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三月的妈妈听到叫唤声睁开眼,刹那间微微红了眼。
“三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位是?”
韦岸接过话来,“阿姨,我叫韦岸,是三月的男朋友。”
“爷爷奶奶呢?是不是在隔壁啊?我去喊他们。”
“别去,他们在山上。”
“山上?天都快黑了,他们去山上干什么?”
“三月,爷爷奶奶他们……葬在山上。前段时间……”
沉默。
三年后,机场。
牧三月从国外回来,浓烈的妆容,目光上扬。
一堆记者围住她。
“牧小姐,请问您有空吗?最近你的小说被人疯狂转载,也算是走红了,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有人说,你本科学历,学的是中文专业,但是写小说还不到家,你认为自己是否那么不堪?”
“……”
“抱歉,你们的问题我不能回答。”
人群外,一个冷峻的男人早就等在那里。
记者主动让开一条道路。
牧三月卸下墨镜,凝神几秒,无视他,从他身旁走过。
“三月,我想我们需要谈谈。”那个男人及时拉住了她。
“韦大总裁,你玩够了没有?抱歉,我没功夫陪你玩儿。”
“不是,三年前你真的误会我了。我真得不知道那年,那个投资我的老先生是我的生父,我更没想到突然间我就当上了总裁。”
她甩开韦岸的手,“哼,韦总裁,你,我高攀不起。我们没有误会。哦,对了,帮我谢谢你妈。再见!”
牧三月在入住了一家酒店,这次回国是受邀参加一个网络小说作者沙龙。
她本不想回到这个令她伤心的城市。
而她这辈子,好像和清明节分不开了。
过几天是清明节,三年了,她也想回去看看爷爷奶奶的坟头。
“妈,我回国了。明天有活动,清明节会回家。”
“好,回来就好。韦……”
“妈,就说这么多,我挂了。”
牧三月害怕听到这个名字,韦字一出来,她就及时遏制住了妈妈的下文。
酒店里灯火明亮,她拿着红酒高脚杯,目光从落地窗看下去,驰聘而过的车子,心中感觉,一时间难以表达出来。
她想到自己三年前,几经周转,被迫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
那里住着有几个姑娘,和她一样是实习生,有来了一段日子的,也有像她一样是新来的。
一间办公楼的复式房,搞了几个上下铺,洗澡什么的都很方便。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各自的特色。
其中一个黑色皮肤的女生用蹩脚的中文说:“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她微微笑着:“San.”
现在回想起来,她苦笑着。
在国外,她写了一部在国外打拼的纪实小说,也许是被大家同情了吧,这部小说被很多人知道了。
回到床上,她打开一个手机APP,点开曾经写的一部小说。
那时的自己还很稚嫩。
当初写的时候,她懒得取一个笔名,直接用了本名牧三月;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改了笔名,叫做花昙。
然后,她把这个弃坑在半吊子的小说续写完结了。
这部小说叫《木生叶》,作者花昙。
不知为何,每年的清明节都会下雨,或淅淅沥沥,或倾盆而下。
人们的情绪总是低沉的,应该是天气在作祟吧?
叶阶明开着一辆银色跑车,在墓园街的一家香烛店门口停了下来,吸引他的是门口摆放的鲜花。
庆幸的是,屋檐够宽,这些无人照看的花,没有被雨水冲刷。
透过车窗,他向里面远远地注视着。
沉默片刻,只听见拉手刹熄火的声音后,左车门就像是自己打开了一样。
接着,整个的他屹立在车旁,那么帅!
就连下车的动作,都显得漫不经心,而又与众不同。
就算穿着一身咖啡色的简约款休闲装,也难以覆盖住他的身材。
他,绝对比任何偶像剧里的男明星还要正点。
没有化妆,没有被包装,而是真真切切的,从骨子里帅出来的行走的荷尔蒙!任何女人,即使是雄性激素占主导的女汉子,也会瞬间雌性激素爆表!
他还没走到店门口,就看见里面陈列着许多东西,灯光不亮,有些阴森森的。
走进去,细细看来,有蜡烛、锡箔纸、冥币、元宝、佛像,还有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冥物……
由于他只想买一束花,回头再次打量门口摆放的鲜花。
那感觉,很温馨,味道很特别,闻着心里很舒服。
这些花颜色很素淡,味道自然素雅,总之他觉得这里的花和别处的花不一样。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从里面隔间出来,神情严肃,挎着一个篮子,急匆匆的离开了。
只留下一句话:“年轻人,本店打烊了,你去别处买吧!”
哪有香烛店在清明节不卖东西的呀?这不是自断财路吗?
而且,出门也不锁门,就走了?叶阶明觉得碰到怪咖了!
带着疑惑,韦岸转身准备赶快离开这个怪地方。
“你需要什么?”
这个声音吓到他腿软,若不是见鬼了?
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呀,他定定神,转过身去,直直的看向面前的女人。
“额……你是……人吧?店主?”一个低音炮,语速不慢也不快。
她稍微抬了抬头,眉宇间很淡定,眼里还藏着泪水,脸颊些微红肿,看上去些许狼狈,只吐出十几个字:“鬼在白天没影子。你放心,要什么,自己看。”
叶阶明用余光看了地面,昏黄的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部分重合在了一块儿。
确定了对方是大活人,他心里更奇怪了,今天遇到的人都这么奇葩?没办法,他只能自己碎碎踱了几步路。
由于气氛一度十分尴尬,他就故意挑起一个话题:“对了,门口的花看上去不错,你给我拿一些。我一会儿上坟,看我母亲。”
不知道什么字眼吸引了这位冷静的小姐,她居然热情了一点点,说:“我去帮您搭配一些花,您拿去给您的母亲吧。”
只见她拿了好几种花,而且还在数每种几朵,白的,黄的,紫蓝色的……搭配的很协调。
搞文学的人或许会把它形容成:像一首献给母亲的押韵诗。
“其实朵数和花语都是有研究的,用心的搭配才更显得尊敬。像菊花呀,就代表追思;康乃馨,就代表不朽的母爱……”
突然空气又静止了,只能听见屋外的雨打屋檐……
“你还好吧?小姐?”他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呃……不好意思,花给你。”
见她神色暗伤,他又挑起一个话题,便问:“咿,这零零星星的,蓝紫色的小花是什么呀,挺好看的。”
“勿忘我,一种被上帝遗忘的花。”她说完便把这零星的几朵抽出,放回花堆。阶明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这花拿掉,只是“嗯”了一下,感觉刚才自己又说错话了。
“你走吧,别在这里耽误了上坟。”
“好吧,多少钱这个?”
“不要钱!你再不走,我把你轰出去!”
“好好好,你别恼!这样好了,你闭上眼睛,我就走。”
“这是你说的,说到做到!”她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口袋里有东西进去,掏出一看,是一个项链。“喂!别走,你的东西拿走!”她追了出去。
车子已经发动,“是你叫我走的,拜拜!”他邪魅一笑,左手一挥。
她跑停了下来,看着手心淋湿的项链。心里只想着下次一定还给那个人。
墓园区,一排排的墓碑,很整齐,很肃穆。
叶阶明撑着一把大黑伞,屈膝蹲在一个墓碑前,眼眸比刚才在香烛店那会儿多了一分忧伤。
他摸着碑上的灰色头像,声音分贝很低:“妈,又是一年清明节,你还好吗?五年了,家里再也闻不到你的味道……沈阿姨……她……对我和爸爸都还好。可是,我还是想念有您的家。”
低头的瞬间,叶阶明又凝神看了一眼那束花,浅笑着说:“妈,以前我总以为女孩子都是肤浅享乐的,但今天遇到的那个女人,让我我居然有些心慌。如果还能再见到她,我……算了,还不知道呢。”
“对了,妈,她还说什么,鲜花有不同的朵数和花语,用心搭配才更能显示诚意。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还有,被上帝遗忘的花?”
这时已经没有大雨了,只是有些微风,夹带着细针似的雨丝。
叶阶明起身,收了伞。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两眼间的山根。接着一个转身,准备走出墓园。
这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一个中年男子身上。
他心想:这人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呢。对了,是从香烛店里,急匆匆出来的那位男士。
叶阶明心生疑惑:他和她,是什么关系呢?难道是父女?还是……
额,叶阶明,你是八卦记者吗?少管闲事了!
等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到现实,那位中年男人已经走远,见不到人影了。
他大步走出墓园,到了停车场,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双手平扶着方向盘,若有所思。
“嘟嘟嘟”,手机振动了,“喂,爸!你别催了,我马上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超级可爱的声音,“叶叔叔,是哥哥吗?我想和他说话。”
“你个臭丫头,我还没开口呢,你就抢电话。哝,你来接,你讲。”
这对白都被叶阶明听见了,他微微一笑,心里一阵暖意掠过。
“喂,哥,过年到现在都快两个月了,你才想着回家啊?我不管,你得给可爱的小妹带礼物。不然……”
叶阶明似乎害怕对方会滔滔不绝,一句话截断对话,“知道了。我开车了,再见!”挂断,手机随意扔向副驾驶。
“哎……我还没说完呢,又挂我电话!真是的!”
可惜,叶阶明并没有听到对方的咆哮,听了估计耳膜会碎成头皮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