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二人突变的脸色让殷熹明白事情恐怕不简单。
“你在坤泰殿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情绪不稳,当时也就没有告诉你,之后又因为事情太多倒是忘了这件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殷爵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那日止鸢用银针让你重新昏睡之后我就带着黑甲军包围了使臣公馆,和瑞郡王谋逆一事与那二人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有证据我们也不好做什么,朝内如此动荡不宜再让两位敌国太子待在皇城,我有意让他们知难而退,没想到那两人倒是狡猾,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哪怕被黑甲军包围也不愿归国。”想起那一日的情景饶是如殷爵这般的好性子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
“见大哥久去不归,担心出什么差错后来我也去了,当时那两人与大哥对峙,手中拿着的竟然是我邺国边境布防图!独孤烨那个老匹夫为了得到那二人的帮助,竟然将这东西给了他们!”比起殷爵,殷阙的脾气显然要暴躁许多,手掌狠狠的在桌子上一拍。
“这样看来,当时真的便宜了独孤烨父子!”边境的布防图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那个独孤烨竟然把个给了燕、晋二国的太子!就算要回来也没用了。
“既然这样,那你们又是怎样让他们打消见我的念头归国的?”那两人不简单,恐怕手中除了边境布防图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在。
“那日我让黑甲军杀了他们一个随行的人,即便这样他们依旧不肯离去,还拿出了皇城禁军的分布图。”说到这里,就连殷爵也忍不住在桌子上狠狠一拍,对于殷熹来说,若不是独孤家的人都死绝了,恐怕等待那些人的将会是永无止境的折磨。
“后来呢。”可爱的小脸满是杀气,那在面对殷爵二人时内敛的血腥气蔓延开来,让站在她身后的止鸢、行歌背脊发凉。
“后来…就在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湛王世子出现了。”虽说三国签订协议,二十年内不兴战事,但是两国太子死在邺国,那么刚经历过一场叛乱元气大伤的邺国定然抵挡不住燕、晋两国的包夹,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没有杀了那两人的原因,若非湛王世子出现,恐怕他们还真要咽下这口气。
“湛王世子?於殊?”听到这里,殷熹脸色一变,那个人,那双眼睛对她来说是特殊的,九世轮回里的每一世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的那个人都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着无法斩断的羁绊,她的一切痛苦绝望或多或少都与那人有关,而那人也是梦境里唯一一个给过她温暖的人,面对着同那人长得一模一样的於殊,她始终无法保持平静。
“不错,就是他,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燕、晋两国的边境布防图,一开始高望舒跟倪御并不相信那是真的,直到於殊又拿出了两国皇室密道的地图当着众人的面展开,那两人才变了脸色。”他二人在初见那位湛王世子的时候都不由感叹世上竟有如此人物,比之湛王还要出色三分,那日若非他的出现,恐怕这一个多月里邺国还会有大麻烦。
“这样看来,我邺国皇室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两位哥哥眼中的赞叹殷熹都看在眼里,那人是何等风华绝世她也知道,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还他的救命之恩就又欠下了一个大人情。
“在你回宫半个月前他就到了皇城,只是他是私底下进宫见的父皇,所以当时我们没有见到他,后来父皇知道是他将燕、晋两国太子打发走的,就让他在宫中住下了,这些时日他都待在弄潮阁,偶尔出门走走,我二人无事时倒也会去找他聊聊。”几次相处下来,对于这位湛王世子殷爵二人心中叹服,其才华学识无一不是天下翘楚,他们在朝堂上遇见棘手的事对他来说寥寥数语就能安排妥当。
“其实有件事没有告诉两位哥哥,当时我离开始帝陵寝时身受重伤已是濒死之际,若非湛王世子出手相救,恐怕哥哥们就见不到我了。”殷熹在心里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他们,於殊此人她摸不准,与其瞒着这个救命之恩倒不如说开了,免得有什么万一。
“没想到熹儿你还欠了一个更大的人情啊。”殷熹此刻已无大碍,殷爵二人对于她所说的重伤垂死仅仅在心中咯噔了一下就没再多想,毕竟如今殷熹就好好的坐在他们面前不是?不过殷阙心里倒是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说出的话难免有几分调侃的意思在里边。
“怎么?二哥的意思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就算我不介意,可你认为他受得起么?”以於殊的身份长相、风华学识自然当得起人中龙凤这一说,但是莫要忘了,她殷熹是正统的皇室公主,如今的皇太女,日后的邺国帝王,要她以身相许,那个於殊恐怕受不起!
“你以身相许当然不可,但是可以纳皇夫啊。”殷爵也跟着起哄,越想越觉得此举可行,那个於殊无论各方各面都配得上自己这个妹妹。
“湛王世子纳为皇夫,那湛王这个位置谁来承袭?你们可别忘了,湛王心系已逝的湛王妃,莫说另娶了,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这唯一的儿子哪里会允许他被我纳为皇夫?”对于两位哥哥的想法殷熹不以为然,日后她登基为帝确实少不得要将一些世家公子纳入宫中,平衡朝中势力,但这些人里边绝对不会包括於殊。
“既然那个於殊不行,熹儿不妨考虑考虑其琛,想来左相也有几分这样的打算在里头。”话头一转,殷爵把穆其琛给推了出来,那小子的心思可都写在脸上,就差说出口了。
“哥哥,我才九岁!”殷熹无奈,怎么说着说着这话题就偏了呢?
“再过两个月你就十岁了,如今你已是皇太女,生辰宴必然大办,到时候那些大臣定然会带着自己的儿子前来参加。”十岁,可以先定亲啊,两个月后就是殷熹的生辰,那些大臣们肯定又打起了小算盘。
“别说这些了,穆其琛对我来说还有别的用途,我如今年纪还小,说这些为时过早,行歌,传令下去,命穆其琛、江言欢、邵茗烟三人速速进宫来见我!”摆手,打断这个话题,殷熹对身后的行歌说着,这些日子以来虽说她的身子一直都是由止鸢调养,但很多事情她还是吩咐行歌去做,毕竟是因为止鸢的疏忽,没有及时上报皇城内的消息让她不能及时安排好一切,这才导致了后来和瑞郡王的逼宫。
“是。”行歌领命离开,走之前瞧瞧的捏了捏止鸢的手以示安慰,她二人从小就一起生活,如今见到殷熹这般不待见止鸢,行歌也是无能为力,毕竟是止鸢犯了错。
就在殷爵二人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殷熹自顾自的拿起一本奏折开始批阅,见此,二人只好闭了嘴,一人抽出一本奏折处理起来。
一个时辰后,穆其琛三人在行歌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在见到坐在那儿专心批阅奏折的殷熹时,三人那一个月来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原处。
“殿下!您终于出来了!”邵茗烟忍不住上前跪在殷熹脚边,眼光隐隐泛红,旁人只知殷熹让她们进入玉章宫,却不知她们进了玉章宫也不过是在殷熹房门外说话,并未真的见到本人,此刻见到修养了一个多月依旧脸色苍白的人,可想而知始帝陵寝之行她伤的有多重。
“说过多少次了,如今可不能叫殿下了,要叫皇太女!”江言欢一袭红衣,比女子还要妩媚妖娆的他说着,那双眼睛盯着邵茗烟,这倒是让殷熹看出一点猫腻来。
“起来说话,哭哭啼啼的可不是女将军的作风。”放下手中的奏折,殷熹故意板着脸说道,那张小脸故意板着很是可爱,邵茗烟见此噗嗤一下笑了,连忙站直了身体。
“你…你可还好?”穆其琛看着殷熹这般对待邵茗烟,踌躇着上前两步,也不敢看她,低着头,说话的声音都特别小。
“我很好,听说你去了一趟始帝陵寝,只不过没等到我,劳烦你挂心了。”对于穆其琛,殷熹倒没了同邵茗烟说话时的那般随意,有些客套。
“没事,我也没等到你。”穆其琛的身子僵住,以往对于他们殷熹都一视同仁,没想到经过了这些事之后,她唯一疏远的竟是自己。
“今日叫你三人有件事要同你们说,之前哥哥同我说兵部还有许多空缺没有补上,如今我这儿也没什么好的人选,不如茗烟你跟言欢借此机会进入军中吧,不过要从最底层开始。”两人都是邺国大将的儿女,有着父辈的悉心教导,殷熹并不担心他们的仕途,不过还是要从底层做起才能让人服气。
“这个我没问题。”江言欢率先开口,对于殷爵二人几次三番拜访他父亲一事他都知道,父亲一直没松口不过也就是想趁此机会将他送入军中罢了,邵茗烟父亲那也是如此。
“你放心,你身份不同,我自然会替你安排好,莫要忘了我曾经允诺过你什么。”对于脸色有些纠结的邵茗烟,殷熹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茗烟在此谢过皇太女。”知道殷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邵茗烟大喜,本来就泛红的眼眶流了泪,对着殷熹跪拜下去,她的梦想,终于就要达成。
“你可别谢我,若是表现得不好我可是要赶人的。”殷熹笑着说,邵茗烟起身,含泪点头。
“至于其琛,你可愿代替你父亲?”这件事在醒过来后殷熹想了很久,左相穆清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他的忠心其实是给了顾皇后,不然以他的能力手段,哪里会让独孤烨这个老匹夫带着禁军将坤泰殿围了起来?就算有高望舒、倪御两人的帮忙,没有左相的袖手旁观,他们也做不到。
“只要你想。”听到这句话,穆其琛终于抬头直直看向殷熹,在见到她眼中的坚决时说出四个字,身为穆清的儿子,他最清楚自己父亲的为人,殷熹这是在怪他父亲袖手旁观了,没有责罚已是看在他的面子上,难怪殷熹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
“那就这样吧,其琛你要向你父亲学习,他能做到左相这个位置可不仅仅是因为顾皇后以及当年的那场战役,与你父亲相比你还差了许多。”得到满意的答案,殷熹冲他笑了笑,也就是这一笑,让原本心中苦涩的穆其琛无比高兴。
“我会努力学。”忍不住露出笑容,那雀跃的神情让一旁的殷爵二人心中叹息,看来穆其琛已经彻底栽在他们这个妹妹手上了,但是一向偏宠殷熹的他们并不会多说什么,只要殷熹开心就行。
“其琛,你明白我究竟要你学什么吗?”看着对方那有些傻气的笑容,殷熹挑眉问,她要的可不是他认为的那些,而是左相手中的那一股势力,这东西才是真正有用的。
“我明白。”他当然明白殷熹要的究竟是什么,那东西在他从始帝陵寝回来的那一日父亲就开始转交给他,想来也是知道殷熹的想法。
“好了,你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来日方长,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都回去好好安排吧。”挥挥手,殷熹下完逐客令之后就把心思都放在眼前的奏折上了,穆其琛三人行礼告退,殷爵与殷阙对望一眼,若说坤泰殿上的殷熹犹如地狱归来的恶鬼,那么如今的她则真正的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皇太女,面对穆其琛三人时她举手投足间满是威仪,与曾经那种外放的、由身份地位堆积而成的威仪不同,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然而然,没有丝毫刻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