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萧玉香也来了,虽则沁芳不说,那两个还是陪着她一块儿慢慢的进了教室,谁让她们是三个好朋友呢。
晚自习跟平时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沁芳坐下去或者是起来的时候,腿还是会疼,试了好几个姿势,往左边侧不行,往右边也不行,想起在家伸着腿还好,就将腿伸直,总算好一点了。过了一会儿却跟前座的腿撞到一块,只好往边上让了一下,总不好侵占别人的地方。
下自习时,最是沁芳不用着急的时候。累了一天了,总是喜欢在这时候走慢一点,歇会儿,想想今天还有哪些问题没弄明白,哪几个是明天要问的,还有哪几个是该自己查的。慢慢的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推着车子,沿着熟悉的街道回家……
回到家,在楼下放好车子,看着叔叔的车子已经放在那里了,沁芳知道叔叔已经回来了。锁好车子,拔了钥匙,依旧忍着疼上楼回去。
这会儿想来,这疼忍忍也就习惯了,以往也是这样,只是没这么厉害罢了。上回骑车带着娘,因为骑不稳,后来跟娘一块儿摔倒了,胳膊肘还出血了。娘说她一看就是个很聪明的,摔倒的时候会赶紧用胳膊去撑着,不像有些人,直接就是脸朝下。
沁芳时常拿着额头那一道细细的伤疤问娘道:“娘,那这个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你说我总是用手撑着,为什么额头上还会有疤?”娘总是摇头说忘了。
只是,好像从来没有这次摔的厉害,还昏过去了。旁边那几个人说的,说她昏了,她自己可没感觉。只是觉得见到那辆车子,忙往右边打龙头,然后……好像是有一会儿没感觉哦,大概是昏了。只是只有腿有事,头却没事。
这么说来这次又是像娘说得,她是用腿给撑住了,还是聪明的。好庆幸啊,那么大的一个车子撞过来,开得还那么快,她竟然没事。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会有后福吗?管他呢,过了今晚再说,这会儿腿可还疼着呢。
沁芳一边儿想着,已经开门到了房内。开了灯,放下书包,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个塑料袋装上睡衣和内衣,取了个桶,拿了个盆,又从脸盆架上拿了香皂,顺手把门带上,钥匙挂在脖子上,就去洗澡。
筒子楼里,大家开着门或者是串门是很正常的,虽然别人很少穿睡衣,沁芳也没钱买,却还是将二姐打工带回来的一套短袖短裤,照着城里人,或者书上说的那样,当了睡衣。
这里洗澡也很简单,夏天就是提个桶拿个盆,水池旁边左右各有一个临时的小隔间。不是厕所,厕所单独在外面,这里只专门给引了水弄了这个水池,有五个龙头。两头原本是空着的,楼里几个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个旧门板,三两下订到墙上,挡了一下,就可以洗澡了。尤其是晚上,灯在水池中间,所以外面亮里面黑,看不见。男人则时常穿个裤头,直接站在水池边冲,更简单。偶尔有将裤头冲掉下来的,只装没看见。
如果是春秋天凉一点,就拿热得快烧点热水,兑在凉水里这么洗。冬天就洗不成了,只能在房间里,把门窗都关严实了,再拿热得快烧上好多热水,才能洗,或者就是去澡堂。但是澡堂很远,也很贵,一次要四块钱。沁芳一个月的零用钱只有十块。有一次买卫生巾没钱,又不好跟叔叔开口说,回来哭了一夜。
楼上常住的也没几个人,十几二十个吧,两个小隔间,差不多也够了。这个时候下自习回来,别的人早都洗过了。沁芳将塑料袋挂在墙上,接了一桶水放进去,又接了一盆,放到地上,便关了门洗起来。
因为腿疼,沁芳蹲不下去,就只能弯着腰凑合着洗了,感觉到腿疼,这会儿,在暗夜里,才流出泪来。待得洗完,又将衣服洗了,方提着桶盆等回去。
回到屋内,顺手关了门。抬头看了看,从门到窗格子上系着一根粗铁丝,上面挂着好几个衣架。沁芳踩着凳子上去取了两个下来,把洗好的衣服穿好,许是因为腿疼,便不往上挂,而是直接挂到脸盆架边上。
待得都收拾好,已经十点了。沁芳坐着长凳上,拿过小方桌上的书包,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因为作业多,还是腿疼。舒了一口气,取出错题本来,拧亮床头灯,又去门口拉灭了头顶的灯,便开始检查错题,温习旧课,预习新课。
好在这些功课都不难,还不到十一点也就都预习过了。出来下楼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收拾睡觉了。她一直都没在屋内放夜壶,觉得屋里放个那东西不干净。虽则有些地方也收拾的不是很干净,可是在有些方面她还是有洁癖的。
兰兰妈妈和楼上的晓菲姐好几次都说她,半夜还出去上厕所,很不安全。那厕所不仅是在楼外,而且还经常没灯,也就是灯坏了。夜里上厕所有时候看不见,一脚踩上去却有人,时常能把人吓一跳。
不过不知道是天生的胆子大,还是老人说得,她“还没遇见过危险”,沁芳总是一笑置之,或者是倔强吧。总之一直到现在都还是这样。
沁芳上完厕所回来,关上门洗了手,便上床睡觉了。躺在床上,想起腿疼,到底还是委屈,忍不住落了不少泪。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累了,或者忘了,便睡着了。
楼里的人,日夜打麻将,有时候开在另一头谁房里,还听不太见。偏生隔壁老林最是爱打牌的,又是退休没事,所以他那里总是开得最多。沁芳最是憎恨这些噪音,时常会被吵得不耐烦到想发疯,但是也没办法,这种事情她管不了。
今天不知怎么了,还不到十一点就散了。很快楼道里一片寂静,想来都睡了。
忽然间,就像看花眼一样,或者就像自己脑子里想起谁一样,一个比影子还要飘忽的身形,开了沁芳的房门。没有人看见他,或者这里的人没一个看见他。沁芳也睡着了,当然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这样一个,呃,不如叫魂灵好些,这样一个魂灵,以眨眼见的速度,开了沁芳的房门,进去又将门关上。不知道若是有人见了会不会误以为自己看花眼,总之速度很快。
那个魂灵关上门后,便站在那里,细细的打量四周,将所有东西都打量清楚。耳边又不断传来声音,好像是说沁芳以前的事情。大概是说沁芳是华信村的,那里也算不得很穷,只是她家却不好。又说她学习很好,如今在学校大概在二三十名左右。
那魂灵点了点头,耳旁的声音便停了。待将一切都打量清楚,才过来看着沁芳,两眼将她上下都打量好几遍,自己一直摇头不已。
第一眼看见有个女孩倒在地上,显然是被他车子挂了。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到现在他都吃惊。他不是没撞过人,专门撞人的时候都多了。管他什么美女帅哥,才子佳人,手下仇敌,高官显贵,想撞就撞。除了十年前第一次撞人还有点儿感觉,后来早都没了。
只是,这次是怎么回事?看着她昏倒在地,看着她自己爬起来,看着她自己收拾好自己的车子,看着她瞅了自己一眼,看着她渐渐远去,为什么,为什么竟然会呆了?
若说在她离开后的片刻还能那么轻飘飘的,那么到了宴席上,见了那些一如既往的形形色色的面孔,脑子里回忆起的这张脸,就不同了。那一刻,他的心砰然跳乱了,许久才回到原来的频率。简单的应付过什么高官地高官,他早早的便退席了。
回到车里,接通不知道哪里的人,先调出才刚的录像,仔细的看了无数遍,一次次停留在她抬头看他的那短短几秒。待得回过神来,才让人查清楚那个时间那个方位是哪个学校有人回来,什么时候还会从那里经过。想想不对,又让人立刻查出她的准确位置来。
虽然他来到此处才两日,但是他的人,来了已经有一周了,早已将这里的情形摸清楚。所以他才能亲自开车,因为他知道路。虽然录像跟实际还会有些差别,但是他多年的经验,那点儿差别很容易就能识别出来。
还有就是,他为什么能只是撞到了沁芳,却侥幸没出人命。因为他的车子四周,有许多监视器。他的车子,那辆全新的奔驰,经过在原厂改装,可以在十五秒内提速到一百公里以上,也可以在五十米内完全停下来。因此,当监控中心见到沁芳后,立刻告诉他,一脚刹车,就停下来了。
他的那些人果真高效率,不到十分钟便打听明白,应该是从重点中学放学回来。而且看样子沁芳应该已经上高中了,所以晚上应该上自习,因为初中是不用晚上到学校上自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