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怕是走累了，三月这一觉睡得特别香。闹钟嘀呤呤持续了一阵子，她才好不容易苏醒过来。

该死的，她突然猛地记起来，昨晚又做了一场春梦。

春天真是个多梦的季节。

房门、窗户，都被反锁着。不知从何时起，三月对男人有了格外的警惕性。眯着眼睛，三月摸到门把手，房门才不紧不慢的一点点敞开……

“三月，你怎么反锁房门？还有，你昨晚什么意思？”

一个直挺挺的身躯立在她面前，三月还未看清他的脸庞，这声音就像有独特的穿透力一样，振动着她的耳膜。

昨晚？都说昨日之日不可留，都过去了还计较些什么呢？什么意思不都各自知晓，何必多此一举，明知故问。

她尤其平淡的回了句：“温暖她很喜欢你，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温暖喜欢我？呵呵，难道她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她吗？三月，你要不要这么自私啊？我知道，你是想甩了我，然后和你的叶先生在一起吧？”

从未牵过，何来的甩这么一说？习惯和一个人在一起，喜欢和一个人在一起，都是喜欢上了自己的习惯，而不是喜欢上那个人。三月以前或许分不清习惯和喜欢，但一旦爱上一个人，习惯和喜欢都是类似的两个词。

她并没有再同他多说一句话。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问他怎么知道“叶先生”这个人称代词的，可是，问了反而扯不清，所以何必多问。

三月得到Lacy总监的认可后，上班总比别人早到一点，省去了坐着吃早饭的时间。早来的这一段时间，设计部空空如也，正好是她的灵感爆发之时。而这些灵感，她都用纸稿的形式记录下来。她总觉得，计算机软件的设计少了点感情，是冰冷的；一笔一划，画出来的设计，有手的余温，有心的触动。

爷爷做布鞋的时候，曾教三月一笔一笔画着鞋样，一点一点剪下鞋样的模子。最简单、最朴素的样子，做出来的鞋子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

昨天是五四青年节，那今天就是五号。爷爷曾要求她，每个月的五号，以及节假日回老家的前一天，才可以打电话回去，其它的平常日子不用联系。

爷爷的意思，应该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不用天天联系，出门着陆也不用报平安。就算打了电话，他也不会接。

三月在楼梯口，没人的地方拨通了爷爷的电话，“爷爷，我是三月。您还好吗？”

“爷爷还好。老家下雨了，你们那里呢？”

没有听到下雨声，那就不是雨天。

“我们这里，没有雨，但有雾霾。”

祖孙俩的交流，淡淡的，字里行间没有客套话，没有三思而后言，只是潦草的几句。

打完电话从楼梯口出来的三月，就被叫住了。

“三月，你怎么从楼梯里出来的？有电梯不坐？这里可是二十多层，你不会是走上来的吧？”温暖睁大了眼睛，那黑不溜秋的瞳孔投出不可思议的眼波。

这个温暖，今天的心情看上去不错，活蹦乱跳的。清池昨晚单独送她回家，这等好事都被她逮到了，她肯定乐不思蜀了。

三月打量着这个温暖，今天穿的一身粉色，帽子挂着一个卡通猪头。三月没忍住笑出了声音，这活生生一只刚洗净的小猪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笑什么呀？”温暖不解的边跺脚边走。

太可爱了，粉粉的少女，粉粉的猪。

三月凑到温暖的耳边轻声说：“唉，温暖，有没有人喊过你猪小妹？你真是超级可爱的一只……”

猪小妹，叶哥哥叫过的，他还说猪是温暖的常态。

“喂，三月，我不就是吃的多一点，睡的多一点，做事懒一点，哪里像猪的啊？”

三月捂着肚子，平复心情后，坐到岗位上，“温暖，你不是一般的猪，你是粉粉的宠物猪。好了，你快去自己的地儿吧，我要工作了。你今天不要到处走，我是这么觉得的。”三月脸一沉，继续埋头苦干。

已经就位的Sha偷看了一眼温暖，没忍住哈哈大笑，“暖妹子，你今天怎么有两个头啊？长得还那么像？”

其他人站着的、坐着的，都纷纷把目光放到了粉红色的温暖身上。

温暖一点也不受影响，在设计部每个人面前转了一圈，“你们知道什么呀？我这叫怀揣一颗粉红少女心，容颜永驻，永远都不会变成老女人……”

她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其他人都指着她身后的地方。

“温暖，你还想不想干了？！”猪头帽子盖上了她的头。

她低着头，慢慢移步，转身。

“Lacy总监，您……你今天好漂亮啊，你的口红哪里买的啊？好好看的唇色啊。”温暖拍马屁的功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好了，温暖，别拍马屁了。你不努力的话，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不起我这支口红哦。”她从包里拿出一只口红，在温暖的嘴唇上点了点，“看你嘴甜，这支口红送你了。”她把口红塞到温暖的手里，在她耳朵边轻声说：“温大小姐，您这尊大佛隐藏的够深啊。”

温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是愤怒，而是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

“好啦！大家坐好，我现在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向上级申请的邻家系列通过了！三月的梧桐叶的创意非常好，这个系列就让三月负责。之前我们主打女王系列、御姐系列，虽然还不错，不过三月上次的懒人鞋让我有了一个启发，可以另辟蹊径，推出一个邻家系列。”

Sha鼓了鼓掌，笑着说：“我早就觉得我们可以设计一些不一样的系列。我们上次的五一特别款，其实差不多是邻家的感觉，反而反响特别大。我看了一下，也有不少精英女强人买，偶尔换换风格，会有不一样的体验。这也许就是都市女性的特点吧，勇于尝试新鲜的东西。”

三月没有想到Lacy总监也会改变，这改变得太突然了，全部人都没有做好准备。

但在那之前的某天，三月看过Lacy总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抱着红肿的脚，痛苦的揉着的样子，走进了看，Lacy总监的脚掌是畸形的，大拇指脚骨突出。

“总监，其实你可以在办公室里藏一双柔软的平底鞋，等有人敲门，你再换回高跟鞋。不过我想说，你的办公桌的前面是实木，别人根本看不见你的脚。你完全不用担心别人看见你没穿高跟鞋。”

“但是，你不是看到了吗？还有，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三月表示很无辜，她敲了好几声，只是Lacy完全沉浸在脚疼的世界里，没有听到敲门声，以及脚步声。“总监，我是敲门进来的。你给我的任务我都完成了，已经放到你的办公桌上了，你有空看一下。还有，我认为总监的脚，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保险。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女人，喜欢高高在上，似乎鞋跟越高、鞋头越尖，就越有成就感。外人看的是鞋子，却看不到里面的脚。

三月走在梧桐树护卫的人行道上，心里非常惆怅。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过得诗意一些，灵感就从诗意中来。除了诗意，还有失意。失意过，才不会太得意，凡事都一步一步来。就像走路一样，一步登不了天，努力的人都会有回报，努力的人才能吸引伯乐。

“喂，上车！”

三月才不会听他的，每次都这么强势。她走得更急了，直接走进了地铁站。

三月在大学城站下车，出地铁站，走了一会儿，叶阶明就不偏不倚的站在她跟前，斥责道：“木三月，你躲着我干嘛？蠢女人！”

“我就是蠢，蠢到被你玩弄！你不是有那么多女朋友嘛！干嘛又来找我？你的把戏，我玩不起！你……”

叶阶明总是用强吻来堵住三月喋喋不休的嘴巴。

可每一次，三月都一吻心软。

她为自己的没骨气流泪，“叶阶明，你到底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你的心里到底住着多少人啊？”

“我只要你知道，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爱你。”

爱？三月曾经以为所有的爱情都如电视剧里的“你是我的唯一”，可是，到了自己这儿，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一对一的爱情，竟然那么难。

“叶先生，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是白玫瑰，还是红玫瑰？或者换句话说，你把我当成床前明月光，还是心口的朱砂痣？”

三月看着叶阶明蹙得紧紧的眉头，估计他听得云里雾里的吧。

她倒吸了一口气，冷静地看着他的眸子，陈述说：“叶先生，请忽略我刚才的问句。我到小区了，你回去吧。”

叶阶明牵过来她的手，打开她的手心，“三月，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在我心里。我不想拿一个东西和你作比较。”

三月想，他心里住着的，又不单单是一个木三月而已。“你在我心里”这句情话，根本不动听，反倒显得苍白无力、俗不可耐。“叶先生，你的心房是个豪宅，太大了。而且，我并不想和你的那些红粉玫瑰住在一起。再见！”

叶阶明站在小区门口，并没有跟着她进去。看着三月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心里暗自窃喜，看来昨天自己的演技还不错，木三月居然吃醋了。昨天中午，只是为了借曹烟如之口，探探曹家的底细而已。可某些人，居然当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