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试过，违心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因为你要告诉他你没有在说谎。承受着内心的煎熬，却还要忍着，一字一句都在凌迟着自己。

沐经景紧紧地抿着嘴唇，看着脸色苍白的岑墨，担心他随时会昏过去，却还要克制自己不伸出手。

“经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吗？”岑墨的声音中有一丝激动，“你告诉我，你只是被逼的，我是相信你的。”

“我谢谢你还相信我，可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铁铮铮的事实。”沐经景轻启朱唇，声音漫不经心，眼神冷漠，丝毫不在意的神情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一样。跟岑墨的紧张与苍白相比，很是突出。

“我之前说，我能够为了爱你，而忘记过往的一切，但我现在发现，我其实没有那么伟大。你的父母，见死不救，我爸爸，可是你们岑家的恩人，你们怎么对待的？恩将仇报，嗯？三年后的今天，我为了跟你在一起，我违背了我自己的良心，我对不起我的父母，我甚至告诉我自己，只要我爱你，我们在一起，我们过得快乐也就够了。但是，岑墨，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的。”

“景……”

“你跟我在一起，可是跟温雅的婚约却从来都没有解除。你跟我在一起，你的未婚妻却怀孕公布了你们的婚讯。你跟我在一起，你却从来没有想过去缓解我跟你母亲之间的矛盾。岑墨，做小三的人不是我啊！为什么我要冠上这个恶名，为什么我要因为爱你而背负贱人的罪名。”

岑墨的嘴唇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什么都没有说。怜惜地望着沐经景，她的眼泪令他心疼，微微抬手，只是想触摸她的脸。

可是，沐经景却偏过了头。

手僵在半空中，数秒钟之后缓缓滑下收回。

“你车祸昏迷不醒的时候，知道我都经历了些什么吗？我被你的未婚妻辱骂，被你的母亲辱骂，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么不堪入耳的词眼，那一天，已经成为我沐经景一生中挥之不去并且永生难忘的耻辱。”

说出来的话，就像是那裹着蜜饯的刀子一样。

“岑墨，你知道吗？我曾经自杀过。”轻轻地开口，心底好像有什么在碎裂，声音传入耳朵里，清脆。

后来的后来，沐经景再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内心除了哀伤就只剩下悲痛，如果当初能够猜想到结局的话，是不是很多东西，都不会变成后来的模样了。

“我们，现在已经是走不下去了，温家怎么对你的，一点一滴你都看在眼里，岑墨，很多时候我们都无法做到由着自己的本心的。”

低头掩住眼底的苦涩：“我，祝你幸福。”

“这是不是你最后想对我说的话？”

耳畔传来他无力而又绝望的声音，一丝尖锐的酸涩涌上，眸子湿热，却还是强忍住了泪水。

“是的，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像今天这种偷偷跑出医院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了。还有，你们的婚期又要到了，我祝你幸福。”

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紧握成拳，骨节泛白，指甲嵌进了掌心里，疼痛，顺着掌心蔓延到了身体每一处角落，侵占四肢百骸。

“好。我知道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沐经景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在看不见的地方，聚满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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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越来越远，沐经景缓缓地蹲下身子，整个人滑坐在了地板上面。空洞无神的眼眸里盈满泪水，一眨眼，眼泪就滴落。

“人都走了，还哭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伴着脚步声缓缓而来。

沐经景猛然抬起头望向凭空出现的男人，惊得眼泪都忘了擦，只是愣愣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岑墨刚才出去的时候，并未将大门关上，此时面对站在自己面前的方洵旸，加之周围昏暗的光线，沐经景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被吓出来了。

“打电话给你你不接，去潘家说是你回自己的公寓收拾东西，我就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你咯。”

方洵旸蹲下身子，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摸着下巴。

“看样子，我来的很不是时候。”

“那就请你出去，出门右转，不送。”沐经景淡淡说了一句，不再看方洵旸。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岑墨跌跌撞撞出去了，他不是应该呆在医院里的吗？怎么，忍不住然后过来见你？”

沐经景不打算回答方洵旸的问题，就把他当作空气一样无视。虽然是第一次来沐经景的公寓，但方洵旸丝毫都不觉得客气，自顾自进屋然后摸索着灯控的位置，开灯，拉窗帘，一系列动作做完的时候，整间屋子已经充满了光亮。

适应了黑暗之后的沐经景，眯了眯眼睛大半天才重新睁开。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还有，大白天的能不能不开灯不要浪费电！”

方洵旸重新走到沐经景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哪一点像往时了？从你下决定的那一刻开始不就应该意识到这点吗？”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方洵旸看着沐经景这副模样，有些无力，半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

“从你决定跟我合作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那么作为伙伴，你的事情我自然要管。别忘了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在这些事情上面浪费眼泪跟表情，会消耗掉你的战斗力的。”

沐经景冷冷瞥了方洵旸一眼：“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吗？”

“……”

沐经景真心不想要面对这个男人了，从他嘴里面说出来的话有多少句是有价值的，手指数都数得出来。

沐经景撑着墙壁站起身来。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请你先离开，我要收拾东西了，不要妨碍我。”

“慢着，我当然有事情要说。”方洵旸拦住沐经景，“听说你要召开记者会，澄清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到底是要叫你方二少还是叫你包打听，怎么什么事情甚至是还没有确定的，你就那么清楚？”沐经景挑眼看向方洵旸：“再者，我开记者会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洵旸走近沐经景，拉起她的手，看了一眼手指上戴着的戒指。

“既然做了决定，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好好谋划了。现在，是不是应该从你手上的戒指开始起？”

贴近沐经景的耳朵：“所有跟岑墨有关的，又或者说所有跟你的过去有关的东西，是不是从这一刻开始就应该抛弃了？别忘了你的决定是什么，狠下心来，你才像多年以前的你啊，是吗？Nan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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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经景压根就想不到方洵旸会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猛然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恰好证实了他的试探。

“方洵旸！”

勾了勾唇角，邪魅的笑容此时看起来却很欠扁，恨不得一拳下去看他还会不会有这个幸灾乐祸的模样。

“沐经景，我方家二少可不是闲着没事的，你以为你的事情能够瞒多少人呢？设计圈那么出名的人物，再怎么神秘，我方洵旸也绝对不会不知道。”

隐瞒跟辩解在这个时候显然是很没有必要的，沐经景敛回目光，走到沙发上坐着。

“有什么话，坐下来说吧，顺手帮忙把门关上。”

方洵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转身关上门，自个走到沙发俯近的吧台靠着。

“可以说，从看见岑墨表情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做出了什么反应了。既然都选择了决绝，那么是不是跟他有关的东西你都要抛弃了？杀身成仁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还明白吧？”

“挑重点说，说了半天的铺垫，有意思吗？”

沐经景的脑子闪过一丝想法，不过掠过的速度很快，以至于她来不及细想，但也能够大致猜得出方洵旸是想干什么。

借自己的手，是要针对谁？难道，也是岑家？

“不是要开记者会吗？不是要澄清自己的清白吗？不是小三最好的证明就是……”

方洵旸走到沐经景面前，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捻着，逼近，距离只在几厘米之间，稍不注意，就可以亲吻下去。

“你是别人的女人，自然不会成为插入岑墨跟温雅之间感情的小三。而那个男人，我很乐意做。”

两相对视，谁看得清谁眼底的火花，沐经景在方洵旸眼底看到了笑意，而他方洵旸则看见了沐经景眼中的冷漠。

看不透这个女人，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是跟岑墨在一起小鸟依人的她呢，还是面对自己冰冷淡漠的她，又或者，是在黑暗中默默流泪苦涩的她？

方洵旸在内心暗叹，他，了解到的沐经景，太片面了。

“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你可以走了。”

沐经景扭转头，令方洵旸放开手，往后靠，拉长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