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早已忘记了。。。”兮倩想宽慰他。

“不，你快忘记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永远也无法原谅我自己。你每次的生日，我都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你，从来不敢联系你。”方生的眼泪滑落下来，他长舒一口气。

“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就给你许诺过的礼物，到今天才送给你。”方生从一个盒子来拿出一条项链，项链的吊坠也是一只玉雕的小马，在烛光下，那只小马精美别致，玉体通透。原来，他是定制了一整套饰品，墙上的挂件，项链和玉耳环。

他拿着项链，走到兮倩的身后，帮她把项链细心地戴上。手一直停留在她的脖子上，久久不肯拿走。兮倩伸出手去，把他的手拿开。

方生走到桌前，重新坐下，举起酒杯对兮倩说：“兮倩，生日快乐。”和兮倩轻轻碰一下后，他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上了一杯。

“兮倩，最早一年多到美国时，我举目无亲，身无分文，那是我在美国最困难的时候。你不知道那时候的心情，暗无天日，看不到希望，周末洗碗打工一整天下来，感觉腰已经不是自己的腰了，再加上专业英语跟不上，重重压力压得我根本抬不起头来，但那时我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才回国。可是，没想到，为此我却付出了我的挚爱，这是我一生最惨痛的付出。”方生停下来，他的音调一直很低沉，举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兮倩说：“我都知道，你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不，兮倩，今天，你好好听我说，后来我和姚老师联系，和琴姨联系，每次我都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我不管，我要帮你，我要赎罪，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赎罪。在国外，二十余年过去了，我以为，我已经对你只有愧疚之心，但我不知道，你一直藏在我心底的最深处。”他又举起酒杯，说道：“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来说，就叫做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我还是那个少年，而你，在我心里，依然是那个少女。我陈方生，这辈子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方生说到动情处，有点激动：“可是，每次想到，你已经不是我的那个少女了，你是别人的爱人，我的心就痛啊。”

兮倩也被他打动了，眼泪流下来，说道：“方生，别说了，你的心思我都懂。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幸福。”

“不，兮倩，我们的孩子们都大了，不用我们再去操心，我们为什么不能重新再走一遍青春？”方生脸红彤彤的，逼问兮倩。

兮倩放下酒杯，望着方生，没有回答。

“兮倩，我们从初中认识，一路走来，你知道我有多爱你，这二十年，我也丝毫没有放下你。要论先后，论爱的时间长短，我都胜过其才。”方生可能意识到这样去和其才比，不够君子，马上又说：“我很感谢这些年其才对你的爱，对你的照顾，但我觉得，我比他爱得更深沉，爱得更伟大。”

“这些年，我时刻去打听你的消息，压抑着自己的情感，现在，我能不能不再压抑了，能不能让我痛痛快快地再爱一次。”方生又饮下一杯酒。

方生站起来，他喝多了，有点摇摇晃晃的。

他走向电视旁，把音响打开。音乐响起了，是钢琴曲《梦中的婚礼》，那是大学时，两人在舞厅经常跳的一支舞曲。在音乐中，他缓缓向兮倩走来，绅士地向她伸出手，兮倩像被魔法吸引了一样，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两人在客厅里开始跳舞。

玫瑰，玉雕，红酒，往事，音乐，已经让兮倩迷醉了，人快醉了，心更醉了。方生的手温暖而有力，扶着她的腰，在轻柔而略带伤感的音乐中，两人轻轻地舞着。时间好似静止了，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让此时时光倒流吧，流到少年时，流到青春时。在酒精的作用下，二人都感觉回到了初恋。

兮倩感到方生放在她腰上的手在缓缓地上移，移到了她脖子的部位。两人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方生的脸离兮倩的脸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兮倩沉醉了，闭上了眼睛。

当方生的鼻息轻轻地呼到兮倩的脸上，他温热的嘴唇差一点就要挨到兮倩的嘴唇时，兮倩却突然像被惊醒了一般，她的脑海里，闪现出了其才的脸，那张宽和微笑的脸。她用劲推开方生，走到桌前坐下，喘着大气，用手扶着额头，又喝了一杯凉水，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兮倩，你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好吗，我好孤独。。。”方生走过来拉兮倩的手，开始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

“不，方生，你不能这样。”兮倩喝了几杯凉水，把窗帘拉开，让冷风吹进来，让自己和方生都好好清醒清醒。“你不能总活在过去，我们早已经结束了，二十多年，足以改变太多太多。。。”

“没有，我没变，我的心从来没变。”方生大声回答。

“你也变了，方生。爱情是个奢侈品，在连温饱都不能解决的时候，我们不会去奢望爱情；当责任道义都压在肩上时，我们也不能去奢望爱情。你只是不甘心，自己如今孤身一人，方生，我们要清醒一点，现实一点，不要再沉迷于过去了。如果你彻底将我放弃，你就会敞开怀抱去迎接别人的。”兮倩劝方生道。

“可是，我怎么能彻底将你放弃，我不想再放弃第二次。。。”方生痛苦地说着，捶着自己的脑袋。

“方生，你已经放弃过一次，我们的人生轨迹就已经彻底改变了。没有所谓的放弃第二次，只是，在你心里，你要让自己放手，我，其才，你，我们三人依然是最铁的朋友。”兮倩继续劝他。

方生坐在沙发上，坐在一堆玫瑰花中。兮倩走向他，拉起他来，说道：“方生，你不仅是我的朋友，你更是我的亲人。我相信你能做到的。”这次，兮倩主动拥抱了他，拍拍他，然后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了房间。

留下方生一个人，在昏暗的房子里坐了很久，很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