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长疖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痱子长在不显眼的位置,比如下巴或者头发中间,一不留神,几天的功夫就长大了。等到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无法挽回,头上的疖多半就是这样留下的。因此坐在大门槛上克背,有时候还要在头是找,顺便抓虱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头发上总有许多虱子,不过这又是另一个故事,得另说了。幸好沁芳她娘爱干净,也勤快,给孩子洗的勤,家里又有篦子,经常篦一篦,头也不用那么痒,也不用成天挠头,看着就脏。
“二哥哥,还是娘最好哦。家里床上也料理的干净,也就不容易长虱子。衣服上经常放点儿樟脑丸,也是可以驱虫的。娘经常说,大人懒一下,不过是让小孩苦些而已。还有的大人不肯夜里抱孩子起床上厕所,屎尿都留在床上,到了二十来岁还尿床,床上和身上总有一股尿骚味儿。”好臭……怎么说到这里来了?夸自己的娘,也没必要这么面面俱到吧?
阿成拢着她的手,轻轻的哈着亲着,见她痒的咯咯笑,才笑道:“娘很疼宝贝儿,是不是?还是娘最疼宝贝儿,不怎么疼姐姐呢?”
“嗯,才不是呢。娘对我们都很严厉的,我们家是慈父严母,爸性格脾气要好点儿,除了对娘有时候厉害点儿除外。不过……”搂着二哥哥的脖子,还是忍不住想自夸一下,得意的笑道,“我从小更乖,而且聪明懂事儿,学习也好,爸是特别宠我的,娘也严厉的多偏着我点儿。明芳一直不服气,那也没用。”
就是的,她从小就比周围人都要聪明,“聪明”,大家都这么说的,那就没错。别管是大聪明还是小聪明,或者自作聪明;也不论是俗聪明,还是佛聪明,总之,就是这么听着大家的夸奖长大的。看着大家都因此疼她、让着她,没理由不高兴啊。
“哥哥知道了,宝贝儿从小就是爸和娘的小宝贝,是不是?”阿成也顺着她的意思哄道。
当然了,这还用说!沁芳哼着小鼻子,气咻咻的在哥哥怀里像水蛇一样扭着,很不喜欢哥哥还能问出这种问题来。把哥哥的手指头都快掰散了,才极其不愿意的哼哼道:“爸总当我是抱窝蛋,走到哪里都会带着的。小时候爸到公社开会,楼上放着打砸抢的时候弄来的好多佛像,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那么大的金装多泥菩萨,还挺威武的。”
跟着爸出门,不管到了哪里,也格外受宠,因为她长的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啊。想起这个来,又扭头得意的望着二哥哥。虽然现在经常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是个很好看的大姑娘,但也得靠她天赋好,自小如此啊。也正是因为被人夸惯了,也算是个小名人,因此这会儿才会对任何夸奖评头品足从容自如。这可不是二哥哥的功劳,是她自己的。
不过不论是谁的,也没人跟她抢,阿成只会宠着她,如果不是她天赋家教品性好,他才没这么大耐心来养大一个小姑娘呢。连给她都还给不够,哪里还能抢?
第二天准备去学校,才六点钟外面就已经热起来。阳光张牙舞爪的撕裂大地,犹如利剑一般向曝露在阳光里的人们狠狠的扎过去。而越是等她清醒过来,力道便更强起来,似乎跟大地和世人有着千仇万恨似的,非要把大地烤焦,把人晒干,将榨取的人油吞入肚里。望着热气腾腾的空气,张妈妈怜惜的拉着沁芳道:“三小姐,要不让莹莹去吧?”
“嗯……”沁芳撒娇又坚决的摇头,又装作非常可怜的样子让张妈妈给她盘头、阿龙给她剥鸡蛋、阿成把鸡蛋和面包都弄成小块喂给她吃,趁着空隙吐着舌头一脸苦相道,“太阳也晒莹莹呢,最近总是她在那里守着,也辛苦的很。我们既然这么像,跟双胞胎一样,那就应该相互感应,相互体谅才是。只有一样……”
一样什么?张妈妈和阿龙都怜爱的看着她,难得她这么懂事又体恤别人,不知道她又要出什么难题提什么条件。这一脑子的古灵精怪,也猜不透。
张口吃了一块蛋白,把不爱吃的蛋黄推给二哥哥,沁芳才扑倒阿成怀里娇笑道:“不许二哥哥疼她,二哥哥只有一个小心肝。二哥哥,是不是?”抬起头非要二哥哥确认,否则她可就不愿意了。而且,也决不允许二哥哥喂她吃东西!
“知道了,还知道争宠了?”阿成故意沾着点儿蛋黄在嘴角就要过去亲她的嫩脸儿。
“坏哥哥,我走了。”使劲儿推开坏哥哥,要不然她还得再去洗脸。坏哥哥就没个安静的时候,多半时候只能好一会儿,就会想法子欺负她,偏这里也没人管得上他,将来一定要找个地方告状去,好好跟二哥哥算算账。
不过算账都是后话,这会儿最要紧的,是赶紧去跟莹莹换班,等再晚点儿就来不及了。谁知沁芳还赖着没起来,就见莹莹一副小子装扮,出现在客厅门口,欣悦的笑道:“多谢三小姐体谅!我感激不尽!我说出来约同学了,衣服在阿贵那里放着。”
这借口也还行,县城偏西有个很大的公园,里面有座大约几百米高的山,早起很多人都去爬山或者在山上山下练剑做操等锻炼身体,同学也经常三三两两约好同去。只是莹莹兜了个圈儿拐到北边来了。沁芳赶紧换了装,又到阿贵的警卫室换过另一套衣服,却是特种材料做的,一套浅粉色衣裙,清凉透气,多少能解点儿暑气。
赶紧回到房子里,只觉得一阵热浪迎面扑来,让人窒息。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娇贵了没多少时候,再回到自己的老窝来,竟然这么痛苦。还真不如……算了,后悔没用,上学还是自己去吧。听说有个无忧无虑的乞丐捡了一百万,从此操碎了心,担惊受怕,再也没有快乐过。她可不能这样,虽然捡的不止一百万,但她原本不是个乞丐,日后的路自然也该跟那乞丐有所不同。多少苦都吃过了,这点儿要说也算不得什么,别人不都这样受着吗?
思前想后,还是赶紧出门去,见到同学,有人说话,就没这么多胡思乱想了。一个人就是事儿多,没事儿都能整出许多来。
学校也算是考虑周全。这会儿最热的天气,早上七点半上课,上到十点。下午四点上课,上到六点半,这样一来就可以避过最热的时候。而且奥赛班上课放在教研室,那里有电风扇,到底比教室凉快些。总共二十多个人,除了三个高二的,就都是这届高三的数理化精英。数理化三门岔开上,没轮到的就不用去,当然三门都参加的就得辛苦点儿了。但上一届只有一个人同时参加三门,这一届则一个都没有,最多也只是两门。
闲话少说,大放假的就二十多人来上课,感觉就辛苦。老师则放下架子,跟这些尖子生打成一片。但是到底天儿太热,师生都没多少精神,上完课便赶紧回家,洗洗歇歇,总比这里要舒服的多。因此只等一到时间,大家就都走完了,连学校操场上,也没了人影。
炎热的天气持续了半个月,刚好是沁芳补课的时候,课上完第二天,就下了一场大雨。
夏天的大雨通常不会降温,而只会给空气增加点儿湿度,让空气变得湿热,黏黏糊糊的,取代之前的闷热,给人的感觉,却都是烦躁不已。不过也未必一无是处,除了田里的二季稻得到浇灌,抽水机能歇息几天;而且只要空气湿度增加,起风的时候还是能凉点儿。早晚借着点儿露水,再加上微风习习,人和田埂边的草儿一样,也能稍稍水上几个小时。
“水”,是个好字儿。曹雪芹先生夸姑娘长得好看,用得是“一把子四根水葱”,看来前人是英雄所见略同。这里形容人好看,用的是“水”,干脆利落,一锤定音。如果听人家说某某很水,那就类似于很漂亮了。不同的是水不仅可以用来说女孩,也可硬形容男孩,比长得齐整要好听的多。究其本意,大概是这里山清水秀,因此得水滋润的,滋润“水”了。
但如果形容人做作或者过分收拾打扮,就不用水,而是用“水白菜”。这里的白菜指的是青菜,还分不同的品种,什么小白菜、水白菜、乌冬菜,即一种冬天种叶子肥厚颜色偏深的白菜,口感鲜美,也可以用来晒咸菜。白菜浇足了水,看着水灵灵的,由不得人不喜欢。
正是得着水润,被晒得蔫巴巴的小城,也舒缓过来,人也重新活过来。刚停课没两天,利红一大早就又去找沁芳,说是一块儿去问老师几个问题,是奥赛的问题。顺便,又邀请沁芳去她家做客。不过看意思,很可能与毛楠有关。因为莹莹推辞了好几遍,她就搬出毛楠来,还有毛楠妈妈的邀请,让她去毛楠家里学习,环境能好点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