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飞虫好歹是以程慕北的鲜血为食,十分良好地继承了自己亲爹五毒不侵的体质。三只小飞虫转啊转,然后乖乖地停在了程慕北的手指上。
程慕北割开手指,放出一点儿血喂给他们。血腥味一弥散出来,那玻璃罐中的小黑虫子竟然也不安分起来,它不住翻滚着,不知道是受不住鲜血的味道,还是想喝血。
程慕北收好小飞虫后,将手指上的最后一滴血滴进玻璃罐中。小黑虫立刻蠕动到远一些的地方,不敢靠近那滴鲜血。程慕北封上盖子摇动了两下,小黑虫滚到了鲜血上,竟然发出“滋滋”的声音,不到半刻钟,它就融成了一滩黑血。
程慕北勾出一丝笑,去找江南据点中久北阁的人,让他们把这个罐子送到百花谷去给鬼毒仙。
等程慕北去隔壁敲门的时候,叶一剑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调息。
“没事了?”程慕北轻声问沈简生。
沈简生一边摇头,一边打量着程慕北。程慕北感受到他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禁露出一点儿笑意:“我没事。”
叶一剑很快就醒了过来,睁开眼时已经一片清明,他看着程慕北半晌,然后才吐出两个字:“多谢。”
程慕北顿时受宠若惊,摆摆手,拉开一旁的凳子坐下:“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到子桑竹。”
叶一剑挑眉:“你不是说我们坐以待毙吗?”
程慕北:“……我说的是随机应变。”但他也不打算跟叶一剑一个莽夫争口舌之快,接着说:“那虫子上有子桑竹的味道,我们可以顺着气味找他。”他没等叶一剑发问,先拿出了装有小飞虫的玻璃罐,“这几只虫子能循着气味找到子桑竹。”
叶一剑立刻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表情,咬住舌尖才堪堪止住质疑的话头:“现在?”
程慕北认真地说:“以血养蛊虫是极为伤身的,子桑竹这次的行动也算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我们现在行动能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当然也可以不用这么着急。”
叶一剑看了眼床榻里面昏迷不醒的小伙子,仔细考虑了一会儿才道:“现在去吧。”
程慕北先把小飞虫放了出去,三人跟在后面。现在已经快傍晚了,斜阳西垂,三人从闹市穿到僻静的小村庄中。这个小村庄坐落在一片田野之中,正丰收的季节,田间的小道上还有不少背着背篓的农民。
夜色慢慢深了,三人来得有些突兀,不少人都多看了他们几眼。许是他们看着不像坏人,又可能是他们看着有些吓人,他们走进了村庄都没人敢上前问一句。
小小的村子只有几户人家,烛火微弱,反倒有些温馨。小飞虫到第一户人家就停了,然后径直朝窗口飞去。
程慕北和沈简生对视一眼,然后对叶一剑说:“就是这儿。叶兄你从窗户进,我们堵门口。”
“好。”叶一剑说着就纵身一跃,撞破了紧闭的窗户,翻滚进去。
程慕北和沈简生也飞速朝门口去,门是紧锁着的,程慕北将内力凝聚在手上,一掌就把木门震碎了。屋里一片漆黑,沈简生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这是一间寻常人家的屋子,家具虽然十分简单,但是收拾得很干净,桌子上用纱布罩着剩菜剩饭。
程慕北心中忽然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想,立刻楼上就传来了一个老妇人的叫声:“你,你是干什么的!”
两人相互看了看,然后飞速上楼。楼上亮灯的房间里有些尴尬,破窗而入的叶一剑举着大铁剑对准床,但床上竟然还有一个老妇人,子桑竹瑟缩在她的背后。
程慕北忙拦下叶一剑:“叶兄,你这是干嘛呢,吓着少爷怎么办?”
叶一剑疑惑地看了眼程慕北,却见这人笑吟吟地朝老妇人去了:“阿婆你好啊,真是抱歉,这位兄弟脑子轴,吓着您了吧?”
老妇人戒备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我们是来接少爷的,”程慕北指指躲在老妇人背后的子桑竹,“他和我们老爷吵架出逃了,没想到躲到了这里。”
“我不是!”子桑竹立刻辩驳,“婆婆,我不认识他们!”
老妇人拍拍子桑竹的后背,安抚道:“乖孩子,别怕,阿婆不会害你的。”说完她又抬起头,不信任地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哪家少爷?”
程慕北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们子桑家的少爷聪明得很,他怎么会告诉您真名呢。”阿婆迟疑着问:“你怎么证明他是你家少爷?”
“阿婆若不信,同我们一块儿去子桑家族,子桑老爷一定会认的。”程慕北微笑着说,看到子桑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老妇人似乎动摇了,但子桑竹一把拽住了老妇人的胳膊,他不但长着少年模样,嗓音都带着稚嫩:“阿婆,别不要我……”他等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带上些乞求的神色,着实有些迷惑人
阿婆一下子就不动摇了:“既然这孩子不想跟你们走,你们就找能带走他的人来接吧。”程慕北依旧保持着和善的微笑,他这张脸确实是一张极好的通行证,阿婆想了一会儿,可能是觉着自己有点儿凶,还招呼他们坐。
子桑璧卧病在床,不知道能不能来,现在他们能找的就是不中用的子桑兰。子桑兰只认识程慕北和沈简生,但就这局面,要是程慕北走了,沈简生和叶一剑两人冷着两张脸,指不定老妇人就被子桑竹的花言巧语拐骗了,然后把这两尊大神扫地出门。
于是沈简生去叫人了,程慕北冲他眨了眨眼,大家心照不宣。不一会儿,程慕北拿出一瓶微红的水,对老妇人说:“阿婆,我家少爷逃出门这么久还没喝药,再过两天身体该受不住了,您劝他喝点儿药吧。”
子桑竹立刻说:“不喝,婆婆我没生病。”
老妇人也知道要不能乱喝,皱着眉问了程慕北一句:“这孩子没什么问题啊,你这是什么药?”
“我家少爷身子虚,这几天是不是都不怎么吃得下饭?尤其是今天,不但没胃口,还脸色苍白得厉害,应该还犯困。”程慕北这话一出口,老妇人脸上的怀疑立马就没了,担忧地看着子桑竹:“孩子,不管怎么样身体重要,咱把这药先喝了。”
“婆婆,”子桑竹拽着老妇人的衣角,瘪着嘴可怜巴巴地开口,“我想尿尿。”
程慕北:“……”子桑竹对他十来岁的年龄还真是把握得到位。
这下老妇人没有那么轻易被说动了,坚定地说:“喝完药再去。”
子桑竹瘪着嘴,见老妇人不肯退让,于是咬牙说:“他们先喝一口我才喝。”
程慕北勾出一个笑,“少爷,这药怎么能让别人乱喝呢?”子桑竹不等他再说什么,就打断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下毒!万一你想毒死本少爷夺我家业呢!”
“那……”程慕北看着药瓶似乎很犹豫,深吸了口气才说,“那我喝。”他说着就喝了一大口,眼睛也不眨地咽进了肚子里。程大少爷心想:就知道你会有这要求,得亏我血放得多兑了一大瓶。
“他也得喝。”子桑竹盯着程慕北,伸出手指着叶一剑。这下程慕北似乎真的犹豫了,“这……”
叶一剑立马拿过了药瓶,“咕噜”喝了一大口,“我喝了。”
子桑竹见两人没什么事,才磨蹭着接过药。他拽着老妇人的衣角,心想这两人莫不是先喝了解药,自己要不然假装打翻了药瓶算了。但他手还没来得及抖就被老妇人握住了,老妇人的手温暖干燥,因为长期做农活而有些粗糙。她和蔼地说:“我家阿虎小时候也不爱喝药,跟你一样,得一人一口哄着她喝。我也跟你一人一口,好吗?”
子桑竹假装扭捏,等待老妇人先喝药,看是不是有毒。但老妇人喝了一口也没有什么大碍,子桑竹只好捏着鼻子抿了一小口。他含在嘴里没有咽,等着去上茅厕的时候吐掉。不过老妇人非要他张嘴:“你张开嘴我看看咽下去没,你们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就爱藏着一会儿吐。”
子桑竹:“……”他只好咽了下去。他知道自己身体能承受少量的毒,所以吞下了这一口后他就坚决不喝了,“阿婆,我真的要尿出来了,我回来再喝!”
“少爷,你可别又偷跑了,我陪你一块儿去吧。”程慕北忍着笑。
子桑竹睨了程慕北一眼:“不,我一个人去。”
“但是上一次你就是这样跑掉的,少爷,这次你再不跟我们回去,老爷会杀了我们的。”程慕北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惧,老妇人看着也心疼,于是对程慕北说:“那我去吧。”然后她才转头问子桑竹:“阿婆陪你去行吗?”
子桑竹只好点头,趁老妇人低头穿鞋的时候瞪了程慕北一眼。程慕北莫名读出了里面的恨意——你怎么什么都要跟我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