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期待,林鹏终于盼到了开学,见到了称戈。
称戈给林鹏带来了两件礼物。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用黑线串着的小贝壳,伸手递给了林鹏。
陈称戈还记得入学的时候看到林鹏脖子上系的那条黑绳,他很喜欢那种简单。这个贝壳是他假期泡海澡的时候从海底捞上来的,没什么特别,但形状十分规整,色彩也比外头卖的丰富一些,他一时兴起,就把它别在游泳裤里带上了岸。这次返校之前,他一心想着要给林鹏带点什么见面礼,于是就把贝壳找出来,钻了个洞,找根绳串上,也算是一条项链了。
“你给我带上吧。”林鹏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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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鹏很感动,说明称戈心里一直有他。称戈不住地跟林鹏嘀咕暑假里的事情,林鹏微笑着听,欣赏着他眉飞色舞的表情,就象是走进了他的那个与自己极为不同的世界。
就这样两人又腻歪在一起。在无人的时候,称戈会从后面抱住林鹏,把脸凑上去,紧贴着林鹏的脸蹭来蹭去。林鹏就这样沉醉在称戈的气息里。他生气的样子也好,他开心的样子也好,林鹏已经没有办法再自拔了。“让我随你去,让我随你去......”磁带里放着的张信哲接近撕肝裂肺的哭嚎,林鹏竟有了同感。
爱情终究是一场难圆的梦。林鹏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不过好在他已经有了一种预感,很快他就要迎接一个新的转折点了。
这个预感在以前的岁月里也曾出现过,当深爱着李依然不能自拔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一天他会醒。
第二周,选课结果出来了,称戈的影视艺术没能选上,于晶便也毫不犹豫地把这门多少人等着要的课给退了,又挑了一门没选满的历史类课程,跟称戈两个一块选了。
共同的选修课使得两个人时常腻在一起的行为有了更加合理的依据。甚至有的时候,选修课前后正好有院里的必修或者限选,于晶也就跟着称戈一块去听,然后再和他一块去吃饭或者自习。
现在的林鹏,又在等着相似的时刻的到来,他知道,一旦亲眼见到心爱的人和他心爱的女人哪怕是一个亲密的眼神,他林鹏就被判了死刑。仿佛他的五脏六腑被猛揪了一下似的,有种痛裂感会立刻蔓延全身。因为林鹏知道,称戈虽和自己亲密,但称戈不会属于他,称戈不在他的世界里,而林鹏也没办法进入称戈的世界之中。渐渐的,只要看到称戈,那种痛裂的感觉就会向林鹏袭来。
而就在在这个时候,林鹏就会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想抱住称戈,热烈的问他:“你究竟爱不爱我?”
他又像从前一样日复一日地苦恼着,害怕着,担忧着,他陷入了一个怪圈......
林鹏表面平静如常,内心却是苦不堪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林鹏选择爆发。
凝恨对斜晖,忆君君不知。
称戈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不过他还是感觉到了林鹏的变化。
晚上他坐在了林鹏的身边说:“知道吧,这么些天看你有些不对劲,不太说话,我也觉得老没劲的。”
林鹏一笑,没说话。不想说,因为没法说。尽管表白的欲望还在心理鼓噪着。
称戈也就不再追问。但林鹏其实更期待着他的刨根问底,那会使得他在“不得已”的情形下道出心思。是的,林鹏那时真的有一种表白的欲望!
“我失恋了!”林鹏幽幽地说。
“那女孩是谁,系里的还是你外面惹来的?”称戈问。
林鹏沉默。
“苏岩?”
这时,林鹏猝然有了个孤注一掷的念头。也许表白能够了却自己心中的困扰和苦痛,过后,或者至少可以令我换一种心情的吧。
整个夜里林鹏都在惶惑中,人是在床上躺着,心思早就信马由缰了。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要表白吗?有非说不可的理由吗?称戈该怎么答复?自己会不会撞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可如果这样沉默下去,他担心我会撑不住,会垮掉。所以,林鹏坚定了一下自己,破釜沉舟吧!
林鹏手里握着手机,他想用短信告诉称戈,他爱他!就在打字的瞬间,他又开始了犹豫,这样的破釜沉舟是否值得,如果将来跟称戈连朋友都做不成,无庸置疑他一定会后悔!
林鹏那么的不想失去称戈,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爱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打了无数次腹稿,终于打下一段文字:称戈,抱歉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但我真的不能不说。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但也很难受,经常,经常。因为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没办法继续装作自然,我没法再忍受这种痛苦了!如果你无法喜欢我,如果你心里有了别人,告诉我,别再让我难受了,好么?我会试着去理解。林鹏。”
林鹏想他的这些字发过去后,应该颗颗都是炸弹,在称戈的眼前炸开花了。
那个表白的夜晚无疑是逆旅一生最漫长的一个长夜,整整一夜,他没有入睡。称戈他看了那些肉麻的文字会做何感受?天明,他将如何面对称戈呢?
在《未名湖畔的爱与罚》里,逆旅这样书写陈可接收到于雷的表白:
生活就是这么残酷。
因为时间是这样。
不管你是痛苦也好,绝望也罢,它从不为你的感觉停下脚步,只是一分,一秒,缓缓地,永恒地,向前流动。
他还是要练琴,还是要学习,因为考试和表演,都不会为他的痛苦而等待。
他去跟每一个任课老师解释自己的遭遇,得到了谅解。于是,只要他在一个月内交齐这从未学过的三门课的七份作业,他就依然可以参加期末考试。
这是多大的恩惠呀。
《鳟鱼》的进度也很不能令人满意,在这个星期的指导课上,老师对这个曲目能否按时达到演出水平流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这刺痛了陈可的心。如果外婆知道她的外孙居然有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曲子演砸,她会多么难受啊!
于是他只好更卖力地练习,花更多的时间,投入更多的精力;只好把睡眠时间无限地压缩,在深夜里,打着晃眼的应急灯,学习那些生涩的古代字符。
然而,不同的是,当他在练完琴之后,再次打开手机时——
没有短信在等着他了。
他茫然地面对着于雷的冷待,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象是被预言了世界末日,他徒劳地等待着命中注定的不幸降临。
那是十一月末的一天,他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接到于雷的短信了。
他赶完一份拉丁语作业,疲惫地关上了应急灯,躺下,脖子酸得不行。
已经两点了。
就在这时,他枕边的手机振了起来。
是谁呢?在这个时候?
他掀开手机盖,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了于雷的名字!
他惊喜万分,精神陡然振奋了起来。
他选择了查看文本内容。
短信里的字,每一个都印到了他的心上。
“陈可,抱歉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但我真的不能不说。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但也很难受,经常,经常。因为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没办法继续装作自然,我没法再忍受这种痛苦了!如果你无法喜欢我,如果你心里有了别人,告诉我,别再让我难受了,好么?我会试着去理解。你的哥哥,于雷。”
他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读了第三遍。
这是于雷发过来的,没错,是我的哥哥,于雷,就是他。
可这是什么意思呢?
喜欢?
我们可以对彼此说这两个字么?
于雷喜欢陈可,陈可喜欢于雷?!
我难道可以用这样的句式来表达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么?!
哥,你是要我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只喜欢你一个么?
这不是只有女朋友才会对我说的话么?
我当然喜欢你……如果这样做可以不让你难受,我会立刻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
可是我真的不理解这个喜欢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喜欢你……
但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你……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怎么认识你、感受你、想念你……
我不知道……
他把手机握在手里,糊里糊涂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月历翻过了一页。
又是节日的季节了。
他发现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一看,是手机。
他想起来,昨天是在给他回信的途中睡过去的。
我是准备怎么给他回来着?
他皱着眉头,卖力地思索,好象有些头绪,又好象都在梦里,没有一点真实。
他走进盥洗室,不断想着;
走进食堂,想着;
走进教室,想着;
回到寝室,继续想着。
有时,在忙碌中,他对这个问题的思考也有中断的时候,可只要它一旦跳出来,就会占据他大脑的所有存储空间,让他什么事情也干不了。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他站在宿舍里,拿着手机,象个小孩子一样急得直跺脚。
怎么办……怎么办!!!
他越看越糊涂。
很快乐,也很难受?
装作自然,忍受痛苦,试着理解?
于雷……好哥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可转念他就会想到:即使他知道了于雷的真正意思,也无法了解自己的真实心愿,于是只好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闭上眼睛。
煎熬啊,真的就象是煎熬,把人放进了一锅苦水,慢慢地煮,慢慢地炖,让你在日渐积累的痛苦中活生生地看着,感觉着自己被杀掉。
乐团的指导老师狠狠地批评了他,说象他这么急躁的人,是没有资格来演奏鳟鱼的,要是他不懂得如何平静快乐地演奏,那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外婆,你听到了么?我不懂得如何平静快乐地演奏。
是啊,我什么时候平静快乐地弹过琴呢?
永远是带着一点悲伤,一点无奈。以前是为了安慰您,现在是为了安慰我自己。
真正的快乐,也许只有在那个井边,在那个你画的琴盘上……
从这里弹下去,就是DO了……
他闭上眼睛,一切都随着琴声的淡去,安静了下来。
张韩已经离开了,于雷也在视野可及的范围之外,刚刚出院的父亲,渐渐恢复了生活节奏的母亲,你们都走吧,走吧,留下我一个人,让我一个人待着。
也许我终究,也就只能躲在阴影里,一个人自娱自乐。
琴声如水银泻地般地流出,洒在他空空如也的心田上。
空灵……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让疲惫的灵魂安歇的地方。
那天,琴声一直飘荡了很久,很久……
也许可以被称做是“选择性失忆”吧,陈可就象是忘了于雷的那封短信,只是机械地奔波在琴房、宿舍和教室楼之间。
这件事情要如何收场,只能看老天的眼色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