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隔壁总是打麻将，我睡得也轻。没事儿的，谢谢老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着这么会诳语了。

“没事儿就好，如果不舒服要多注意，下学期就是高三了，身体不好可不行。暑假在家时间也多，好好的调养一下，锻炼锻炼，做点儿好吃的。听说你叔叔托人照顾你了，自己还要多注意点儿。”事儿还真多，听得有点儿烦，只是不大好表现出来而已。

“沁芳，去我家吃饭吧，看你是有点儿不大舒服，是不是刚才脚疼又犯了？”利红站在一旁插嘴道。她跟老师也熟，说话自然随便点儿。

“恩，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想回家去休息一下，有点儿不舒服。到你那里也是打搅你。”真的是不大想去，原本就不愿意，这会儿更不愿意。就算是她各方面再好，似乎都无法替代利红在这个环境中的地位和分量，似乎，她就是权威，而沁芳永远都是那个可怜的灰姑娘。就算是表现的好，也最多就是多得一碗饭而已。

“客气什么，到我家也可以休息的，我都跟我妈说好了今天请你去。如果不舒服到我家去正好，下午如果还难受我跟我妈陪你上医院去，也好有个照应。”真够热情的。

话已至此，再推辞，总归有点儿不大好。以前总是希望能跟权威走近点儿，能跻身上层，如今，唉，可笑，这个上层已经有了固定的模式，她大概是进不去了。就算是所有的人都对你好，对你再好，你都是局外人，融合不进去的。这是一种陌生，一种隔阂，一种，无形的距离，无法逾越。只是，她已经无所谓了，而且利红邀请过好几次，去就去吧。

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无所谓，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无所谓，不在乎别人的尊崇和认同？不在乎朋友的关爱和支持？说无所谓，很多时候是得不到的托词，也就是所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饿着肚子装好汉。有些无奈，有些受伤，有些困倦，还要继续在人前表演，演一出虚伪的戏，真累。

人生不正是如此吗？有多少时候是顺着自己的意思的？就算是此时特别特别想一个人安静一下，或者找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发泄一下。可是，面前还有这些人要应对，别人呢，留英，能懂她的心思吗？留英和可佳本来就是那个上层里的一员，虽然对沁芳都比较好，但是那种隔阂还是很明显的。即便是留英能一心对待沁芳，但是可佳不行，这本来就已经是她心中的一种悲哀，一种没有是非对错的悲哀。

二哥哥呢，他，似乎也不行。虽然那么疼爱她，可是，二哥哥似乎什么都知道，那么聪明博学。而且这些都并不重要，关键的是二哥哥那么优秀，聪明博学不说外，长得帅也只是皮相，而他骨子里的高贵和举手投足的气度，也不是她周围所能见到的。虽然如今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那也是二哥哥格外疼爱她，不计较而已。

如果二哥哥要算起来，或者如同她同学那样用有色眼镜看她，只怕他们差得还不止一个档次。而且，就算是张妈妈和阿龙都对她很好，身边还是有些人不怎么友好的，好在她有着过人的无视本领，才能熬过来。

而这一刻，心底无限的孤单和凄凉，渐渐的浓郁起来，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让她感到无尽的忧伤……

推着车子出了学校，见沁芳依旧有点儿郁郁的，玉香笑道：“别是中暑了，我中暑就是这样的，我们去买个冰棍吃吧？”

“我家有，我妈买了好多放在冰箱呢，回去吃吧。香香，你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儿，不如也去我家玩儿好了，我们一块儿做个伴，人多热闹。芳芳，你大概不知道吧，毛楠家就在我后面，一会儿还可以去找他玩，有时候我们也一块儿玩的。他在家休息的时候吴志航和林时雨经常去的，我见到过好几次。”利红说道。

这么说来，恩，这就明白了，毛楠给沁芳的东西，大概就是让利红拿进教室的，难怪别的同学都不说，原来是有内奸。以前好像听说过，但是没怎么在意，如今思前想后，总算是连到一起，明白过来了。沁芳有点儿恍然大悟，但还是不大明白缘故。

“算了，我看沁芳有点儿难受，先吃一个呗。我刚好带着零钱。”玉香坚持道。

“我去吧，以前总是你们照顾我，难得我兜里有钱，我请客。”沁芳慷慨的应道。难得有这个机会，不论多少，总是个心意。总是吃进不吐会坏了名声的，而且现在她又不是没钱。唉，说来说去还是感觉像个暴发户，她如今很有钱了，自然要客气大方一点儿的。那钱就像是聚宝盆里拿出来似的，兜里就没少过，尤其是新衣服里。

自从张妈妈知道她整钱不好弄，尤其是一百二百的，拿不出手，就给她备零钱，整得还给她继续留着。沁芳开玩笑说她们那里习俗，送人包红包讲究要出头，比如结婚生日满月过寿等等，还有如今考上大学等，总之包红包就要出头，图个吉利。所以就有10，58，66，108，08，56，诸如此类的。出的头当然也要双的，吉利。所以，沁芳兜里就总有06块。

“不用了，你那点儿钱还是留着慢慢花吧，我们都有零花钱的。我今年的压岁钱还没花完呢。”利红推让道。沁芳两个姐夫每年各给她一百块压岁钱，也是资助她的意思，别人给五十二十也是常有的。利红家里还有亲戚的条件还都可以，所以一年的压岁钱下来也有好几百，一个学期的零花钱就都够了。

“没事儿，我叔叔上回回来又给我钱了，”沁芳已经掏出钱来买了三根冰棍，五毛钱一根，“我还记得以前绿豆冰棍一毛钱一根的，便宜也好吃，这会儿都不见了。我叔叔原来担心，到上海消费高，结果单位给的工资也涨了，所以也不用担心，我也沾点儿便宜。”吃着手里的奶油雪糕，渐渐高兴起来。

“恩，那就好。我也喜欢吃绿豆的，一毛钱一根。我每天的零花钱是五毛，能吃两根，还能买点儿别的。现在自己有零花钱，就不好问爸妈要了，除非没有了才要。”利红和玉香也不再客气，都接过冰棍来吃着。

推着车子，沿着路边树影底下走着，各自的自行车篮子里都放着一张奖状，手里抿着冰棍儿，心满意足的，看着特别幸福。

“芳芳，你暑假真不到我家去？你那里那么热，而且还闷。我家一楼还是挺凉快的，也有电风扇。我爸妈白天都要上班，晚上回来我们还可以一块儿看电视，多好的。”利红似乎都想好了，似乎那是理所应当的。只可惜这个提议有点儿晚，沁芳用不上了，别说沁芳不喜欢，也不敢喜欢，否则阿成还不得去把她利红家给拆了？

“谢谢，不过我还是留在家里吧，叔叔都已经交代过食堂里了。而且我叔叔的电风扇也已经给我了，我也不大看电视，否则，”想起来就忍不住得意的笑，“你不知道，我看了电视就看不了书。小时候我就特别爱看，经常跑到村子里别人家去看。娘让我在家照顾我爹，我也给跑出去，等我回来，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后来……”

这是一段心酸的故事，压在心底，轻易不敢出口，想起来就已经伤了。故去之事，外表的浮华会随着时光而荡涤干净，剩下的只有爱与哀愁。没有人怪罪她，只是叹息自己家里穷买不起电视。可是，她自己又如何饶恕自己心里的痛？心底的伤被不经意间触动，还是让人疼得打颤，眼泪花了双眼。

“芳芳，”不知道什么时候，毛楠像个魂似的出现在她们后面，这会儿还过来凑趣儿，“你们是不是去你家玩？要不要去我家玩会儿？我妈在家，刚好可以招呼大家。”看看沁芳又看看利红，有点儿兴奋又有点儿紧张，小心翼翼的邀请着。

“恩，我们正准备回去，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吴志航和老林怎么没见？”利红应道。

“他们正在踢球，我脚才好不能踢，就赶紧回去看书，原本想明年再考的，我老爸不同意。刚才芳芳也说了，那样耽误功夫，所以我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别到时候后悔。”毛楠说话的口气似乎变多了，真是奇怪。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真的能改了？还是原本是个不错的男孩子，以前不过是年少轻狂而已？也许吧。

“就是，能考走为什么要复读，谁知道明年又能怎么样。而且就算是大学考的不好，研究生还是可以随便考的。听说前几年毕业的一个男生本科很差，后来研究生考上中科院了，连专业也都换了，理论物理，跟原来的专业天差地别，还不照样？”大概算是安慰或者是帮着劝毛楠吧。利红有时候很有点儿大姐大的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