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章宫,殷熹神色不明的坐在书房里,暗一和行歌两人站在她面前。
“暗一,右相的那双眼睛你明白是怎么回事?”殷熹开口,她不是没有注意到暗一在看见於殊那双血色眼瞳时下意识的拉住了行歌,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制止那人放肆的行径,可在看清楚於殊的模样时他却拉着行歌离开了。
暗一沉思片刻开口说道:“回殿下,此事其实是邺国皇室秘闻,若邺国下一任帝王为男,则无碍,若邺国下一任帝王为女,那么将会与拥有血色眼瞳者一生纠缠。”
不等殷熹继续问下去,暗一走上前双膝跪地,毕恭毕敬的继续说道:“在邺国皇室,只有拥有血凰印记的女子才能拥有登基为帝的资格,而这样的印记也分上中下三等,当年的倾帝便是拥有中等血凰印记的继承人,当年她的皇夫便是血色眼瞳的拥有者,二人共同治理邺国,在当年差一点便能一统天下。”
对于暗一说的这些事殷熹全然不知,她看向行歌,后者同样一头雾水,恐怕在暗影中只有他们的每一任首领才能知晓这些秘闻了。
“所以说我同倾帝一样拥有血凰印记,而於殊则是那个将会与我一生纠缠的血色眼瞳的拥有者?”这样的事太过荒诞,仅仅凭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就要判定那人将与自己纠缠一生吗?
“不错,殿下拥有的血凰印记乃是数百年来皇室女子中最为完整的,所以……即便两位王爷没有中毒,邺国下一任帝王也只能是殿下。”下意识的避开第二个问题,暗一说道。
“所以……我母妃生前做的那些事不过是一场笑话?她费尽心思想让我成为唯一的继承人,结果呢?原来我早就已经是内定的继承人了。”殷熹冷笑,怎么能不笑呢?恐怕母妃直到死前都以为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即便到最后,在这个世上她再也找不到一位血缘至亲。
“你们还瞒着我多少事情,全都说出来!”眼神凌厉,殷熹盯着暗一继续说道:“你最好全部说出来,若是日后让我发现你还瞒着我什么,那后果绝对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闻言暗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颤,如此细微的动作被站在他身边的行歌察觉到了,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殿下前去始帝陵寝一事乃是皇上故意安排的,两位皇子中毒之后,他先是让您亲手料理了林家,然后再让属下将始帝定下的规矩告诉殿下,皇上知道,依照殿下的性子是绝对会拼尽全力保下林贵妃的,您身上有着数百年来最为完整的血凰印记,守墓人知道后自然会对您大开方便之门,这样一来,您就可以得到始帝当初留下来的传承。”暗一每说一句,殷熹的脸色便阴沉一分,那浓重的杀伐之气压得暗一几乎喘不过气来。
“按照记载,血凰出世,凤亦不远矣,一开始皇上并不确定那位凤是何人,以至于怀疑过左相之子穆其琛,直到湛王世子传信入京推迟了进入皇城的时间,皇上对其有了怀疑,为防万一皇上派了暗影前去查探,在知道了湛王世子拥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瞳之后,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如此也就撤回了安排在始帝陵寝周围等待殿下出来的十名暗影。”惨白着一张脸,暗一将邺帝安排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他清楚这样做有什么后果。
“还有呢?”靠在椅背上,殷熹闭上双眼追问着,声音颤抖。
“如皇上所料,湛王世子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殿下,在您回京之前那位湛王世子秘密进宫,二人密谈一夜之后,和瑞郡王一派便开始实行逼宫的计划,至于燕、晋二国的边境布防图以及皇宫密道分布图便是皇上交给湛王世子的,坤泰殿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皇上默许的,那些大臣们与燕、晋二国太子私下来往,也是皇上默许的,为的就是让归来的殿下杀人立威,坐稳皇太女的位子。”也许是心里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暗一的脸上渐渐有了几分解脱。
“其实早在殿下离开皇宫前去始帝陵寝的那一日,皇上就已经下旨赐死了林贵妃,至于他身上的毒不是林贵妃下的,下毒者……其实是先皇后。”说完这一切,暗一闭上双眼,他在等,等殷熹给她一个痛快。
“好…很好…我该说真不愧是一国之主,还是应该说当真是一位好父皇?”细嫩的手掌牢牢握住椅子上的扶手,青筋突起,用力到指甲泛白。
“他明知道我离开皇宫为了什么,却在我离开的下一刻赐死了我的母妃,利用我,欺瞒我,他只知道那里有着始帝留下的传承,却没有想过那会是什么!因为一个荒谬至极的记载,他就撤回了暗影,如果於殊没有去呢?如果他没有出手救我呢?这些……他想过吗!”声音破碎,歇斯底里,九世的折磨啊,这一切都是她的父皇给她的,孤家寡人的结果呵,同样也是她的父皇给她的,她该如何做?她能如何做?
“他该死!”像是在啃着那人骨血一般吐出这三个字,殷熹已然癫狂,她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在那九世轮回里经受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父皇一手安排的,疯狂的杀意从内心深处蔓延而出。
“殿下!”这样的殿下是行歌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哪怕是坤泰殿上笑容邪肆,杀人不眨眼的她都不及此刻半分。
“我倒是忘了他活不长了,他是不是最看重邺国?是不是最在意他的家国天下?好啊,那我就毁了他在意的一切!”那双凤眸不再明亮清澈,眼眶泛红,浑浊的杀意隐藏其中,分外可怖。
“殿下不可啊!皇上他……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他也是想着日后您能坐稳帝位啊!林家狼子野心,文武两派势如水火,您尚且年幼,又是女儿身,根基又不如两位王爷,皇上他这样做也是迫于无奈啊!”行歌伸手拉住殷熹,语速极快。
闻言,殷熹对她大吼:“坐稳帝位的方法何其多,他凭什么这么做!”
“殿下,原本皇上以为他有足够的时间教导您,可是一年前御医查出他身中剧毒,此毒日积月累早就混进骨血之中再难清除,燕、晋二国虽签署了协议,但那只能保邺国二十年安稳,皇上只能出此下策,不得已而为之啊!”如此模样的殷熹同样吓住了跪在原地等死的暗一,他膝行几步来到了状若癫狂的殷熹身前,哀声说道。
行歌暗一轮流开口,终于拉回一丝殷熹的神智,她惨然一笑,难怪…难怪今日於殊竟会与左相一同出现在隐龙殿,难怪於殊一心要她信他,血凰印记与血色眼瞳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吧,九世轮回,每一世她都会遇见他,这些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事到如今,殷熹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天真。
“你告诉我,辰王、逸王究竟能不能活下来!”殷熹开口,她想着既然自己那位父皇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母妃对她两位哥哥下毒,那就一定有办法救他们。
“此事……属下不知。”碧落之毒究竟能不能解,暗一是真不知情。
“你退下吧,行歌你也出去,我想静一静。”沙哑的嗓音,黯淡无光的眸子,殷熹此刻不想见任何人,她转进了内殿,将门重重合上。
行歌,暗一看着消失在内殿的身影,无奈起身离开。
“殿下如今的身子早已大不如前,这番心神大动之下唯恐出事,行歌你还是去太医院将值日的太医叫过来一位在此候命吧,止鸢那里什么都不用说。”站在院中的暗一对行歌说道,后者领命离开。
至于暗一则身形一闪离开了玉章宫,他不放心,如今殿下的心神时刻处在溃败边缘,辰王、逸王那边依照殿下的性子肯定不愿让他们知道这一切,穆其琛还在军中,而江言欢、邵茗烟还要两日时间才能抵达皇城,现在他唯一能找的人只剩下右相於殊。
皇宫门口,属于右相的那辆马车即将驶过朱红色的大门,就在禁军例行查探一番即将开口放行时,马车里那人开口说道:“去玉章宫。”
坐在马车前的于安、于博虽不解,却也听命调转马头,朝玉章宫方向驶去,这时,一道黑影已肉眼难辨的速度进入了马车。
“公子小心!”于安、于博大惊。
“无妨,继续走。”马车内,端坐在茶几旁的於殊开口安抚,他看着突然出现的暗一,神情凝重。
“你全都告诉她了?”於殊开口,问得不明不白。
暗一面色惨白的回答:“是。”
“荒唐!”暗一的回答让於殊彻底变了脸色,他起身,伸手掀开轿帘对于安二人说道:“我先行一步,你们不用跟过来,马车停在玉章宫门口便好。”
脚尖在马首上一点,於殊整个人腾空而起,眨眼间消失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