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三年时间不过弹指之间,而这三年里,灵宗的许多人都忘记了曾经还有一位名叫殷熹的人出现过,他们忘了所谓的先天圆满之体,忘了曾经在面对那个人时还要称呼一声:师叔祖。
“少宗主出关了!”灵宗内,有人高喊,是那闭关三年的顾长风出关了,没人知道这三年时间顾长风是如何修炼的,那灵虚峰的禁制在他挥手间碎裂,那可是要元婴期的人才能做到的啊。
“没想到你还是选择了这条路。”感觉到自己设下的禁制被人破除,风楚眠第一个出现在灵虚峰,看着眼前腾空而立的人,神色复杂。
“告诉我,她的消息。”若说三年前的顾长风还有几分人气,那么现在的他就像寒冰,没有任何感情。
“你去接她回来吧。”对于那个人的消息,风楚眠说不出口。
“三年之期已到,没想到你这个当师父的都不去接她。”冷笑,顾长风直接离去。
“你当真要让他看到殷熹现在的模样?”顾长熙走后,在他原本腾空的地方,顾长熙凭空出现。
“既然他选择了修罗道,那么去见见殷熹对他来说也好。”顾长熙苦笑。
“到时候他可就真的半点牵挂也无了。”修罗道,无心无情,蔑视万物,人命对于他来说,与蝼蚁没有两样,这也是为何仅仅三年时间顾长风就能达到元婴期的原因。
“只要有一日,他能杀了我,那么我也能放心的把灵宗交给他了。”说完,顾长熙转身离去。
一路急行,对于顾长风而言,殷熹已经成为他心中的一个解不开的结,他恨被掳那日自己的无能为力,恨顾长熙的冰冷无情,恨风楚眠的作壁上观,更恨无涯宗所有人,他想着只要殷熹还活着,那么穷尽自己的一生也要让她恢复如初,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看到那样的殷熹。
到达无涯宗山脚,顾长风看着眼前云雾缭绕、高耸入云的山峰停下脚步,他在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神情面对殷熹。
“敢问来人可是灵宗少宗主。”他不进去不代表旁人没有发现他,早在一个月前守门弟子便接到命令,说是灵宗少宗主将会前来接一个人,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人了,这守门弟子当下急急开口,
“正是。”顾长风开口。
“还请少宗主稍等片刻,我这就将人带来。”那守门弟子离去,一刻钟后推着一辆木板车出来,车上放着一只一人高的瓮。
“这就是少宗主要接的人了。”那守门弟子捂鼻,显然那只瓮气味不怎么好闻,顾长风原本疑惑的神色在听见那守门弟子说的话时变成了惊骇,他连忙上前,不顾刺鼻的气味张开双手,抱起那只瓮以最快的速度回宗。
“赵梦颜,你又想到什么新鲜的招数折磨我了?”瓮里,有人说话,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一般难听刺耳,听见这个声音,顾长风身子一晃险些自空中跌倒,当下更是调动全身内劲,一个时辰之后便回到了灵宗灵虚峰,进入自己的房间之后将房门紧闭,把那只大瓮放下,也不调息,就这么跌坐在一旁死死地盯着。
“你是谁?”也许是许久没有动静,瓮里的人察觉到不是赵梦颜,开口问,没人回答。
“算了,不管阁下是谁,若是可以,还请你杀了我。”长久以来暗无天日的折磨似乎已经将瓮里那人活下去的念头彻底消磨掉,她现在的想法就是能有一个人杀了她。
听到这里,顾长风的身子一抖,他慌乱的起身,全力腾空飞行令他现在还在喘气,一步步的,他走向那只大瓮,伸出的双手在颤抖,他深呼吸,将盖子打开,看清里边的情形之后,如遭雷击。
那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没有了双手双脚,没有了头发,光溜溜的头顶上是横七竖八的伤痕,有的甚至还能见到头骨,耳朵、鼻子、嘴唇都被割掉,脸上也被利器划得面目全非,下巴歪在一边,显然是在很早以前就被人卸掉了下巴,因为没有接回去变成了这般模样,露在外边的牙床稀稀落落的残留着几颗牙齿,就连舌头…都被分成了两半,肩膀以下浸在漆黑的药水中,所有的皮肤都呈青紫色,很吓人,很恐怖。
“熹…熹儿?”顾长风的声音在抖,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个人会是殷熹,当初那个笑起来绚烂如霞的人。
“你是谁?”有多久没人这样叫她了?应该很久了吧?资质嫁接完成之后在那些人的眼里她就如同一件垃圾,赵梦颜没有杀她,每一日她都会来,每一日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砍手脚,挖耳鼻,割唇舌,抽筋脉,赵梦颜每日最感兴趣的就是想着怎么折磨她,一开始身体上的疼痛她还能感觉到,渐渐的,她的五感已经消失,这让赵梦颜很是愤怒,又用了不少珍贵的丹药让她恢复五感,如此循环往复,灵魂亦是如此,赵梦颜不准她疯掉,嫌弃这样来回很是费事,就把她放进了这个大瓮,每日在里边放入药材,这漆黑的药水对她来说是剧毒,也是保住性命的良药。
“熹…儿,对不起。”顾长风双手撑在瓮口,似乎若是没有这个依靠就要跌倒在地。
“你……你是……顾长风?”努力回想着,她小心翼翼的问。
“对不起,是我没用,你别怕,我一定会治好你,穷我一生也要治好你!”琥珀色的眼睛有水光发现,只是瓮里的人看不到。
“不必了。”没有嘴唇,她似乎是笑了,那狰狞面目让顾长风心中疼痛不已。
“顾长风,谢谢你将我从哪个地方带出来,我想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看不出原貌的眉眼似乎有一丝解脱,那原本有着最为明亮的凤眸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两个空洞。
“我不答应!”也许是知道她求自己的是何事,顾长风大声拒绝,这时,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一道黑色的影子闪过,直接扑在大瓮上,锋利的爪子挠着,却挠不破这由无涯宗炼器高手炼制出来的大瓮。
“嗷呜!嗷!嗷呜!”那是墨隐,哪怕被浸在腥臭无比的药水中,它知道,这个人就是殷熹。
“是墨隐来了吗?没想到第二次见面竟然就让你见到我这这副模样。”殷熹开口,在听见她难听沙哑的声音时,墨隐呜咽声更高了,抓挠大瓮的爪子隐隐冒出了火花。
“顾长风,墨隐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好好待它,让它忘了我这个不称职的主人吧。”墨隐听得懂殷熹的话,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流出了泪。
“你别…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顾长风伸手想要触摸她,却在即将触及的时候闪电般的收回手,他怕,怕自己的碰触会让她疼。
“顾长风,我求你,我求求你杀了我。”转过头,空洞的眼眶直直的对着顾长风,她在求他了结自己的生命。
“我做不到。”声音沙哑,哪怕那个人早已经看不见,他也疯了一般的摇头。
“我不想这样活着,杀了我,好不好?求你!”早在很久以前,她就没了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原本我还以为会死在赵梦颜的手上,现在由你来结束我的生命,我很高兴,顾长风,我现在这个样子,活着对我来说是无尽的折磨,求求你,杀了我吧。”又一次开口求他,殷熹往后靠,哪怕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折磨。
“嗷呜!”墨隐哀嚎着拉住顾长风的手往殷熹头上放去,它明白,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殷熹感觉的到头上的手在颤抖,她没有再开口说话,她期待着死亡的到来。
“我答应你,五十年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无涯宗的存在,我会把赵梦颜施加在你身上的一切送还给她,让她一直活着,直到我死去那一天。”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殷熹点头,脸上是狰狞可怖的笑容,顾长风手中劲力吞吐,结束了这人的性命。
四十年后,灵宗新一任宗主顾长风继位,而他发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与无涯宗势不两立,又过十年,无涯宗全宗上下数千人尽数灭于顾长风之手,至此,世间再无无涯宗。
始帝陵寝内,沉睡了一整日的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脸,手脚,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她看着眼前的一切,那双凤眸眼瞳扩大,显然很恍惚。
“你醒了。”守在一旁的暗龙首领看着醒过来的殷熹,神色慈祥。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做了一个梦吗?”看见有人在自己身旁,是熟悉的人,殷熹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的问。
“这就是始帝留下的考验,第一世已经结束,剩下的还有八世,丫头,在经历那一切的时候你不会有自己的记忆,希望你能挺过去。”老人伸手抚摸殷熹的头发,替她擦去脸上的汗水。
“嗷呜。”墨隐也已经醒来,看着殷熹的眼睛里满是庆幸。
“每一世它都会跟着你,去吧孩子,希望在经历了那些之后你能成长起来。”不等殷熹缓过神来,那老人拂袖,内力触动了棺椁的某一处机关,殷熹又开始沉睡,一旁的墨隐见此,连忙催促老人开启它那边的机关,上一世它等了很久才见到殷熹,以至于不能保护她,现在它可不能让殷熹等太久,老人笑了笑,挥手让墨隐也跟着沉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