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郁对我笑道:“齐宕叨扰王爷已经够久的了。”
打断了子郁的话,我说道:“子郁很穷,养我都养不起,又怎再养的起一个齐宕?”
子郁微微眯眼看着我,我握紧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辩驳。
谁人不知子郁的俸禄在朝中是最高的呢,想我初嫁入将军府,那花天酒地的用度骇人听闻,子郁都能付的出,何况现在呢。齐宕虽没有谋生的能力,却自有自己亲王的俸禄,我是长公主,也是有朝廷的俸禄的。
说子郁养不起我们自然是虚言,四叔叔又怎会不明白。便也不拆穿,只道了一句:“他愿意留下就留下吧。”
齐宕虽然骄纵,却一向不敢违逆我的意思。恋恋不舍地看着子郁,人却退回了四叔叔身边,低低地道一声,“我愿意留下。”
这才乖。人虽留下了,齐宕却看着子郁说道:“这两天我去你家你都不在,功课都落下了,明天你在不在家?”
“在家,以后都在。”子郁笑道:“你这个月去过的我的家那是我另外的府邸,我的家,是将军府知道么。要找我,便来将军府。有你姐姐的地方,那才是我的家啊。”携握了我的手,子郁笑看我。
回将军府没有乘轿,也没让侍卫跟着。与子郁携手,迎着夏日的晚风,慢慢回家去。
子郁没有说话,我也一路没怎么说话。只以为这样温馨的气氛,此声无声胜有声。突然间便想起了龙御夜,难怪他喜欢与我独处啊。原来每个人都是喜欢与自己的心上人独处的。就像此刻的我。
当子郁突发一语时,我才知道,原来子郁是因为有心事。
“为什么不让齐宕住来将军府?”
语调竟然是没什么温度的。
我便笑道:“齐宕很烦啊,他住过来,将军府一定没个清净。我么,不想他打扰我们二人的生活。”
子郁停了步,看着我,不予置否。
暗斥自己,子郁那么睿智,我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说谎话呢。我的心思根本瞒不过他啊。承认道:“四叔叔很孤单,我想有个人陪他。想将齐宕留在他身边陪他。”
子郁的眸光一深,“睿清王,你很关心他?”
不解地看着子郁,“他是我的四叔叔啊。”
闻言,子郁一哂,将我拥进怀里,失笑,“我都在想什么呢。”
在想什么,回春宫的帝王推窗看星月璀璨,他又在想什么呢。
御桌上是堆的满满的参奏煌灼的折子,拥兵自重,图谋不轨,觊觎帝位,野心勃勃……也不知那些臣子是怎么想出那么多罪名的。
明知这些罪名与煌灼沾不上边,今日在朝堂时,看到这些折子他也做出龙颜大怒的样子。所幸啊,因为她,他对煌灼确实震怒有加,不然,戏也演不了那么逼真呢。
煌灼果然与他心性相通,他让内侍禀报煌灼以后不用来上朝的同时,已闻得煌灼的话,他以后也不想来上早朝了。
是啊,煌灼出现在朝堂,只能让他为难。不迁怒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怎抵的过那些蓄谋已久的臣子的唇枪舌箭?迁怒吧,多伤感情?煌灼始终比他看的透。
因为太过‘震怒’,君无戏言,谁再在他的面前提到煌灼的名字,便降罪下去。这样,应该能暂时地杜绝臣子们对煌灼的舆论攻击。
只有对煌灼避而不见了,见了面,对煌灼那么震怒的帝王不迁怒煌灼,在臣子们的面前又怎么说的过去?
想起煌灼,烦国事,更因她……。而心烦意乱。
已是夜深,她和煌灼现在……
“铛!”蓦地掷了手中茶盏,逼迫自己不许想,不许想!
正好,把那些思及她的心思都用在朝政上。臣子们不可能如此沆瀣一气地针对煌灼,怕是有心挤兑他,夺取他手中的兵权了。
微微一眯眼,夜下令道:“拟圣旨,速送至将军府,朕要煌灼交出兵符!”
兵符不在煌灼的手中,臣子们该没理由针对煌灼了吧。转而有心人士定然会到自己这里打兵符的主意,就以煌灼的兵符为诱饵,他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敢谋权篡位!
李展翼叩地,“皇上,臣子们糊涂了,连您也糊涂了么?龙将军怎会对皇上有贰心,皇上迫龙将军交出兵符,实在……”
“放肆!”夜道:“把李展翼给朕押下去。君无戏言,朕已明令臣子不得在朕的面前提到煌灼一字,李展翼明知故犯,收押刑部!”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严惩不待,这下,该杀鸡警猴,无臣子再敢上书煌灼了吧。
无顾宫人和近身侍卫的欲言又止,李展翼被押下去后,夜看也没看一眼。李展翼为煌灼开解的话依旧不断,夜置若未闻。
万忠看不过去,才想说什么,夜已冷冷地道:“内监不得干政,万忠想以身试法吗?”
“奴才……。不敢。”
李展翼才被押下去,圣旨还没拟好,已闻李制在外求见。
“宣!”
李制跪地,“微臣参见皇上,微臣受将军嘱托,将兵符交于皇上。”手中呈着的,赫然是煌灼统帅三军的兵符。
煌灼啊煌灼,这世间还有谁比你更了解我?夜看着朗朗明月,便笑了。
转身应对李制的,却又是一副冰冷的表情,“朕知煌灼的手下有五千铁卫,俱是以一敌百的好手。既然煌灼已交出兵符,那五千铁卫自然也不在煌灼的辖制下。一千铁卫奉命去了齐国,剩下的四千人,传朕口谕,全调到煌灼的身边。煌灼被迫交出兵符岂能心甘,怕他有谋反之意,朕势必令那四千高手将他监控,随时向朕禀报他的动静。”
果然伴君如伴虎啊,听者无不心凉。昨日还是手足情深的兄弟,今昔不仅迫人家交出兵权,还将人家监控。
“皇上。”李制道:“将军说了,四千铁卫监控他,太多了。实在是太浪费。将军建议,在他身边监控他的人留一千就够了。不如安插三千人到皇上的身边护卫皇上要紧。”
唔,确实,一千铁卫保护煌灼供煌灼差遣实在太多了。煌灼如此说,定有十足的把握。“应了。”夜淡笑。
次日下朝后,左相照例去昭阳宫看女儿。皇后问明国事,笑道:“表哥不出手便不出手,下手果然绝情啊。收了龙煌灼的兵符,又变相地对他监控。”
左相摇头,“皇上和龙煌灼串通一气,在和我们玩障眼法啊。”
皇后不解,“爹的意思?”
左相道:“收了龙煌灼的兵权,和惩处李护卫一样,都是在堵臣子们上书龙煌灼的悠悠之口。皇上将兵符收入囊中,则是在引觊觎兵权的人浮出水面。那一千铁卫名为监控龙煌灼,实则是在龙煌灼被收了兵符后,护卫他的安全。女儿知道么,龙煌灼的那五千铁卫皆是他的心腹,哪有自己的心腹受别人的命令来监控自己的。”
皇后道:“爹一眼便能识破表哥的真正用意,表哥和龙煌灼串通一气的策略也并不高明嘛。”
左相不甚赞同,“这不是高明与不高明的问题。爹几十年来是多么地小心翼翼,如果能一时半刻就让皇上和龙煌灼猜出爹的诡计,爹也便白活几十年了。姜还是老的辣,爹这万事不急的性子,有的是耐心和他们耗下去。在所有事情都理不出头绪的时刻里,皇上和龙煌灼能先发制人,已经不易了。迫的爹,目前不得不收手啦。悠悠之口,皇上算是堵住了!”
左相道:“要对付他们其实也不难,女儿知道皇上和龙煌灼最难让人对付的,是什么么?”
见皇后听的茫然,左相道:“是他们二十年来从不互相猜疑的情深义重啊。等吧,我们只消让他们两人的矛盾继续恶化下去。没有矛盾,我们就制造矛盾。一定,得摧毁他们的友谊。”
皇后便笑道:“这个么,女儿倒是有办法。”
这些日子突地感觉将军府的侍卫多了起来,有些面孔还甚是熟悉,分明是在齐国魏国公府见到的那些铁卫们。子郁已将兵符交给了龙御夜,莫非,这些侍卫是龙御夜遣来软禁子郁的?
朝堂风云变幻,最是诡谲,不是不可能哦。
然后便听到书房附近有埙声,是四叔叔来将军府了么?跑过去才见是子郁在吹埙,幸好没失口叫四叔叔啊。见我跑来,子郁看了看我腹部,笑道:“你小心点。”
“才两个月呢。”笑了笑,问他,“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你去上朝?”
子郁笑道:“在魏国公府你什么时候见到我勤勉政事了,我无心朝政,一向懒散。”
“那可不同,那是齐国的朝政,这里是大周。”
子郁道:“不管是身在哪里,性质是一样的。我确实不喜朝堂中的是是非非。”
倒也是。看了看身边那么多的侍卫,小声问他,“是不是龙御夜遣来软禁我们的?”
子郁亦是低声回我,“你见过,自己的心腹软禁自己的么?不说那五千铁卫是我的心腹,即使我交出了兵权,三军之中,怕也有一半的人只听命于我,不听命兵符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