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这些来自东部山脉之外的野人并不认识这个东西,这个身披铁甲的家伙高达三十英尺,同样形状的生物里面,似乎连泰坦的体型都不能与之相比。
披着钢铁的巨人在轰鸣中展现着它恐怖的力量。
早在片刻之前,目视着如此一个钢铁家伙在一道并不耀眼的闪光下出现,所有的奴隶和军人的心理活动瞬间进入停滞。
似乎这种东西比起几百个骑兵更能让人感到震撼。
因为冲进低地的骑兵们已经表现出了他们的震动,骑马的图坎人还没有做出反应,他们胯下的坐骑已经全部疯狂嘶叫着四散奔逃起来。
即便久经沙场,但是遇上了这种出认知之外的恐怖存在,这些战马仍然遵循了本能的反应。
就在片刻之后,两只载着人的同类被压成了肉饼,告诉这些战马,它们的选择是十分有道理的。
两声带着图坎音的惨叫划破空气,越传越远。
凝成冰点的气息好像渐渐活了过来,低地的士兵精神一振,目视着巨大的披甲战士挥舞着巨掌,将一个个骑兵连人带马打成飞散的残尸,他们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脸庞也开始红。
巨神兵这是巨神兵几百步之外,并没有因为危机解除而高兴,他看着一片片残肢血块从低地飞出,溅落草地,大群骑兵惨叫着向外奔逃,那巨大的金属人形怪物挥舞着手臂将逃之不及的骑兵纷纷拆成零件,心脏越缩越紧,心底出如同哀嚎一般的声音。
无穷的震惊从他的心灵深入投射到瞳孔,当对上另一双同样充满惊惧,然而满是怒火的眼睛,他打个激灵,浑身上下都吐出了冷汗。
黑袍学徒嘴里充满了他震惊中无暇品味的苦涩,他怎么会预料到,这一个四级的法师居然有这种东西,虽然他听说过巨神兵是潘尼西恩向评议会呈报的学术成果,但是他却想不出来,这种明显属于家族尖端技术,理应严格保密,只有少数高阶法师有权接触的东西,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目标这个傀儡的身上。
他心中的念头顿时混乱成了一团。
很多时候,红袍法师将亲人视作更容易利用的工具,毕竟,共同的利益立场下,至少忠诚度不需要太多的怀疑。
像他这样的法师学徒,虽然难以正式升职,但也需要功勋和巴结家人来提高自己的地位,获得更多好处。
因此,当他知道了安特伦兹执政官的刺杀计划时,立即踊跃地参与,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并不困难,但是到了现在,展却远远越了他的意料。
怎么会这样,他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他目瞪口呆着牵动马缰,却见马已经变得有些痴呆了,很显然,在相隔三百步的地方,巨神兵的身姿同样具有威慑力。
逃跑,他要逃跑。
他狠狠地拉拽着缰绳,所有的念头最终精简成逃跑这一个词汇。
保全自己的生命,这才是当前第一重要的事务。
但不仅是受了惊吓的马不配合他完成这件事情,就连心灵被震撼与愤怒的图坎人领也把那双火焰般的圆形眼珠转向了他的脸。
黑袍学徒呼吸一下子停顿,他看到了库尔坦眼眶上凸出的青筋。
告诉我。黑袍学徒的脖子一紧,一张脸被图坎人拽到了那双遍布着火焰般血丝的眼睛之前,他的耳朵在如同雷鸣的咆哮中出刺耳的耳鸣声:告诉我,那是什么见鬼的怪物为什么我不知道他有这种东西
黑袍学徒张了张嘴,好像咽喉被卡住了,半个词儿都吐不出来。
轰隆隆隆
一阵让耳膜受到更深层打击的巨响从低地中爆出来。
一大片土石被巨神兵的爪子掀了起来,巨大的石块击打在奔逃的人马躯体上,在阵阵破碎的声音中,除了一部分逃走的骑兵,余下的牺牲者都化作低地前沿一片血肉沼泽。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片红色的血池,那里的几根野草尖端还滴着绯红的露珠,奴隶和军人们的心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甚至忘掉了脑袋中的尖锐耳鸣音。
呕
刺鼻的腥气让数个奴隶呕吐出来,安斯尔这才晃晃脑袋,耳鸣稍稍消退了一些。
巨神兵。
他注视着那台浑身浴血的大铁块。
忽然想起来来时听到的传闻,这个传闻已经传遍了塞尔,虽然,下层的人对之所知不多,但是,一个模糊的描绘还是有的。
他仔细地看着那月照下闪着微光的机壳,仍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看到眼前法师沉着的背影,他终于知道,那股沉稳是从何而来。
有这个东西在手,法师确实不需要顾忌太多。
他吐了口气。
紧紧提着的心脏放下了一大半。
法师目视着血肉遍布的红色沼泽,胃肠稍稍有些不适。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是这个从自己笔下诞生出的钢铁怪物造成的图景仍让他有点难以接受的感觉。
他忽然预料到,以后可能会有更多的生命如同这样被巨神兵碾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似乎就是他自己。
这让他的头脑都有些不舒服起来。
这种感觉不合时宜,潘尼晃了晃头,将它从自己脑海中驱散。
以他现在的身份,没有资格考虑这种东西,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没有巨神兵,绝境东域里死在塞尔人奥术力量之下的人,数量同样可以填平艾尔塔泊北面的湖泊。
它只是件工具。
法师说服了自己,他目光跨越过三百步,看到了那一片正处在慌乱中的图坎人。
他刚刚下令想要追击,忽然后背感到一阵危险,他身子本能的一侧,一点从身边掠过的寒光让他出了半身的冷汗。
那是精金
他察觉到了这根细针划破身际法师护甲时出的声音。
这种金属制造的武器可以轻易划破大多数法术防护,而想用这么小一根细针杀人,上面不可能没有毒素。
他在冥界的大门前晃了一个圈子。
身后的奴隶群中有敌人
他灵敏地一回头。
刺客安多姆就隐藏在奴隶群中,他扯烂了上衣,并在潜入的过程中磨破了裤子,一张脸和身体上铺满了烂泥,借此将他混淆在了慌乱震撼中的奴隶群里,并借此用吹箭管动袭击。
一次攻击失手,他立即灵敏地伏下身躯,因为自由的手脚已经暴露了他的异常,就在这一个呼吸之间,他灵活地穿梭过密集的奴隶群,不过回过神来纷纷散开的奴隶,已经暴露了他的身影。
潘尼下达了一个指令,巨神兵巨大的步幅让他在几步之间追上飞逃的刺客,巨大的爪子高高抬起,又如同山崩落下的巨石般落在了地上。
出于生存的本能,刺客身躯一歪,但是仍然不能摆脱死亡的重压,腰后骨骼的碎裂声传入了他的大脑,他的头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痛苦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
快,把长老找来
一甩手将法师学徒摔在地面上,见先锋的骑兵仍有一半多逃脱了性命,而巨神兵的动作似乎并不快,这让库尔坦心中生出一片希望。
让一把大好钱财从眼前溜走,他仍然有所不甘。
巨人他也见识过,身为神经百战的图坎部族之长,他的神经非常坚韧。
对塞尔这个国度并不缺乏了解,借着红袍法师的内斗取利,他也不是第一次,但是这种机会其实也不多,他也就分外的珍惜。
因为每一次,他都能从这种浑水摸鱼之中获取巨大的好处。
眼前这一条大鱼,怎能随意让他跑了
他想起了部族中的萨满。
每一个图坎人部族中,都会有这类人存在。
这种天生拥有特殊灵魂的人拥有沟通灵魂的力量,并借此从灵魂中获得非凡的力量。
如同德鲁伊从自然中汲取力量施展神术一般,萨满一样能够利用各种灵体施展法术,这种法术的作用原理近似于神术,虽与奥术大相径庭,但一样可以进行对抗。
这个萨满虽然按照荒野的规矩被部族奉为长老,但其实并不太老,如同普通图坎游牧民一般腰上挂着弓箭与弯刀,除了眼睛里面隐藏的灵光,和普通游牧民并无二致。
库尔坦,我建议我们立刻撤离。他看着远处的巨神兵,表情严肃:灵魂告诉我,那个东西会带来毁灭与死亡。
他的双眼深处潜伏着恐惧,这种恐惧很快传遍了整群图坎人。
萨满在图坎人中代言着神灵的意志,他们的话语往往比一族之长更有力度。
逃跑
图坎人的领仍然心有不甘,但他看到巨神兵跨着大步踏出低地的时候,理智帮助他拒绝了犹豫,他看了看反应仍然有些迟缓,显然仍未从震撼中脱离出来的战马,他拉转码头,急促地下令:分散撤退
图坎骑士来不及更多的犹豫,这确实是唯一的好办法。
骑兵分散着逃开了,马蹄声拖泥带水,仅仅是听起来,就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但是法师并不准备放过他们。
追。
简短的指令进入巨神兵核心,阵阵急促的轰鸣声从巨神兵身后的气孔中喷出来,图坎人惊恐地现巨神兵的度一瞬间加快了许多。
火元素迸的气流从巨神兵后壳上的气孔喷出去,让它的步伐变得更加轻快,几步之间,就与众图坎人的距离拉近了一大块。
他比马快
库尔坦的瞳孔瞬间一缩。
他连忙摘下身后象征着部族长的大麾,扶低了身体,隐藏住相对整齐的衣饰,同时让马身看起来更低一些。
华丽的大麾与衣服很多时候可以让图坎人更容易辨别出自己的领,同时在战斗中感觉到领的存在,因而更加勇敢。
但是一旦溃败,这身衣饰就会成为致命的标志,提醒敌人他与众不同的身份。
不过法师早已经通过非凡的感应能力注意到了这个家伙,经验与直觉都告诉潘尼,这个人是这群图坎马匪的领。
既然知道了敌人的头目,他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他一面催促巨神兵追赶,一面朝身上加持了种种法术,驾驭起升腾的气流,飞上空中,一路追踪了过去。
虽然尽力的奔逃,但是仅仅过了几分钟,图坎人的领就在地面上看到了那巨大怪物奔跑的倒影。
月光就在背后
他猛地一扯马头,大马避开了铁拳的重击,大量飞溅的沙土石子溅到了脸颊上,刮出一大片血痕。
轰
一个火球就在身旁爆炸了,他的身躯高高地升腾起来,翻滚了几下跟头,落在了几步外的一块大石头之前。
他看到了那个钢铁巨人再次抬起的铁拳。
酸软的腰腿告诉他死亡降临不可避免,他的喉咙里出绝望野兽一般的怒吼,举起了手中的钢刀。
半空中的潘尼收起了魔杖,升腾气流带起的长风让他视野有些模糊,微微睁大了眼睛,将视网膜上的图像与感知域对照一下,想到了一个异时空的词语来形容图坎酋长愚蠢而悲壮的举动。
螳臂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