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颜栀推着自行车,自行车的右边走着牧三月。
一场嬉戏之后,便是黑色的落寞。
小吃街的美食,召唤着她们。
“颜栀,你晚上想吃什么啊?”
“你呢?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卖杂粮煎饼的一个摊位上,喇叭反复重复着一句广告:“正宗山东杂粮煎饼,好吃不贵……”
毫无头绪的觅食者,很容易被广告吸引。
煎饼阿姨很热情,一边做着前面顾客的生意,还一边拉新生意:“同学,来一个呗,可脆了!”
她娴熟的敲开一个鸡蛋倒在已成型的黄薄面层上,手里光滑的木板将生鸡蛋匀开,撒上香菜末、葱末,加上脆饼,刷酱……
牧三月垫脚尖看这个流畅的流程,咽下嘴里泛滥的口水。
“颜栀,好久没吃这个了,我想吃。”
“你想吃啊?好吧,阿姨,来两份!”
前面的那个同学已经拎着做好的煎饼离开摊位,牧三月和颜栀前挪并排站在摊位前。
“同学,要加什么?鸡柳、培根、热狗、腊肠、辣条。”
颜栀瞥了一眼牧三月,吃饭这种事情她懒得考虑。
牧三月指着台子上的鸡柳,“阿姨,鸡柳,两份都是。”
“葱和香菜都要吧?辣酱甜酱?”
“都要,微辣。”
付过钱后,牧三月迫不及待啃了一口。
嘎嘣脆!
“颜栀,我们以后实在走投无路了,就去摆摊卖煎饼吧?”
“好啊,你做煎饼,我收钱。”
白炽灯、台灯,能亮的灯都亮着。
租屋里,两张书桌,两个临时抱佛脚的学渣。
牧三月背书的时候习惯碎碎念:“勃朗特姐妹,《简爱》与《呼啸山庄》比较,爱情描写,前者使用第一人称,平铺直叙,后者突出善与恶、复仇与宽恕……”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背书阵地也从书桌转移到床上。
两张床,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颜栀平躺着身体,一本厚厚的书翻开盖在脸上,纹丝不动。
“喂,你睡着啦?我关灯了哦?”牧三月实在困得不行,房间里没了动静便问道。
室内一下子黑了下来。
“没睡着,失眠,想很多。”
“我也睡不着,转眼间大三都要结束了,大四除了毕业论文就是实习了。诶,颜栀,你考完期末考准备干嘛去?”
“不知道,先考过期末考试吧!时间真得过得好快啊,牧三月,你还记得大学第一天是什么感觉吗?”
“好像……记得吧。”
她努力回想开学大学第一天的情景,依稀就在昨天,那种对大学的新奇感觉慢慢被唤醒——
HN大学,那天非常热闹。
人山人海。
人的耳朵里充满了嘈杂的说话声,还有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的噪音。
天气也非常炽热。
虽说已经九月中旬了,但是太阳还是那么讨人厌!
画面中有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中等身高,体型较瘦。
一头黑色的秀发,随意的披在背上,清新可人。
“哎呀,太热了,我要把长头发剪了!”她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用审视的眼光看着这所大学。
一旁的老爸却显得不十分开心,“就是差那么一点,就可以上更好的大学了。哎!别太开心呀,记住,好好深造,不要学坏!”
人永远是觉得冬天的阳光微弱,而夏天的阳光太炽热。
那是因为人总是以自我为中心吧,而忽略了太阳的感受。
女孩儿不想打断父亲的话语,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也罢,抬头,微风拂过脸庞,还是有些许排热感。
“知道啦,真啰嗦!再说了,在这个学校我算好学生了吧。不对,自我感觉是一直都是好学生,我只是不适合高考而已嘛。”
老爸无奈的摇了摇头,眉头稍稍拧开:“说不过你,知道你是好学生,行了吧,你自己拖这个吧。好学生!”边说边把行李箱的把手放到女儿的手里。
接着是一声惨叫:“你是不是我亲爹呀!我一定要找个男朋友气死你。”
她爸早就走上前,快她几步,转过头来说:“我可不放心把你像水一样泼出去。怕你受欺负,老爸才是最爱你的人。”
女孩白了一眼,傲娇说:“老妈才是最爱我的人好不好?我又不是你生的,是老妈生的好不啦!”
女孩加快了脚步跟上了爸爸,像小时候一样害怕突然找不到方向和依靠。
校园中心广场,设立了一个个报名点,它们有秩序的扎根在某个地点。
每个院系的报名点,人扎堆而立。
声音嘈杂,气氛很自由。
她远远的找着自己所在院系的报名点,目光扫了一圈,找到了醒目的“中文与传媒系”几个大字。
“爸,在那里呢!中文与传媒系,哝,还是我眼睛亮吧?”
“你眼睛亮,我没听错吧,有本事别戴眼镜呀。我们这辈人都没有人视力像你们那么差的。”
“诶,快跑,人少了那里”,牧三月根本没有理会她爸,快跑去自己的报名点。
她渐渐闻到了大学生活开始的气息……
一点点渗透到心里……
“下一位,姓名,报上来。”一个男的低着头,执笔,笔挨近在一张纸上。
几秒没人应答,牧三月才意识到是在叫她,连忙把魂儿收了回来,“到!我叫牧三月!”
他顿了顿,眉峰一扬,嘴唇微抿,“牧三月,这名字真特别,你三月份生的?来,在这几个地方签个名字。”
“嗯。”
他瞅了一眼,“字写得还不赖嘛!学过书法?”
牧三月的爸爸插话:“哎……字写得好有什么用?高考又考得不好。老师,您帮我好好栽培栽培,我指望她大学里能有一番成就哩。”
她爸的双手顺势握上了那个男人的一只手,有力量的摆动着。
那男的急忙抽掉了手,站起来抬起了头,“叔叔,您搞错了,我不是老师。我叫孙函轩,大二,学广告的。本院系的学生会干事,帮忙做新生入学工作的。”
牧三月气得心里发高烧,心想:什么嘛,就比我大一届而已,还让我喊他老师。臭不要脸!
她爸有些不好意思:“哦,不是老师呀,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现在的大学生活,其实老师很少参与的,多半靠自己,活动什么的也挺多的,您女儿字写得好,可以加入书法社,比赛获奖还能加学分。”
他给了牧三月一个带笑的眼神。
“哦,好吧,大学挺自由呵,不过,我只希望她学习搞好就行。”
“来,给!票据收好喽。寝室在栋,到了公寓,喊宿管阿姨给你门禁卡和和钥匙。哦,对了,你们王辅导员说晚上七点开班会啊!不要忘记了呦!”
他顺手递出了票据单子,嘴边伴着一抹琢磨不透的笑。
牧三月连忙接过单子,说了句“谢谢”,就拖着行李箱出了长长的队伍。
不就是三个“”嘛,有什么好笑的?
她老爸也跟在她的身后,自言自语:“大学就是大学,大!人也多……”
女生公寓栋入口处,父女俩驻足观摩。
“这就是栋呀,让我好找!这么多建筑,真是大海捞针!”
傻站着,牧三月的双眼往上朝五楼看,深吸了一口气。
见此般,她爸接过行李箱,“还是我来吧,瘦竹竿!叫你平时多吃饭,长点肉。关键时刻还得靠老爸,老爸也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吧!”
她爸爸将行李箱扛上了肩,一步步走过每个阶梯。
看着老爸的背影,牧三月心里很酸。
这么多年了,老爸老妈一直在外地打工,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很少。
牧三月是爷爷带大的,从小就很很孤僻。
他们祖孙俩在老家,就是留守儿童和空巢老人的标配。
没办法,大山里的子孙呦!
没出路,只能靠读书走出一片天。
可是,事实证明,读书这条神奇的天路,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死路。
并非所有人,都能读书读出一番前程!
寝室空无一人。
老爸顺势把行李箱放到了靠近阳台的床铺,没有让她自己选择。
“向阳好呀,地上不潮湿,晒衣服也方便。心情也会好,也有利于学习……”
牧三月连忙顺他意的点头。
她老爸交代了许多许多,大多都是好好学习之类的话。
其实,牧三月都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没办法,她无法回避老爸的“望女成凤”。
牧三月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凤凰”还是“丑小鸭”。
她一直都是一个卑微的存在,以前在班级里完全没有存在感。
牧爸爸最后说了句:“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努力。”
“我会的,您别忘记在火车站吃了午饭再走”。
爸爸离开后,牧三月一个人站在阳台上。阳光很热烈的照在她的脸上,可是她感觉不到热。
她,已经习惯了孤单一人遥望着远方。
一会儿,咚咚咚,有敲门声。
“请进!”
一个穿着华贵的妇女,连同一个拽拽酷酷的女孩出现在牧三月的眼里。
牧三月不好意思开口,但那个女人开口了:“你是这个寝室的新生吗?以后,和我们家颜栀要好好相处啊!小姑娘,你叫什么?”
她见陌生人显得不自在,一双手握的紧紧的。
“我叫牧三月,牧羊人的牧,三月就是最普通的那个三月份。”
“哦哦,这名字挺有意思的。颜栀,快过来跟新室友打招呼!”
那个女孩把背包往一个桌上一丢,傲慢说:“我叫颜栀,颜色的颜,栀子花的栀。”
“颜……栀?好美的名字,阿姨,你取的名字真好听。”
“好听个屁!”
那个女人莞尔一笑,掩饰眼底的尴尬,“咱们去吃午饭吧,我开车载你们去”。
“阿姨,你和颜栀去吧,中午我随便吃点就好了。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呢?”
颜栀“哼”了一下,“牧三月,你放心,一顿饭还吃不穷这个女人。不过,我才不想和她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呢!”
“栀栀,你这么说,阿姨就很不开心了。”
“哼!你很不开心,那你滚啊!狐狸精!”
那个阿姨戴了墨镜,屁股一扭就走了。
之后,寝室里的两个人没有交集。
牧三月整理自己的行李,颜栀翘着二郎腿玩手游。
另一位新室友的到来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蓝色短袖和碎花迷你裙,头上扎了可爱的马尾,眼珠子转来转去很灵动。
很远就听到了新室友的歌声,咿咿呀呀的外国歌。
她没有行李箱,只有一个可爱小熊的手提包,“你们好,我叫白木函,本地人,分在寝室,不定时住宿。”
“哦,这样啊,你好,我叫牧三月,她叫颜栀。那个……她戴着耳机可能没听见,你别介意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