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长跑这种事,方解真不陌生。虽然从小到大遇到危险的时候,大部分时候是沐小腰提着他的腰带带着他飞奔。但从小就知道靠人不如靠自己的方解,最擅长的还是逃跑。而且有着一颗现代人头脑的他,对于长跑的理解与别人也其他考生也不怎么相同。
最起码,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长跑一开始就发力必输无疑的道理。
跑出长安城的时候队伍已经稀稀拉拉的好像在放羊,前后甩出去足有二里远。方解不紧不慢的跟在第一梯队后面,不掉队,也不急着超越前面的考生。一边跑方解一边观察,然后发现懂得后发制人的绝对不是自己一个。
有四个人就在他身前身后不远处,同样不急着往前冲。
这四个人,方解都认识。
距离他最近,不时和他开几句玩笑的是安原城的旅率张狂。在张狂前面肩并肩往前跑的,是裴家公子裴初行和博陵崔家的崔平洲。而在方解身后不远处的,是江南谢家的谢扶摇。在谢扶摇和方解之间的,是郴州卢凡。
显然这几位声名显赫的锦衣公子平日里在家也不是养尊处优,方解从他们跑步的动作就确定,他们的身体素质之好只怕是从小就开始练习武艺的。方解甚至觉得他们体质比自己还有强些,而事实上,他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现在还完全不了解自己属于什么体质。
那几个人都懂得长跑时候正确呼吸的重要性,微微张着嘴,气息绵长。
对于学识底蕴,方解对这些锦衣公子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强大。毕竟一个世家的培养和寒门子弟的自学成才比起来,优势有多大不言而喻。他们这样的人,或许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在看典籍名著,有非常有名望的老师教导他们。十几岁的时候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还有一等一的高手指点他们修为。
在他们捧着厚厚的典籍朗读的时候,大部分寒门子弟的孩子还在娘亲怀里撒娇。在他们手握刀枪修炼的时候,大部分寒门子弟的孩子开始下田帮助父母劳动。说起来同样都是孩子的时候,谁能比谁聪明多少?可起步不同,让寒门子弟早早的就被甩出去几条街。
所以对于像裴初行,谢扶摇,崔平洲他们这样的人,方解心里还是有几分佩服的。出身优越,且比别人都要努力。从小就被各种学习占去了大部分时间,不仅仅是学识气度武艺琴棋书画这些东西要学,还要学会如何辨别出古玩的真假,用鼻子轻轻一闻就能区分出胭脂的产地,看一眼就知道姑娘们的首饰是那家珠宝商行的东西。
用方解的话说,这些学问都是世家子弟拿来装-逼的资本。
可毫无疑问的是,想要成为一个会装-逼能装-逼的公子哥,不是那么轻易简单的事。诚然,世家子弟大部分人都没有如此的毅力,没几个人能从小到大都在不停的学习中度过。因为他们出身高贵,所以能接触到更多的诱惑他们放浪的东西。美酒美食美人,这些寒门子弟难以接触到的事物对于他们来说却如家常便饭。
他们挥金如土的时候,而寒门子弟在挥汗如雨。
方解在前世的时候就经常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人比人气死人。这是事实,很难打破的事实。所谓的世界大同是一个多么迷人遥远的梦想,得到了无数人的赞美且为之癫狂为之拼争。最后看到的,还是等级森严的社会阶层。
身家十万的人能接触到身家百万的人,但绝对融入不进他们的圈子。身家百万的人能接触到身家亿万的人,同样无法挤进那个阶层。有钱的人总是说钱是最俗气的东西,但他们依仗着的却是用最俗气的东西包装出来的最高贵的气质。
方解想到了自己,然后看了看那些咬着牙坚持的军队考生。
演武院是一扇大门,推开它走进去未必能得到似锦的前程。但毫无疑问,走进这里才能看到最大的希望。而对于那些边军来说,能进演武院还有另外一个好处。他们能真真正正的踏实的生活三年,不用再去面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厮杀。有三年的时间不用去担心自己会不会突然丧命,这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方解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一边在心里计算着距离。他是去过演武场的,而出于这么多年来逃命的习惯,每一个到过的地方他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地形。虽然上次从演武场逃回来有些狼狈,但这柄不妨碍他记住路边的一些比较特殊的地形。比如当初他藏身那个地方茂密的草丛,比如路边有一片不大但很浓密的林子,比如官道左侧大约半里处有一座高坡。
说起来跑步是一项很简单的运动,谁也没有想到今年武科居然会有这样一门考核。呕吐的现象从出了长安城门开始越来越多,小半个时辰之后其实被甩在后面的人已经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眼看着演武场就在前面,最前面的几个人开始发力以防被超越的时候。忽然从后面有一个演武院的教授骑马赶了上来,一边纵马一边高呼。
“第二项考试开始,尽力阻止其他人到达终点!不可伤人性命,不可使用武器,不可使用毒药……”
……
……
这话语声响起之后,听到的人全都楞了一下。
只是这一愣神的时间,方解猛然间感觉到背后一阵冲击力传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脚步猛的在地面上点了一下,双腿猛的爆发出一股力量,身子如炮弹一样向前急冲了出去。他没有回头也知道偷袭自己的是谁,距离他身后最近的是郴州卢家的公子卢凡。
这个人也是自幼便有才名,卢家在大隋虽然称不上一流世家,但也是二流顶尖的存在。这种身份的人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从背后向方解下手,由此可见方解在那些世家子弟眼中有着多重的分量。
卢凡没想到方解能在自己骤然一击下闪出去,忍不住吃了一惊。他从一开始就在蓄力,即便没有演武院教授带来的第二项考核的命令,他也打算在到达演武场之前让方解退出这场较力。
在他看来,那个卑微的少年边军小卒已经在昨天的考试中抢尽了风头。如果今天武科考试再让他拿下高分的话,自己别想挤进三甲。毕竟在他看来,自己比起裴初行和谢扶摇那样的人还略有差距。
可他不认为自己在武艺上会输给一个小卒。
这蓄势已久的一击落空,他难免会有片刻的失神。可就是这片刻,让他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他一拳击空,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臂的时候。安原城校尉张狂侧腿横踢正中他的胸口,这一脚带上了修为之力,虽然将力量控制的很低,但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势还是让卢凡吃了大亏。他只感觉自己胸口里一窒,一口气缓不上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张狂一击得手也不停留,立刻朝着方解追了上去。
“聚!”
一边飞奔,张狂一边喊出了一个字。
许多人都没有听清他喊的这个字是什么,但所有的军务出身的考生都明白这个字的含义。在这个字出口之后,这些军人立刻加速朝着张狂这边聚拢了过来。很快,第一梯队中十几个军人便迅速的靠拢在一起。
“锋矢!”
张狂又喊了两个字,十几个军人只用了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就列成了一个冲锋阵型。大隋军队操练的时候,有二十几种基本阵型。这些阵型,军人们早已经熟记在心里。虽然他们来自大隋各地,虽然他们之前没有任何配合,但随着张狂的号令发出,大隋军人的素质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方解!到阵型中间来!”
张狂吼了一声,然后加速冲到了锋矢阵的最前面。
方解回头看了一眼,大声道:“我为锋锐!”
张狂还没来得及拒绝,方解已经减速融进了锋矢阵中。为了阵型不被方解加入而挤碎,张狂只好把锋锐的位置让给了他。
“大隋雄兵,一往无前!”
退守阵中的张狂大声喊出了边军进攻的口号,十几个军人立刻异口同声的跟着喊道:“向前!”
张狂一边跑一边对方解说道:“别勉强,如果有高手上来你只管退到我身后。方解,别和我争。你是今年咱们军人中最有希望挤进三甲的人了,咱们军人自从有资格参加演武院考试以来,从来没有人能晋入过三甲。你文科已经拿下了五门优异,武科只需再拿下一项考核,进三甲就没了任何悬念!我们早就商议过,无论如何也要保你过关!”
方解心里一热,没回头喊了一句:“多谢!但咱们既然已经结了阵,就一起冲到终点去,不丢下一个人!”
“好!”
张狂似乎被方解的话激起了一腔豪情,他伸出手指向演武场的方向大喊道:“咱们一起冲到终点,让他们看看咱们大隋军人的威武!”
……
……
卢凡强忍着心口里的疼痛,抹去嘴角的血迹咬着牙又追了上来。他一边跑一边对之前从自己身边漠然跑过去的谢扶摇说道:“泯然兄,你我联手如何?一会儿你看吧,谁要是落了单都会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只有联手,才会让别人有所忌惮。”
谢扶摇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脚下一点向前飞掠了出去。
“我不需要和任何人联手,不想被我打晕就别再靠近。”
语气平淡中透着一股冷漠傲然,似乎在谢扶摇眼里卢凡根本就不配和他联手。卢凡咬了咬嘴唇,低低的骂了一句,见前面博陵崔平洲和裴初行依然并肩而行没有打斗,他立刻就加速冲了上去。
“两位兄长,咱们三个联手如何?”
“如果你之前没有偷袭方解,我或许会考虑。”
崔平洲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也很冷漠:“刚才你那一拳,无论如何也有失光明。”
“话不能这么说,偷袭也是兵法一种!”
卢凡大声解释道。
嘭的一声。
卢凡的话音还没落下去就被胸口传来的一阵巨大的力度震飞了出去,只是这股力道十分的奇怪,明明很雄厚,可却没有伤着他。那股内劲大气而柔和,将他身子送出去很远之后摔落在地,却没有伤及他的内脏。如果不是出手的人刻意留了情面,这一击就已经将他打入了地狱。
“你说的不错”
裴家裴初行收回左手,看了一眼被震飞到了官道一侧沟子里的卢凡淡然道:“偷袭确实是战术的一种,但连偷袭都失手的人我真没兴趣联手,不过是个累赘罢了。”
崔平洲笑了笑,指着已经冲到前面去的那十几个军人道:“那边如何?”
裴初行一边飞掠一边回答道:“放到演武场外,让他们尽管加速好了。以他们的修为,跑到演武场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耗尽了力气。所谓的锋矢阵,不堪一击。”
官道上,搏斗已经在各处展开。
因为那教授突然的命令,人性在一瞬间展露无遗。
PS:本打算这个月每天最少两更的,但今天突然接到省作协的电话,让我8号到石家庄参加作协的一个网络文学座谈会。为期三天,要到11号才能回来,所以只能尽力存稿,我尽力做到那三四天也不会断更,希望朋友们理解,多谢。另:准备发言稿真特么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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