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礼物都准备齐全,第一场正式的大雪下下来之后,也就快期末考试了。虽然万般不舍得,还有些担心,不过既然二哥哥答应过她,大概很快就会回来的。而且,二哥哥竟然一个人回去,特地把张妈妈留下来照顾她,还有阿龙,全力保证她的安全。要知道,自从阿成生下来,张妈妈除了放假回家之外,就没离开过他。那也是阿成在家的时候,张妈妈的家也在附近,才算是名义上的放假,这回可是完全为了沁芳。见此情形阿龙也无话可说。
不过,看着二哥哥的车子消失在风雪中,还是忍不住落泪。不过,二哥哥会回来的,如果她难过,二哥哥会担心的。她要做个坚强的好孩子,乖乖的等着。
这天儿也有意思,自从阿成离开,就一直断断续续的不是下雨就是下雪,阴冷的难受。
这里虽然也下雪,但很少能铺起来,只要太阳一出来,一天工夫或者最多三两天,就该化完了。因此南国便是下雪,绝不会有天寒地冻的事发生,而只会让天上地下都湿漉漉的,以前乡下都是土路,一下雪就难走的要命,还比下雨更滑,因此除了淘气的孩子,或者是久旱逢雪,否则极少有人喜欢的。这一点儿都不像北国的雪,铺起来像条毯子,可以在上面打滚或者滑雪。地也冻起来,硬邦邦的,别说路不会被踩的稀烂,就是抡起锄头,也挖不动。
走在脏兮兮的街道上,坐在冷飕飕的教室里,不说是同学,就连老师也皱眉头。但是高考在即,时间有限,只恨不能一天有6个小时,好多教点儿多学点儿,哪里还舍得放过这宝贵的寒假时间?就算学校一直不提倡死读书,但二十多天的寒假补上十来天的课,又不用来学校上晚自习,已经算是很仁慈的了,知足吧。
父母望子成龙;老师除了有颗父母心,也盼着能考好点儿、多拿点儿奖金;学生自己则经过多少年的教育,多半以为高考是一生最重要的事儿,哪里敢掉以轻心?有首歌唱到:
“我想唱歌可不敢唱,小声哼哼还得东张西望。‘高三了,还有闲情唱。’妈妈听了准会这么讲。我想唱歌可不能唱,还有多少复习题都没有作。‘努力吧,准备考重点。’老师听了准会这么讲。时时刻刻的攻克书本。这样下去就像书呆子一样。这种烦闷的生活多枯燥。凭这怎么能把大学考上……”“一张一驰是文武之道,莫把自己总是弄得那样紧张。只要心情快活精力充沛,学到知识就会永记不忘,该学就学该唱就唱,年轻人就要开朗奔放……”
用到这里再合适不过了,不仅是高三都这么紧张,而且父母和师长也真是这么殷切期盼的。唯有唱歌,好像并没有管的那么紧。元旦的时候还照旧每个班组织开元旦晚会,大家凑钱,加上班费,买些气球等把教室装饰的漂漂亮亮,拿各色彩纸把日光灯也裹起来;再买些瓜子花生等来,把大家的课桌重新排好,班主任也会来;然后从谁家拿来收录机,借来磁带,一块儿唱唱歌,做做游戏,这些都是学生自己的法子,也挺开心的。
不过一张一弛,张过之后,就该驰了。顶风冒雪去上课,冰天雪地的,真的很辛苦。虽然张妈妈给沁芳准备了最暖和的毛衣,还有小棉袄,看着薄薄的一两层,穿着格外暖和。但心里却总有点儿淡淡的,没有激情。二哥哥回去这么久,补课都快完了,过两天就该回去了,二哥哥还是没回来。会不会有什么事儿呢?还是二哥哥就不回来了?不要她了?
没有二哥哥,宽大的床上做不出美梦,柔软的被子盖不住担忧,馨香的被窝暖不了人心,午夜梦回的时候,只能独自叹息。张妈妈再悉心照顾,五哥再全力维护,似乎都太无力,比不上二哥哥的手,一把就能把她从阴郁中拉出来,还能给她所有的幸福。
渐渐的,二哥哥已经成了沁芳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甚至已深入骨髓,因为他而高兴,因为他而难过,因为他而幸福,因为他而忧伤。不知道,如果二哥哥真的不回来了,她该怎么办?不过这种想法太让人难以接受,只要一想到,她就会立刻想办法忘记。就算泪流满面,她也必须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二哥哥就快回来了。
那天,年二十六,课终于补完了。踩着泥泞的雪路,沁芳把头低的低低的,脸上的泪痕,不想让谁看见。不仅是因为难为情,也是不想跟那些不相干的人多说。
随着年关将近,二哥哥又不回来,天气又太差,到了近几天,只要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沁芳就会暗自落泪。二哥哥还没回来,她又该回去了,叔叔已经回来,汇报了两天的工作,领导体贴他好久没回来,让他先回家过年去了。
没有人打搅,哭起来也特别畅快。想家,想娘,想他,可想又不敢想,不敢想的时候却早已经想了。一个人过年,这年该怎么过呢?明芳来看过她一次,说好今年去她家过,不仅因为她更大,而且也知道月芳老公那一家人实在不好说话。明芳家虽然穷,但是分家另过的,而且小时候也是明芳抱着她长大的,自然贴心也好说话些。
想起这个,沁芳才略略止了哭,想起小时候,其实她几乎不记得什么,都是娘和明芳说给她听的。明芳比她大九岁,她出生之后家里没有老人帮忙,爸和娘又要忙着出工,养活她们姐妹三个。没办法,明芳就总背着她去上学,学校里有好多长点儿能坐三个人的课桌板凳,她就坐在中间。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村里这种事儿似乎很常见。
当然,有的父母干脆不让女儿读书,专门在家带弟妹、帮着干家务。要知道**岁的女孩已经能做很多事情了,做饭洗衣不说,上山砍柴下田插秧割稻子,都没问题。在很多没有“长兄”的家庭里,拿姑娘充当男劳力,甚至出工挣工分,正常的很。沁芳八岁时也能做那些事情,别说从小家里就没劳力的明芳。有幸的是爸和娘只让她们放学回家做点儿,或者礼拜六或放假的时候做,还不能耽误做作业,已经比村子里好多人家好很多了。
至于明芳和月芳都读到初中毕业,村子里也少见的很。闲话少说,大概是因为会说话就开始上学了,或者连说话都是在学校学会的,等沁芳长大上学的时候学习一直都特别好。月芳嫌娘偏心不服气的时候,就总说她是学校里长大的。
想到这里,沁芳有点儿淡笑起来。那时候月芳总爱骂她,不过有爸有娘,一家人还是幸福的。还有,上学的时候老师嫌她小,才六岁,说有规定八岁才能上学。这话似乎是没错,别人上学都是**岁,十岁的也有。大人差个三两岁有时候没什么关系,但小孩,尤其是六岁和九岁,差别就不小了,三分之一呢。
不过娘不信这个邪,只想让她早点儿上学,别耽误功夫,天天去学校求老师,说她聪明,没问题的。老师被缠不过,就出题考她,六加六等于几,没想到数学根本难不倒她。就这样,做了班上最小的小娇娃,天天哭。擦着眼泪鼻涕,沁芳又哭又笑起来:原来她从小就爱哭。
刚上学的一个月里,娘天天背着她去,在城里人才兴接送的时候,这在村里成了新闻。幸好沁芳实在小,也就罢了。只是每次娘一走她就哭,都快把老师烦死了,同学则一起笑她。不过很快的期中考试考了全班第一,数学得了一百分,大家就再也不敢小视这个小哭娃了。从那以后,直到现在,她都是老师的最爱。虽然经常会有点儿小聪明,也总有老师到她家,揭发各种缺点和短处,但并不影响大局,大势所趋:她就是学得好,不服不行。
就这么又哭又笑的,趴在床头渐渐的有些犯困。迷迷糊糊中,似乎二哥哥站在她眼前,抱着她起来。也不知道是二哥哥抱她,还是娘抱她,总之感觉都差不多。紧紧贴在他怀里,也不想醒来,如果能这么抱着到明年,一年一年过,也好得很。她继续睡她的,有了娘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不会孤独不用害怕,不会的。
“恩?睡得还挺香,以后是不是就这么坐在床边儿睡就行了?连床都省了?睡的这么香,被人抱去卖了都不知道,二哥哥可就发财了。”阿成急急忙忙赶回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赶紧来找她,谁知遇见一个睡不醒的瞌睡虫。如获至宝的赶紧抱起来,一边儿亲着一边儿哄着,看见她睫毛微微颤动,才笑着说要把她卖了。
不过呢,二哥哥才舍不得卖她呢。她是二哥哥的小心肝,哪里有谁舍得把心肝卖掉的?而且妈咪说了,如果二哥哥欺负她,她是可以告状的,二哥哥才不敢呢。再说了,她这么贵重的,谁买得起呢?出入至少有四五个人服侍;每天至少两套衣服,还是高级衣料设计师定做,用的是宝石珍珠扣子;戴着百达翡丽,穿着纯手工制作的皮靴;睡觉还得枕着二哥哥的胳膊。别人不仅买不起,也养不起哦,才不用管它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