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篇(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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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少爷宣布真相后,老爷找了个江湖中人求来那药,那江湖人说那药是江湖中传说的情蛊。”禀报的人恭恭敬敬地垂着头,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子桑璧。

子桑璧沉默了一会儿:“下去吧。”

他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对情蛊还是有所耳闻的。传说这蛊就是专门为了阻断有情人的,服蛊的人一思念自己心上人就会心脏抽痛,要是心上人离得近了,甚至有可能会活活被疼死。

他没想到子桑世为了让子桑予和子修分开,竟然想出了这种方法!

思及此,他赶紧朝子桑予的房间走去。

子桑予的房间还亮着灯,子桑璧敲了敲门:“是我。”他和子桑予生分,哪怕现在有些熟识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彼此。

里面并没有人应答,然后传出了一声有些压抑的呻-吟。子桑璧心下一紧,赶忙推门进去:“阿予,你怎么样?”

打开门时有冷风吹进来,烛火摇曳,朦胧的火光落到子桑予身上。子桑予绊倒了椅子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手紧紧捂住胸口,脸色苍白。

“怎么了?”子桑璧快步走过去扶起子桑予,隔着衣衫,他都能感受到子桑予身上的冰冷。

子桑予张开口,脑袋一偏晕了过去。

子桑璧赶紧叫来大夫,确定了子桑予没事后去看了子桑世。

子桑世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到晚间倒是有些清醒了。子桑璧点燃了烛火,外边风吹雨打,子桑世这屋的窗户没关实,烛火有些摇曳。

子桑世察觉到了子桑璧的到来,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着。他感受到烛火暗了下,那是子桑璧伸手笼住了烛火,然后眼皮隔着的世界就更亮堂了,接着他就听见了子桑璧走过去关紧窗户的声音。

饶是子桑世当了一辈子的生意人,他也不太看得清这个大儿子。但这并不碍着他们之间关系不好,纵然现在自己算是寄人篱下。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铸的呢?”子桑璧坐在桌边,目光落到子桑世身上,淡淡地问。

子桑世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子桑璧也不会等着子桑璧的回答。他接着咄咄逼问:“当初我娘亲虽然以不正当的手段爬上了你的床,但你一世精明,会被后院小女子的把戏给偏倒吗?而且你如果实在不待见我的娘亲,知道有我的情况下又怎么会好好留着她呢?还会让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你只是担心子嗣,我娘亲和我都还有利用价值。我娘亲明白这个理,阿予的娘亲也明白这个理,唯有后来出生的阿予不明白。他爱你敬重你,相信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但这只是因为他完全忠于你。”

“我小时候不懂事,还以为你独宠阿予一人,如今看来,你哪里是宠谁,你就是在取悦你自己。现在你发现阿予不听你使唤了,他长出了独立的人格意识,你就想以这种手段摧毁他。”

“但他可是你的儿子啊,你的亲生儿子,你宠了爱了这么多年的亲儿子!”

子桑璧说完这一番话后就转身离开了,开门时冷风迎面刮来,衣衫里都兜着凉意。但他刚刚发泄了憋闷这么多年的情绪,脑袋还有些充血,太阳系“突突”跳动,面上升腾着热气,并没有觉得寒冷。

大概是都心冷了这么多年吧。

他回去的时候子桑予就已经醒过来了,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但看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似乎在承受着不小的痛苦。

“醒了?”子桑璧拉开桌边凳子,撩起袖子到了一杯水,“水还温着,要喝吗?”

子桑予哑着嗓子:“要,多谢。”

子桑璧在回来的路上就想了要不要告诉子桑予事实,但对于子桑予而言很不能接受吧。从小到大都疼爱自己的父亲,竟然因为自己的龙阳之癖,不顾他的安危冒然让他服蛊。

“我……”子桑予抿了一口水,打破了沉默,“我到底怎么了?”

“大夫也不清楚,可能是舟车劳顿积出了病吧,好好休养就行了。”子桑璧垂下眸子,以免子桑予看出自己眼中的闪躲。

“但是我只有在想起……”心脏的疼痛又一下子涌上来,子桑予惨白着脸强行说到,“子……修……的时候,就会特别疼。”

“你别胡思乱想了,可能是相思成疾吧。你现在身子不好更要养神,坐不住就读读书,你的书柜没人动你的。”

子桑予看了子桑璧好一会儿,然后才勾起了唇角:“谢谢。”他虽然面色不好,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看上去明亮又纯粹。

子桑璧心里痒痒的,这还是子桑予第一次因为自己笑。之前在子桑世那里蒙上的阴霾好像都散去了,他也难得露出一点笑意:“那你先休息吧,门口有人守着,你有事就叫他们。”

“哥……”子桑予犹豫着叫出声,仰着头望子桑璧。

子桑璧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阿予这是……在叫我?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但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怎么了?”

“我想……”子桑予话还没说完,心脏就开始抽痛起来,他抬起手捂住心脏,下意识把身子缩成一团。

子桑璧明白了子桑予想说什么:“你这样子叫他来有什么用?还是不让他看到白白担心?你放心,我会修书一封告知他境况的,你别胡思乱想!”

子桑予努力拉平压下的嘴角:“谢,谢谢哥。”

子桑璧叹了口气,这到底算是谁做的孽呢?

子桑璧昨夜辗转反侧都没能睡着,到了今早才迷迷糊糊陷入梦乡。子桑家族有很多琐碎事,他当家以来没有一天懒过床,这还是他第一天没能按时起来。

不过这不代表他能睡个安稳觉,他睡得正安稳的时候有人急匆匆地敲响了门:“家主,不好了!家主,不好了!”

子桑璧骤然惊醒,脑袋还有些晕乎,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进来说。”

外边的人推开了门,“扑通”一声跪到了子桑璧的床前:“家主……子桑老爷他,他死了!”

子桑璧猛然掀开被子站起来,扬高语调问:“你说什么!”

来报信的人颤着声:“我今早进去送药,就发现叫不醒老爷,然后,然后走近一看,就发现了一床的血。子桑老爷自己割腕自尽了!”

子桑璧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他恨了子桑世那么多年,但听到他的死讯后却没有一点儿快感。甚至……还有些兔死狐悲般的难过。

“带我去看看。”

果然子桑世的死状十分凄惨,失血过多导致他双颊凹陷,浮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床上沾满了鲜血,空气中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儿,闻得子桑璧直皱眉。

他早就派人把子桑世的尖锐物品给收下去了,不知道子桑世拿什么割破手腕儿的。屋子里跪了一片人,他没来之前都没人敢动子桑世的尸体。他注意到了子桑世手上沾着血的白色陶片,忍不住闭上了眼。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茶壶,他叫人收拾了一地的陶瓷碎片,却没想到子桑世竟然私藏了一块儿。

“家主……”管家小心翼翼地走上来,递出一张纸。

薄薄的纸页是一封极其骇人的血书,上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若子桑予执迷不悟,子桑璧将其剔除出族谱,并让他的牌位永远不得进祠堂。”纸页后面却是情蛊的解蛊方法,看样子子桑世早就明白了子桑予的选择。

子桑老爷去世这个消息自然是压不住的,何况子桑予还住在子桑府中。他了解到大体情况后,身形一晃差点儿晕倒过去。不过他还是坚强地来见了自己父亲一面,他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通的人,就这样没了。

子桑璧扶住他的身子:“节哀吧。”

子桑予侧过脸冲子桑璧眨巴眼:“哥……”也许子桑璧才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处理后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子桑璧虽然让子桑予休息,但奈不住子桑予坚持己见,只好带着他一块儿办大小事宜。当然这样也有好处,忙起来的子桑予都没有时间去思念子修,身子倒是慢慢好起来了。

子桑璧这段日子更是忙得头昏脑胀,他不但得处理子桑世的后事,还不能搁浅了子桑家族的生意。一来二去,他倒是消瘦了不少。

他抬起胳膊挡住眼睛,打算放空自己休息一下。没一会儿,他的门又被敲响了:“家主,门口有位自称二少爷故友的人来了,我们要不要把他放进来?”

子桑璧强打起精神:“是不是叫子修?”

外边的人道:“就是他。”

子桑璧不知道怎么想的,话好像没受脑袋控制:“你让他回吧,说二少爷不会再回去了。”外边的人应了句“是”,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又被子桑璧给叫住了。

“算了,你先带他去外边找家客栈住下,说子桑家族最近办丧事,不便待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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