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014年,四川峨眉山附近的医院里,此时,躺在床上的是二十多年前抛弃丁兮倩而去的陈方生。前些天,他为了救下兮倩,奋不顾身地挡在兮倩的身下做了肉垫子。现在,他的一条腿打着石膏,裹着层层纱布,吊在床头。他依旧瘦削,岁月已将一个中年男人的锐气消磨殆尽,至少此时,在兮倩的面前,他是低三下四的。即便这些年,他从来没忘记过兮倩,在兮倩一家陷入绝境时,他几次在美国默默伸出援手,甚至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他还是没有底气去面对兮倩。毕竟,二十多年前,兮倩差点为了他丢掉性命啊。
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李若云仍旧恨得牙痒痒的,她又骂道:“陈方生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矫情呢,啊?二十多年前,一切都好好的,你非把一潭清水给搅浑了。二十多年后我们都好好的,你又准备搅浑一潭清水是吧?你不出现,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呢,早就把你给忘了多少年了,只当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姚老师出来解围,“好了,若云,方生他多年前就和我联系过了,当时他也是迫不得已,形势所逼啊,人在屋檐下是不得不低头。这些年,他默默地做了很多,想要弥补兮倩。人啊,还是要宽容一点。”
李若云撇撇嘴,不依不饶地说:“姚老师,当时是有刀架在他脖子上吗,还是美国人用枪指着他,让他必须和兮倩分手?并且他还连解释都没有,这也太把人不当回事了吧。幸亏兮倩现在幸福的很,不然我跟他没完。“
停了一会,她接着说:“他在美国伸出援手?怎么从来没听兮倩提起过啊,难道我们的方生同学除了是情圣外,还是无名英雄啊。”然后,她又故意做出要去用手指戳他的伤腿的样子,方生吓得不知所措,大叫起来,兮倩则赶紧过去制止了若云。
若云笑嘻嘻地说:“嘿嘿,开个玩笑。兮倩,你还心疼这个负心汉干嘛?”兮倩朝她瞪了一眼。
陈方生低着头,二十多年过去了,老了不少,再也没有年轻时那种高傲轻狂了。回国之前,他早就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思想准备,不就是被骂吗,活该的,是我自找的。他朝兮倩看去,兮倩的表情有点尴尬,虽是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本以为很多记忆早就忘却了,但今天,姚老师,方生,若云和她又出现在了同一间屋子里的时候,她有点仿佛又回到了初中的恍惚。姚老师依旧慈祥可亲,若云仍是火爆的小辣椒,方生,也依旧是那个瘦削的方生,只是眉眼间少了些傲气。
姚老师说:“若云啊,你们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人生走了这么远,还没看清楚人生这条路吗。路很坎坷,走得不容易,特别是处在十字路口的时候,更看不清前方的路。方生也算是很早就到美国的一批留学生,相信看过电视的你们也都知道,那时候中国和美国的差距有多大,所以,他们那时候在美国的日子有多么艰难。现在的年轻人出国,跟以前早就大不一样啦。“
若云又笑了,继续刺激陈方生:“唉,陈方生,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你那时是不是因为一个美国女人,放弃了兮倩,现在,你的女儿,却来缠着兮倩的儿子了。“这个若云,实在是嘴巴不饶人。方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哦,小美,更仰,丁兮倩和陈方生这时同时抬头看着对方,他们会怎样呢,世界真是太小太小了啊,小到一转身就看到了熟悉的人。
陈方生拿出电话,很快拨通了美国长途。电话那头是热情洋溢的美语:“hello,daddy!”陈方生关上免提,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了。只听见他用中文不断说着:“说中文。刚才那个男孩子是怎么回事?什么,刚认识不久?同居了?你妈妈呢?她不知道?小美啊,你也太随便了吧,什么,自由?以后有你的苦头吃啊,你听爸爸说。。。。”电话挂断了,陈方生气呼呼的,但又无可奈何。
丁兮倩也用微信视频再次拨过去,但更仰就是不接了,她也无可奈何。对于这样的事,她其实早就能料到了,更仰阳光,智慧,又爱运动,从小到大太逗女孩子喜欢了。这倒也没什么,更仰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够把握自己的人生,只是,这一次,她实在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陈方生的女儿。这刺激实在是太大了点,看来,这辈子,注定是和陈方生解不开结了。
姚老师要走了,他握着方生的手说:“方生,回国后就好好生活,有空的话,欢迎你们三人还时常去看看姚老师。方生,你给兮倩好好讲讲,这些年你在美国的经历,也让兮倩和若云少一些误会,是吗?”陈方生向姚老师表示感谢。若云下楼去送姚老师,病房里又只剩下兮倩和方生两个人。
“兮倩,那年我确实是迫不得已的,你不知道,在那样的环境下,我真的是身不由己。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慢慢讲给你听。”陈方生还是那么珍惜和兮倩单独相处的时间,他看着兮倩的脸,除了眼角有些细纹,脸上的肌肉不再那么饱满有弹性,那双丹凤眼却依旧炯炯有神,在他看来,甚至是深情款款。回想起那时候,两人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只是造化弄人,时间改变一切啊!
如果,当时能有现在的心态,现在的自由,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抉择。只是,人都有年轻的时候,都有犯错的时候,迷茫,孤独,恐惧,贫穷,这些对于那时远在异乡的一个年轻人来说,是不可逾越的障碍,是远远超越感情的。
丁兮倩点点头,她相信,方生他不是坏人,没有存心想抛弃她或害死她,并且,听姚老师讲,这些年他一直默默地做了很多,她愿意听他慢慢讲来,即便会是把曾经结痂的伤口给重新撕裂开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