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恢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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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溪慕痛苦的抱着脑袋,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压抑的啜泣声,又看到了阿姨在他面前徘徊的影子。

她哀求他,又声嘶力竭的说道:“反正你也活不长了,死了也能救衫一命!”

“我求求你,救救衫吧!看在我们养育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

“你不是爱着衫吗!她为了你连唯一拯救她的机会都放弃了,你怎么忍心看着她死去!”

“溪慕,你口口声声说要报恩,如今机会来了,求你把心脏给她吧!”

“你也活不长了呀!”

……

“你活不长了!”

这些话就像是噩梦,一遍遍的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溪慕紧紧地抱着脑袋,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和压抑而极度扭曲着,瞳孔放大,像一个黑洞,无情的吸附着他的生命和快乐。

美川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溪慕痛苦的呻吟,她推门而入,看着躺在地上的冰凉的日记,她蓦地明白了什么,冲过去紧紧地拥住了溪慕,手还不停的拍着他的后背,轻声的安慰道:“过去了……溪慕,这些都过去了……”眼泪悄然滑落,也不知道是不是溪慕在颤抖的缘故,她感到了自己的双手在不听使唤的发抖。

“忘掉吧,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统统都忘掉吧……”她继续说道。

过了几秒,美川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放在溪慕背上的手也僵在了半空。她往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一脸惶恐的说道:“你想起来了?”

声音像砸在了水里,四周片刻又安静了。

溪慕蜷缩着,头也没抬,一脸怔然道:“难怪你看到阿姨的时候会那么厌恶,包括严诺,包括衫,你之所以那么讨厌他们,是因为他们想要我的心脏,对吗?”

美川蹲在地上,捡起了一角的笔记本,上面的字迹看起来压抑而痛苦,她摩挲着,眼泪也不知不觉的砸在了上面。

“我恨他们”,美川恨恨的说道。

她的眼神恍惚而飘渺,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晚上。

她看到溪慕蹲在空无一人的巷口,橘黄的路灯打在他的身上,幻真幻假。他的头埋在膝盖里,双手痛苦的抱着头,浑身痉挛着。

美川从来没有看过他这样,那么孤独,那么痛苦,好像被隔在了另一个空间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连她想分担他的痛苦都是奢望。

溪慕看到她的时候,脸上怔怔的,眼泪肆意的淌到了脖子里,他紧紧地拥着她,声音颤抖而无助的说道:“都是假的……所有的美好全是假的!美川,我们再回孤儿院好不好?”

那个夜,冷的刺骨。

她从未看过溪慕那么痛苦,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她无比的憎恨那些伤害溪慕的人,她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里,她和溪慕,从此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

美川坐到溪慕的身边,说道:“也许我并不该告诉你真相,也不该把这些日记都给你看,其实我一直都不愿这么做的,除了怕你痛苦外,是怕你知道自己曾经有多么喜欢童衫,而放弃我们短暂又平淡的生活。”她把笔记本塞到了溪慕的手里,继续说道:“但我纠结了那么久,还是决定要把这些还给它们原来的主人,因为我知道,就算一直瞒着你,你也不见得会快乐。最重要的是,这曾是你失忆前对我最后的请求。”

溪慕抬头看着她,怔怔的。

美川说道:“其实在你知道自己的病开始,写的日记就更加频繁了,那是因为你怕自己失忆后会忘记衫,所以不管你当时有多么痛苦,你都要把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给记录下来。010年的时候,你高三休学回家,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可能因为这样,你写的日记更多一点吧。后来有一天,你突然找到我,你让我陪你去医院,又把这几本日记都交给了我,希望在你失忆后,能把它们都给你看,如果你想的起来,就算老天对你最后的施舍,如果想不起来……也希望能在你死之前,把你带回到这里,偷偷的看衫一眼。”

美川突然痛哭了起来,她哽咽着说道:“我明明不想这么做的!我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答应你!就算衫是为了你才拒绝心脏移植的,可是后来她的父母不也照样想让你把心脏移植给她吗!你当时那么痛苦那么无助,可就算知道了这些,你还是做好了打算,你都病成这样了,可不可以为你自己想想啊!全天下的人都那么自私,就你一个人整天都是在为了别人活!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美川再也说不下去了,终于蹲在地上嚎哭起来。

溪慕跟着蹲在地上,一只手拥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眼泪却不小心滑在了她的发丝上。

“对不起”,除了对美川很内疚外,他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对不起,因为我爱衫……”

美川蓦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颤着声音说道:“你……全都记起来了?”

……

最后还有两篇日记。

一篇是010年8月5日的。

记录如下:

我知道我对他们的恨只是短暂的,因为此时的痛无法代替过去那么多年来他们对我的好,我相信他们收养我是有私心的,可是这些年的感情我不相信都是假的,也许他们曾经后悔过,也许他们也想过放弃这种荒诞的想法,不然当初衫拒绝心脏移植的时候,他们就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同意了。

这些年我从未叫过他们爸妈,因为我深知我的父母只有一个,虽然他们抛弃了我,但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因为生活困难,在这个社会里并无立足之地,只为了我能有更好的生活才会放弃的我。事实如此,我离开孤儿院后的确过得很好,我没有感受过贫穷,也没感受过歧视,这是我对我亲生父母最大的感激。当然,还要谢谢他们留给我的玻璃球,我相信上帝的眼泪是真的,所以我也愿意相信,雪是洗净罪恶的东西,它是最纯洁最真挚的爱。我会在离开的时候把玻璃球留给衫,这是我对她最美丽的,也是最短暂又华而不实的承诺,但我的生命有限,所以我别无他法。

我找过衫很多次,我怒斥过,也乞求过,我希望能和她断了关系,我不再是她的恋人,亦不是他的哥哥,也许只有这样,她以后想起我的时候才不会那么痛。

我轻视了衫的执着,她甚至还说出我死她就死的话来,我怎么能那么自私呢,如果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也要自私的带走我爱的人,那就不再是陪伴了,我也与恶魔无异。

我开始发现我有间接遗忘的事发生了,所以我很害怕,这也更加坚定了我要和衫分手的决心。

我对衫下了最后通牒,起先她并不相信,但看到我无比冷漠的表情后,她终于难过的哭泣起来。她用无比坚定的眼睛看着我,然后说,这一辈子都不会和我分开的!

我差点就动摇了,但我知道我不能那么做,于是我硬下心来将她拒之门外,我将门给反锁了,我在屋里咆哮着,如果不听我的话,我就离开这个家,一辈子也不回来了!

当然,吼完这些话的时候,我的脸上早就布满了泪水。

我听到了衫在门外哭泣,她拼命的拍打着门,有些歇斯底里。

我知道我必须硬下心肠来,所以我假意置之不理,其实我已经趴在了门上,听到她的手在门上慢慢下滑,直到整个人都跪倒在了门口。

她说,求求你,快开门。

她说,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她说,溪慕,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真的放不下。

她说,死就死吧,大不了我陪你。

可是啊,衫,我又怎么能舍得。

我痛苦的将脸埋进掌心里,任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我没想到我会流出那么冰凉的眼泪,滴到嘴角,又苦的那么涩。

我听到了林妈在门口喊我,她说,少爷,快开门吧,小姐发病了!

我疯狂的冲到门口,就在手刚碰到门把的时候,头却剧烈的疼痛了起来,我甚至觉得头顶的青筋都快暴起来了!

我痛苦的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抱着头,脑袋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撞,我想要去开那道门,但此时那道门却那么遥远,我想我一辈子都摸不到了。

我猜,我真的快要失忆了,那就在我忘掉衫以前,让她对我彻底的死心吧。

我还能听到衫气若悬丝的声音,她说,为什么你不开门……

为什么?就当是我狠心吧。

我的额头在地上剧烈的撞击,我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下,感觉有血流进了眼睛里,直到听到门外叔叔已经赶到了,急着要把衫送进医院,我也总算放心了,安心的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在医院里,听说衫已经被送回了家,我安心的闭上了眼。我在心里开始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必须尽快的确定我的病情,在这段时间里,我最好不要让衫找到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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