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枝没看错,那确实是老谢。
可惜,他的模样,与司歆之前的想象,差距甚大。
老谢一身锃亮的铠甲,全副武装,骑在一头全身乌油油的高头大马之上。雄赳赳,气昂昂。看起来,威风凛凛。
与当年的一身粗布打着补丁的穷苦土匪装扮相比,真是判若两人。
“还真是青青那土匪郎君啊。看来,他混得不错嘛。”司歆将手支在下巴上,对老谢做着评价。
叶幸听了,不由得诧异了一番。
她诧异的不是司歆对老谢做评价,而是,司歆的语气,听不出一丝酸意。
不管怎么说,老谢也搅黄了他人生第一场婚礼。
叶幸想,若自己是司歆,就算是心胸宽广,不记恨老谢,应该也是有几分嫌隙,巴不得与此人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可是,司歆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评价一个让他大失面子的人,反而更像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老谢因为骑着马,速度比叶幸他们一行人步行的速度快上许多,不一会,他就已经走远。
渐渐地,叶幸连他的所骑的骏马的那打理得分外齐整的尾巴也看不见了。
“阿幸,依我看,他这一身,像是安国的武将打扮。他绝不是普通的士兵,至少,是个小队长。”司歆仍然没有放弃评价老谢这个话题。
虽然,叶幸的不安因为老谢的打扮加深了许多,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司歆的判断,非常正确。
若不是武将,在安国,恐怕没几个人敢这么穿着一身铠甲配着短剑走在官道上。
陆青青的夫君,如今是在安国有身份的武将了。
若是陆青青现在仍在与老谢在一起,那她,也是个有阶品的命妇了。
陆青青成为了在安国有头有脸,能在其他贵女命妇中说得上话的人。
这对叶幸来说,并不是一件有利之事。
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
————————————————————————————————————————
叶幸带着满脸愁容回了左相府。
叶幸与三枝前脚刚刚踏进她现在暂住的房间,就见到了在房间正中坐着喝茶的枫露。
枫露大翘着二郎腿,大有她才是这里的主人的意味。
见到叶幸她们回来,枫露才慢腾腾地站起身,对叶幸应付似的行了一礼。
“夫人可算回来了,让我好等。”枫露出言毫不客气。
“枫露姑娘有何事?”
“你们的马匹生了病,现在我们的人,已经把你们的马匹与我们府上的其他马匹隔开了。我们夫人担心您回程不方便,特地送您一匹好马,请您有空时,前往马厩一观。”
枫露口中的夫人,应该是小蝴蝶吧。
不过——马匹生了病?
叶幸与三枝交换了一个满含担忧意味的眼神。
陆青青果然与他们八字不合。
一直以来都很健康的马匹会在这时候生病,就是遇到陆青青后发生的第一件倒霉事。
“劳累姑娘特地来告知。待我整顿一番,便亲自去向你们夫人道谢。”叶幸提起精神,对枫露道。
“那,我就不打扰了。”枫露急速地屈膝半蹲,又快速地直起身子。其速度之快,叶幸简直要怀疑她方才到底是不是在向自己行礼。
“姑娘慢走。”
枫露大步走出叶幸暂住的屋子,头也不回。
三枝气得发抖,“不管怎么说,她家左相还要给咱们三分薄面,她一个丫鬟,敢如此无礼!”
叶幸安抚三枝道:“左相能对我们以礼相待到何时,谁也说不准。今天她对我们如此态度,兴许,就是她主子的意思。”
“那,他们若是连虚礼都不愿意给咱们了,咱们还怎么拿到鲛珠啊?”三枝哭丧着脸,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走一步算一步吧。“叶幸叹气,前途一片迷茫,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咱们,先去看看咱们的马吧。若是医得好,便不用承小蝴蝶的情了。”
叶幸心想,自己对不起小蝴蝶的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加上一桩要欠她人情的事情了。
——————————————————————————————————————————————
叶幸让三枝叫上了一路上照料马匹的多福,三人一同来到了左相府的马厩。
在见到马厩的那几匹马的第一眼,叶幸的心就像是被人摘下来扔到了冰天雪地直中,凉了个彻底。
多福看见了叶幸那不自然的神色,以为叶幸是在为自家的马匹担心,便宽慰她道:“大少夫人不必过于忧虑。咱们的马,只是从昨天开始肠胃有些不适。大概是有人趁咱们不注意,给咱们的马匹吃了什么本不该吃的的东西。我已经给它们喂了几次麦麸和黄豆,情况已经开始好转了。不出三天,它们就能康复了。”
“这左相府的人也是真是——既然看咱们不顺眼,明着说就是,何必玩这些阴的!咱们也不稀罕他们的马!”三枝一脸愤愤不平。
“应该不是左相府的人。他们巴不得咱们早点打消念头回家,怎么可能再来给我们的马匹乱吃东西。”叶幸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估计,是有人在为她们自己的马的时候,好心帮咱们喂了。(这个好心人,很可能是小蝴蝶的人,因为叶幸看到了几匹适合女子骑的马,估计是小蝴蝶的坐骑,也可能,其中也有小蝴蝶送给自己的骏马)但是她们不知道——咱们的马匹向来挑食得很,吃惯了精食,若是吃一点往常没吃过的东西,就会拉肚子。说实话,我担心的,并不是咱们的马。我相信多福,咱们的马,没什么大碍。”
“啊?那属下愚钝,不知道大少夫人所忧为何?”多福得到了少夫人的夸奖,一脸得意,但他还是躬下了身子,等待叶幸的回答。
叶幸的嘴唇已经变得发白了,她并未开口,只是伸手指向了马厩里的一匹毛色乌油油的骏马。
那马通体黑得发亮,还有一条被精心打理过的尾巴。
这一指,三枝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叶幸姐姐——那是——那是那个老谢的马!”三枝说完,也惊讶得捂住了嘴巴。
事情糟得不能再糟糕了。
原来安国,如此之小。(未完待续)