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传说归传说,传这种说的人,却是实实在在的,或者曾经是实实在在的,留着心里的记忆也是实实在在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可怜又可气的大鸡公,摸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棋子,鼻子直发酸,眼泪也极不争气的落下来。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在记忆里,有着太多太多的点点滴滴:关于这里,关于过去,关于父亲,关于家。关于这里,父亲总有说不完的话题,那是父亲百宝箱里最珍贵的部分,有着他的童年和成长。父亲曾偶遇金钱豹,虽然是在对面山岗上远远望见,但一样惊心动魄;曾在这里打日本鬼子,用土制的松树炮,打得日本鬼子哇哇乱叫,最终也没能打进山去,保住了革命同志,多么慷慨激昂!这里还有拍摄红***的故事,父亲只是个群众演员,背着大铁锅从镜头前走过,但同样充满壮志豪情斗志昂扬。
指尖触摸的,仿佛是父亲的脉搏,在微微跳动。有人说睹物思人,可眼前的物明明都是初见,为何还是有那么深的情,为何总想起故人?难道故人英魂未散,一直萦绕心头陪伴身旁?抬头仰望,云端,没有父亲的影子;侧耳倾听,风中,没有父亲的消息;俯首凝思,脚下,找不到父亲的足迹。满山的石头太硬,就算被踩得光滑,也没有一丝踪迹可索。
不过抬头触碰到毛楠他们好奇或者不解的目光,沁芳的心瞬间又释然起来。真的,越是想爸,眼前又有人极想亲近,她就越容易想到阿成,那个能陪着她一块儿高兴和哀愁、逗她开心,又能像爸一样抱着她顺着她宠爱她的二哥哥。唯有他,才能让她放心依赖,把心放在他手里,格外放心。如果再想起马上就要见面的爹地妈咪,就更开心了。
爹地,妈咪,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叫出口的时候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难道,她真是他们的儿?不是爸娘的骨肉?不可能的,她长的跟娘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一般,怎么可能说不是就不是?对了,她这么冒然回去认亲,如果别人说她跟爹地妈咪长得一点儿都不像,那可怎么办?这长相是娘胎里带来的,可做不了假。
恩,这倒是个问题。虽然堂妹长的跟大叔大婶都不像,可村里也有传言说她其实并不是叔叔亲生……呃……又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担心回去被二哥哥教训。
想到这里,沁芳才又淡淡的笑起来,感觉眼角有点儿紧绷,拿出手绢在溪边沾了点儿水洗了一下,就清爽多了。
“这里的水比那些矿泉水好得多。要说这才是真正的矿泉水呢。谁要是胃好,可以试一下。凉凉的,还有一股甜味儿。”邹导站在一旁指点道。
“真的吗,那我接一瓶。这会儿天热,一会儿别没水口渴。这天也真是的,一会儿暴晒一会儿阴冷。真是冰火两重天,可这些花和树倒是都长得好得很。可见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还有物。”可佳第一个上前,站在水边又这么文绉绉的感慨了几句。
“不知道泉眼儿在哪里?别是上头流下来的。要是像我这样洗手绢,那可不大好,虽然活水不怕脏,可喝下去总觉得有点儿膈应。”沁芳赶紧阻拦道。
“不知道。这悬崖峭壁怪石嶙峋的,谁还有心思去找泉眼?不过水还是挺不错的,想喝尽管喝。”邹导没讲究那么多,走过去用手碰了一抔,嘴凑下去吸溜起来。那样子很地道的山里人,跟这山里的水一样,就算有人洗过手绢,也还是干干净净的。
“泉眼?为什么要找泉眼?”留英有些疑问,第一次大方的提出来,还是有点儿羞涩。
“恩……”沁芳已经凑过去喝了一抔,抬起头来笑道,“我们在山里或者地里干活,当然要确定是泉水才喝,不仅好喝,也干净。要不然山里溪涧多得很,也不知道流经哪里,上面有什么脏东西,喝了容易肚子疼拉肚子。不过有时候渴得很了,也管不了那么多。我有一次急得要喝水,拿起个瓢就喝了,等喝完歇过气儿来,才发现手里拿的是个喂猪勺,上面还有猪食,当时那叫一个恶心……可过后想想,人饿极了渴极了不就是这样的吗?”
留英点头恍然大悟,又学了一样,不过别人看着还是不敢下手,可佳也不敢。不过他们的胃娇生惯养惯了,也未必受得了那么凉那么自然的山泉,还是算了吧。
转过山头,来到邹导说的那个饭店,门面并不大,里边已是人满为患。看来游客还真不少,虽然还不至于接踵摩肩、游人如织,但络绎不绝这个词绝对能用的上。邹导看了服务员一眼,便领着沁芳他们到里边儿去,却是主人的里屋,守店睡觉的地方。这会儿支了个小桌子招待他们,可想而知,这是何等待遇了。
也不用排队,片刻功夫,糯米饭焖鸡、粉皮猪肝汤,每人一份,量大实诚,一碗绝对能顶外头三碗。闻着浓浓的糯米香,沁芳半闭着眼睛吸溜了好几次:这味道好像娘立冬的时候做的糯米饭,似乎还有点别的香。
果然,还没想完,就见服务员上完饭和汤进来献宝道:“这是昨天才打到的野鸡,好在你说的早,要不然就送上去了。”
怪不得,闻着跟家鸡就是不大一样,感觉特别清香,一种纯净的山里气息。逛了一上午,大家也不用客气,赶紧一扫光,祭祭五脏庙。
哇……刚一口汤下肚子,不是被烫了,虽然是有点儿心急小烫了一下;但,最主要的,还是那味道,太绝了!别说在这山上,大家饥肠辘辘的时候,感觉会更鲜香可口;便是放到山下或城里,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便是店面再扩大三五倍,只怕也得爆满。不过据说这人家习惯在山里过日子,而且自己家就那么点儿产量,店面扩大也做不出来。
不过先别管那么多了,吃,既来之,则吃之,除了鸡骨头,还有糯米里偶尔有个小石子儿,别的统统吃下去。不过喝粉皮猪肝汤的时候……说实在的,有点儿惨烈。别说一桌子吸哩苏噜吡哩叭唧的,有点儿大老粗的意思;更有那粉皮经常从筷子中间溜走,惊得一碗浓汤,油星四溅,自己脸上鼻子上也就罢了,桌子上也没所谓,关键是溅到别人脸上,和碗里……
沁芳原本还想要一碗汤的,因为味道真的很好,不过看那样子,只能耐着性子把自己碗里的吃完,便赶紧出去透气儿。这么一间小屋子,挤了十来个人,毛楠时常抬头看着她也就罢了,还有他那同学不停的看她碗里,眼神里对她碗里鸡肉比别人多似乎很有些想法。统共一只野鸡,比家鸡还小,**个人分,除了特地把鸡腿翅膀腿都留给沁芳,别人自然只有多啃骨头的份儿。可这也没什么好看的,他们原本便沾了大光,还这么小心眼,还男人呢。
一众人吃完陆续出来,毛楠到底抢着请了这客,他倒是心实,非把额外多吃的野鸡算到邹导头上,算是她请客。沁芳远远的站在天女花下,暗自点头,到底这人做个朋友还不错。
因为志航惦记着水库,大家便不多停留歇息,赶到缆车那里已经排队了,邹导带着他们从旁边值班室进去,顺利下来,又坐上最先一班车,刚好四点。志航总算放了心,安稳的坐在后面,暂时放下这里,心早已飞到水库去了。
沁芳可不敢大意,虽然刚才又是橄榄又是柠檬的吃,只是下山加上人又累,昨晚真的没睡好,只怕更容易头晕,一上车就睡了。便是到了水库,只因太阳非常烈,邹导给她说了一声,沁芳到底头晕,嗯了一声继续睡觉。
不过车子离开水库坝之后就好多了,一路平坦高速,司机开的也稳,也就没事儿了。后面大家却都进入梦香,累了两天,昨晚又睡得晚,坐在车里摇着,又有空调,睡觉正好。
一觉醒来车子已经进站停稳,大家从梦中醒来,多少还是有些疲惫,互相道过别便赶紧回去。面的一块钱一个人城里随便去,毛楠还想送沁芳,被沁芳拒绝了。只是交代他把照片和底片都给可佳然后给留英,便上了面的匆忙离去。
毛楠家远点儿,则坐了个三轮车,两块钱到家门口,方便。
“妈妈,二哥哥呢?”站在客厅里,沁芳左顾右盼半天也没见到阿成,赶紧拉着张妈妈问道。照理说这不应该呀,二哥哥向来最想她的,怎么会在她回来的时候不见人影儿呢?
“一回来就想二哥哥呀,也不想妈妈?”张妈妈把她的包递给佣人,一边儿牵着沁芳要往浴室去,却见沁芳站在那里不动,两眼还在不停的找,对张妈妈的打趣儿一点都不在意,只得摇头道:“二少爷有点事儿,一会儿就下来了。快去洗个澡,这一身汗臭,别把二哥哥熏倒了,回头就再也不理你了。越大越不听话,大人总是有事儿的嘛,怎么能什么时候都陪着你?真是被二少爷给宠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