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年5月19日星期三天气晴
上帝总会给我们开一些莫名其妙的玩笑,如果真的有如果的话,或许我就真的能如愿的和衫做回普通的兄妹了,可上帝也是恶魔变的,他绝对不允许我们心底的小秘密被埋藏起来。
今天我如约去了江边,冷风有些凌厉,从站到码头上的时候我就感到了一丝不安。
衫质问我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我握紧了拳头竟说不出半句话,在情感的世界里面,我颓然成了一个懦夫,可如果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打破了兄妹的关系,那并不是勇士,而是被人唾弃的肮脏的人,如果我能承受的话,那衫呢?会不会被人说的心脏病发?而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我们就再也没办法挽回了。
原谅我说不出任何的话,但我的心中依旧百转千回,在衫的面前,我只能选择默然,然决绝的转身,试图逃避这样的窘境。
是啊,如果走了就好了,哪怕跑得快一点,也许就能回到正确的轨道上了,但事实……我却是无法掌控的。
衫激动的跳了江,她想用自己的生命来做赌注,只为了我一句心里话。我真的没法思考了,我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江水冰凉,我在心里想,如果衫就这么死了,往后的日子里,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爱上别的人了。
庆幸的是我和衫都没事,我咆哮着质问她,天知道我心里有多怕失去她。衫大声的哭泣着,我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竟忍不住的把她拥在了怀里。过去,我抱过她很多次,小时候做游戏的时候,被她欺负的时候,给她鼓励的时候……却从来没有任何拥抱能和这个拥抱相比,我知道我们就要被天打雷劈了,上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心有私欲的人,不管了!我管不了了!上帝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让我立刻死掉也无所谓了……
我……吻了她!
…………
‘嗒!’溪慕再次合上了日记。胸口如鼓敲动,有一股血液在全身激烈的涌动流走,他喘着气,不安的将头埋在膝盖里,有一丝冰凉猝然滴在裤子上,他摸了摸眼角,竟是一股凄然的泪。溪慕怔住了。
额前的发细碎的洒在眼角上,挡住了一半的灯光,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急促不安的呼吸,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像在做梦。
他倚在床头,呆呆的发愣。
衫把他带到红湾码头的时候曾说过,说那里算是他们定情的地方,她说当时他还吻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角有浓浓的笑意,而他呢,因为什么都记不起来倒显得有些尴尬。
现在,他捧着这些日记,每一个都是他曾经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这里面有他压抑的情感,有他所谓不堪与可耻的爱情,虽然还是想不起来,但也只是记忆而已,毕竟日记里的人是他,毕竟看日记的人也是他,这是属于他的过往,是他这辈子无法割弃的东西,所以心中又激荡了起来,像把那些刻骨铭心的情感又过滤了一遍,情不自禁的哭了,像是悼念着逝去的亡人。
溪慕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多,他呼出一口气,疲乏的靠在床璧上,样子憔悴而失落。
他想给衫打个电话过去,但看了下时间,又把手机给放下了。
他翻身拿起桌上的玻璃球,记得这是从机场回来后,衫还给他的。她知道这是他的亲生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东西,也知道他把它看得很重,当有一天它对他不再重要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幻想和依赖,她不愿意看着他身处无尽的悲伤中而无法自拔。她明白的,至始至终她都是很明白他的,好像不用说什么,他们就早已经心意相通。
也许他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童衫了,只是自己像是个只拥有半只魂魄的人,对于现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不敢有半分奢求罢了。
是上帝的玩笑亦或是兜转的姻缘宿命?他与她,不管是深深地记得彼此,还是将对方忘得干干净净,依然还是在冥冥之中相遇且重逢了,并在日复一日的陪伴里深深地爱上了彼此,此时对于记忆,似乎并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这就是缘分,最凄然的缘分。
溪慕看日记的时候都像是走了进去,又把那些青春年月给走了一遍。越是看下去,溪慕的感觉就越是深刻,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记叙的事情可能才是关键,于是他更加仔细的看了下去,眉头也越来越紧,神情也越来越复杂。
010年6月日星期三天气阴
今天上课的时候突然就感到头很晕,脚也发软,全身没力,最近这样的情况时常发生,并且越来越严重了。
我中途请假回了家,林妈出去买菜了,我独自上了楼,路过阿姨房间的时候,隐约听到她和叔叔在房里的谈话。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已知道了我和衫的关系!他们知道我们‘兄妹’在恋爱!对啊,我们在阅历丰富的他们面前怎么可能瞒得住呢,我突然慌乱了,虽然早晚都会被知道,但我却还是一下就没了主意。
最让我措手不及的是,我听到了他们在谈论我的病!我的病?我的什么病?听他们的口气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联想到我最近的身体,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在心里环绕。
我偷偷地上了楼,晚上也没下去吃饭,就这么呆呆的躺了一晚上,心里一直在想着叔叔阿姨的对话,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地迷糊了,睡得并不沉。
010年6月17日星期四天气雨
现在是凌晨两点,最近我总是在想那天的事,而且我的抵抗力越来越差,最近总是莫名的头痛,刚才就是被痛醒了,我怀疑我真的有什么很严重的病,所以鼓起勇气去敲了阿姨的房门。没想到现在那么晚了叔叔阿姨还没有睡,看他们的神情,似乎早就想到我会来找他们了。也许他们一直想瞒着我,但现在是瞒不住了。
那天之后我就在想,为什么叔叔阿姨明明已经知道了我和衫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难道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声誉?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根本就不是,因为他们可怜我,认为我的生命并不长……
这里的字迹有些模糊,像是被什么晕染开的一样,溪慕摩挲着那一团融为一体的字迹,心中惨然。这是当时流下的泪吧,因为知道了真相,不堪而又近乎可怜的落了泪,当时的他,应该是特别无助的吧……
他接着看了下去。
原来我的父母在我出生不久就发现了我的病情,医生断定我活不过5岁,所以他们在我周岁的时候就将我丢弃在孤儿院门口。他们留了一个玻璃球给我,以为一个小小的玻璃球就能弥补我这一辈子。
我在孤儿院中慢慢长大,所有的人都没发现我的身体有异样,直到叔叔阿姨的出现。
叔叔阿姨总是热衷于慈善,那时候也经常会资助我们的孤儿院,有一次他们为本市的医院资助了很多一流的医疗设备,在和院长的一次谈话中,决定让我们孤儿院的孩子都去医院里做免费的全身检查,也就是那一次,他们发现了我的血液和一般人不一样。
经过精密的化验,确定了我的血液里有一种名为。的病体,当时我还不懂事,他们也对我隐瞒了真相,不想给我的童年留下过多的阴影。
叔叔阿姨经常会到孤儿院去看我们,因为我的身体不好,所以也会过多的关注我,也在那段时间里,他们发现我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孩子,越来越喜欢我,后来也决定收养了我。
一晃就过了那么多年,原以为随着慢慢调养会逐渐痊愈的他们,竟然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发病,他们偷偷的注意着我的饮食和我的身体状况,直到了现在,他们发现对我再也隐瞒不下去了,同时也发现了我和衫在交往,于是不得不把实情都告诉给我。
这一刻,我特别的无助和彷徨,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也许叔叔和阿姨最担心的,是怕活不长的我会耽搁了衫,并且他们也承受不起来自外界的压力。
我知道我现在必须得和衫了断关系,不管是为了童家的声誉还是叔叔在商界的名声,也为了不给衫的青春留下伤痛。也许之前我还会义无反顾,但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也许我的病是没有办法至于的,那么过几年我就真的会离开这个世界,与其那时候让衫痛苦,还不如现在一个人默默的承受……
溪慕痛苦的蜷缩在床角,感觉无数股青筋布在脑袋上绷得很紧,越来越紧,直到连着皮肉都扯得生疼。
他痛苦的眯着眼睛,透过眼缝能看到窗外迷茫的灯光,这个景象那么熟悉,就像是当初在写这篇日记的时候,隔着眼泪所看到的窗外的景象一样。
他怔住了。
痛苦慢慢减弱,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刚才那种浓浓的熟悉感却悄然不见了。
他把日记合上放在胸口,脑袋里一直环绕着日记里的话。好像在加拿大的时候听医生说过,当时他只是着重的记住了自己会慢慢的记不起东西,然后变成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至于是什么病体他倒没有心思去记住。
活不过二十五?意思现在离死去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吗,也许是太过悲伤,溪慕的脸上竟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波澜。他拿起镜子看了看,脸色苍白如纸,也许以前的那个医生预料的是对的,也许美川也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告诉他罢了,但即使不告诉他又能怎样,他不是也知道的吗,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以前听说过这样的事,说人在快要死去的时候都是有感觉的,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在死之前会好好地梳洗一番,把身子洗的干干净净的,头发梳的很顺,衣服也换上了新的,连屋里都打扫的一尘不染,每个物件都摆的整整齐齐……
溪慕明白,他真的快死了。也许早就有了这样的准备,倒觉得每一天都像是在等死似的,生活反而会觉得漫长起来。
他把手放在脑后,平躺在床上,心想,当初就是下了那个决定,所以是自己选择离开的吗?离开了这座城市,和美川到了加拿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有叔叔和阿姨,他们真的只是担心他的身体,才没有把真相告诉他的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