欧阳秋死了,卿先生还在等你成亲。”

沈简生看到沐蓁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冲他露出个笑容,“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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